陳泰率領騎兵趕到之後,斷壟的木欄後方,土石夯築的壁壘已有五尺多高,儼然了一堵石牆,騎兵也只能「城」興嘆。
「陳將軍,你來晚了,最佳時機已過!眼下,我只能駐軍於湍河以東,再屯騎兵於斷壟之南,斷蜀軍之糧,將他們困死在鄉城中!」傅嘏無奈地說道。
「不,這還不夠。」陳泰正說道:「我在西峽的大軍已經斷糧多日,他們要麼被蜀軍擊潰,要麼沿著均水退走;蜀軍必會迅速疏通均水航道。因此,我還得分一軍前往漢水,沿江多打木樁,遲滯蜀軍戰船。」
「陳將軍的意思是……我分一軍去酇縣和縣?」傅嘏疑地問道。
「不,我說的是均縣。」陳泰正說道:「前不久,蜀軍劫掠此城之後並未駐軍,我可以此為據點,趁著均水斷流,漢水水位下降之時,在江中打下木樁,再效仿陸遜死守夏口時的辦法,以木樁為依託,在漢水上建一座水上營寨,再引兵駐守。如此一來,就算蜀軍疏通了石板的均水水道,我仍能阻斷漢水,蜀軍戰船還是無法上行。唯有這樣,才能真正困死鄉城中的蜀軍。」
前幾日,傅嘏對漢軍搶扎木欄的速度佩服不已,王機分析一番后,傅嘏也覺得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困難;此時,陳泰提出在均縣的漢水水域興建水上工事,傅嘏自然躍躍試,主請兵前往。
「傅將軍,若我沒猜錯,駐於符營的蜀軍必會疏通石板,你修建工事的時間不會太多;傅將軍,在均縣下游四十里有縣,漢水之上仍有蜀軍戰船,均水一旦疏通,這些戰船馬上就會沿江而上!」
「哼!不就打幾百木樁,再以橫木鋪於木樁上,然後建座水上營寨嘛!」傅嘏不屑地說道:「我只需三營兵馬,不出三日就能完工!」
「好!既然傅將軍有信心,可引三營步卒前往,儘快施工;同時,我再調三營騎兵去往均縣,助傅將軍掃清敢於襲擾之蜀軍!」
「若有騎兵相助,本將定無差池!那就有勞陳將軍!」傅嘏說罷,與王機商討斷壟的圍堵細節之後,領著三營步卒往均縣強行而去。
面對傅僉和全琮的防工事,魏軍確實難以攻破。傅嘏領兵去往均縣之時,王機和陳泰將新的計劃報於滿寵,滿寵聞之大喜。
「滿將軍,駐於西峽的王基正在沿河而退,可令王基引兵前往均縣相助。」荀俁正說道:「這座工事一旦建,蜀軍必會拚死來奪;王基與傅嘏匯合后將有一萬步卒,再加上陳泰的三營騎兵,定能保證萬無一失。」
「不,這還遠遠不夠。」滿寵肯定地說道:「均縣地形崎嶇,騎兵只適合外圍幾十里的警戒。蜀軍以重兵來奪之時,唯有以步卒據險而守,方能保證萬無一失。傳令:諸葛緒、衛灌,即刻引兵去往均縣,協助傅嘏和王基,儘快建並死守水上營寨;王機,引本部四千兵馬紮營於斷壟之南;陳泰,引騎兵巡防鄉城南和湍河東岸。」
校事正離開,滿寵又將其喚回,正說道:「給陳泰和王機傳信,令二將嚴防死守!若有一粒糧食經斷壟或湍河進鄉城,軍法治,嚴懲不貸!」
「滿將軍,你想在均縣和鄉,與蜀軍決戰?」
「高將軍,我已經圍一萬七千蜀軍於鄉,再加上符營的三千蜀軍,這個大餌,足以讓陸遜心。」滿寵冷笑道:「他敢往往峽谷里鑽,就休怪我斷其退路!」
「滿將軍,從你的部署來看,你認為……陸遜會重點攻我均縣?」高俊猜測道。
「陸遜的主力騎兵正在泌,他不敢往湍河和斷壟位置增派步卒兵,陳泰和王機足以堵死此地;如此一來,漢水和均水就是蜀軍唯一的糧道,陸遜必以重兵來奪。均縣的東西兩側皆是懸崖峭壁,陸遜想取均縣,他只能從水路進兵;聽聞陸遜喜歡玩水,本將就在均縣跟他好好玩玩!」
均縣,是位於漢水東側沿江的一個小城,它的上游五里,正是均水與漢水匯合的叉口。
魏軍在均縣屯兵一萬,大興工事的消息傳襄,帳中的將領聞之臉大變,紛紛請求領兵前往,希能阻止魏軍施工。
「陸將軍!魏軍在均縣建水上工事一旦建,我想再奪就萬般困難!」魏昌上前請戰道:「末將請領五百戰船沿江而上,一舉擊退均縣之魏軍,確保我水路暢通!」
「均水斷流,漢水水位降低,不利於我軍行船。」陸遜搖搖頭,卻又同意了魏昌的請戰:「魏將軍,你可以引戰船前往,但是,只能敗,不許勝!」
魏昌滿臉的愕然,陸遜並未理會,而是令道:「來人,速給符營的呂岱和孫韶傳令,令他們即刻佔領石板,但是,暫時不要疏通均水。」
「陸將軍,此舉……恐怕不妥吧!」閻宇不解地說道:「魏軍在石板斷我均水之後,均水水位上漲,已經沿著西峽流往鄉方向的湍河;近日多有暴雨,若遇上游山洪發,恐西峽、符營皆有被淹之險!」
