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故事簡介，直接跳過前面幾頁的籌備、投資和宣傳思路，開始看更詳細一點的故事大綱，以及后面的劇本。

這一看，就了迷。

韓順章的手機響起來，他接了個電話，似乎跟李謙說了幾句什麼，然后又跟自己打了個招呼，鹿靈犀一臉茫然地抬頭，都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麼，就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后就又沉浸到了這個故事里。

韓順章有事，起走了。

李謙見看得神，倒也不著急，就慢慢地喝著茶等。

足足半個多小時之后，才終于放下了手里的劇本，嘆息著，慨著，說：“這故事，寫的真好”

李謙笑笑，沒接話。

秋天的話哎，當然是好故事

這部電影在另外那個時空的原版，于1987年在轟空上映，講述了一個年輕的孩子跑到國去找自己在國外讀書的男朋友，結果到了之后得知男朋友已經移別，而心低郁，滯留當地的時候，和一個“爛人”之間在生活的一點一滴里逐漸相的故事。

這部電影剛出現的時候，榮獲當年的轟空電影金像獎啊，讓“神仙發”拿到了彎彎金馬影帝之類的，就不提了，更重要的是，若干年之后，在另外那個時空的二十一世紀之初，香港人自己評選香港有史以來的最優秀的十部電影，英雄本名列第一，這個是眾所歸，而秋天的話名列第二，也幾乎是毫無爭議的歷經歲月沉淀之后，它仍被公認為是香港最好的電影，甚至超過了無數的香港經典電影，被抬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近乎封神。

甚至有很多人認為，這部電影不但是香港電影史上最杰出的電影，同時放眼華語電影史，甚至是全球電影史，這部電影，都是同類電影中的絕對經典只要提到電影，這部展現東方男的片子，就是繞不過去的一個

有人說它“纖塵不染，純到極點”，還有人說它是那種“令人怦然心的歲月深的好”。

這樣的電影，李謙知道鹿靈犀是一定會喜歡的。

而果然表現得不釋手。

但是慨完之后，李謙正等著說些什麼呢，卻非但沒有開口，甚而連頭都沒抬，就再次翻開了秋天的話的劇本，又一次神地看了起來。

李謙見狀，搖頭笑了笑。

反正他最近的狀態還在休假里沒回來，鹿靈犀看得神，他也就在一邊喝著茶，一個人發發呆，等著。

等再次看完，已經又是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

偶爾抬頭看的時候，李謙注意到，這一次看得分外的細、特別的慢，似乎是在一點一點的咀嚼這個故事。

而且，當再一次看完劇本，李謙很明顯的注意到，當合上劇本，手想要去拿那第二個劇本的時候，的手停頓了一下。

然后，嘆了口氣，選擇了放棄。

目重又回到手中的秋天的話上來，再一次嘆息著，說：“這個故事，真的是太好了。”

然后終于抬起頭來，說：“我很喜歡。”

李謙笑笑，說：“喜歡就好。”又問：“不看看第二個了說不定你更喜歡呢”

笑起來，搖頭，“不看了。我怕