「西峽的魏軍已經退走,此城對我暫時沒用,淹就淹唄!」陸遜不屑地說道:「不過,符營對我相當重要,絕不能丟!可令二位將軍在符營東側修築防洪堤,再加高石板均水上的河堤,將均水全部引往湍河方向。」
「陸將軍,你……不疏通均水,反而加高河堤,豈不是助魏軍事?」閻宇不解地問道:「若我將均水疏通,抬高下游的漢水水位,因魏軍沒有戰船,他們興建工事的進度必然放緩;再者,水位抬高之後,我軍戰船暢行無阻,水師可輕易擊潰均縣的魏軍,何故反其道而行?」
「滿寵好不容易找到圍死我軍的辦法,本將也不能讓他失。」陸遜呵呵笑道:「魏將軍,你依令而行即可,記得只許敗,不許勝!」
「諾!」
「來人,再給宛城方向的留贊、吾粲二將傳信,令二將引戰船全速返回,在酇縣和縣一線待命。」
「諾!」
陸遜令罷,顧濟和顧裕笑而不語,徐楷猜到了陸遜的計劃,呵呵笑道:「陸將軍,你是想將均縣的魏軍一網打盡啊?不過,現在才一萬,是不是了點?」
「確實有點,我自會讓滿寵持續增兵!」陸遜自信地地說道:「若說玩水,本將玩不過姜維,要玩死你個滿寵,這還是綽綽有餘!他在湍河玩不過我,在均水玩不過我,在漢水之上,他更玩不過我!」
陸遜說罷,指著地圖說道:「在均縣上游三十里,有一個源自均水的湖泊,其東側地勢平坦;均水雖已乾涸,此湖與均縣仍可通行木筏。徐將軍,你引五千兵馬前往此,多扎木筏,做出與魏昌夾擊均縣之勢,滿寵必會引兵來阻。屆時,你設法將魏軍引到這裡……」
「末將明白!」
徐楷秒懂了陸遜之意,欣喜地領命而出,一名近衛來到陸遜旁,低聲說道:「陸將軍,陸夫人剛剛來到襄,正在殿休息。」
「你先下去,我隨後就到。」
「諾!」
近衛口中的「陸夫人」,是指的陸遜之妹陸玳,是顧雍之媳,顧邵之妻,顧譚、顧承之母。
顧雍的長子顧邵早逝之後,陸玳並未再嫁,將兩個兒子養長大的同時,也了顧家生意上的幕後代理人。
在孫權敗亡之前,陸家的生意,都是給陸遜之弟陸瑁在幕後打理;去年年底,陸瑁去世后,因孫茹是吳國宗室,的份多有不便,陸遜便將生意給這個妹妹代為打理。
正是因為陸玳的「雙重」份,顧家與陸家更加不可分,這兩家的財力也讓眾多的家族塵莫及。
獲悉妹妹來到襄,陸遜部署完畢后急忙前往。
「自打兩家歸漢之後,顧家在朝中位及三公,兄長卻只得個二品將軍,可覺屈才?」
陸遜不知陸玳之意,淡淡地笑道:「妹妹,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想聽真話!你我兄妹之間,不需要任何顧忌。」
陸遜點點頭,如實說道:「自我歸漢之後,職權比不上吳國的丞相。不過,我卻有如魚得水之。當然,俸祿也比以前高多了,還算稱心如意。」
陸遜說的話並無虛假,這確實是他的肺腑之言:在吳國時,陸遜總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覺;自從來到襄之後,他的每個部署、每條計策都能功地執行,陸遜對此特別滿意;有時候,陸遜心頭時常在想,若在吳國時也有這樣的兵將,也有信任自己的帝王,結果又會如何?
陸玳沒有糾結於此事,正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陛下很可能對西域諸國手!這對陸家和顧家來說,或許是個機會!」
「西域諸國?」陸遜滿臉的愕然。
「前不久,陛下曾收到張掖城的急報,據言匈奴、鮮卑和氐人組聯軍,正在襲擾涼州。」
「不錯,此事我已有耳聞,陛下已令騎兵前往征討!」
「據阿公所說,陛下收到的急報中,胡人聯軍不僅有匈奴、鮮卑和氐人,還有貴霜國和鄯善國!此事只有朝中重臣知道,軍中將領皆不知。」
陸玳口中的「阿公」,自然是在朝中居要職的顧雍;陸玳從顧雍口中得知此消息,敏銳察覺到劉閃對貴霜國、鄯善國的敵意和忍,也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商機。
「妹妹,你的意思是……」
「鄯善國本是「西域長史府」的治所,陛下對貴霜國和鄯善國出兵涼州之事而不發,必是想重建或接管西域長史府;一旦西域三十六國被朝庭有效控制,若我能首先涉足西域,必能財源滾滾。」
陸玳說罷,陸遜猶豫著說道:「妹妹,這個計劃實在大膽,現在籌劃此事,似乎為時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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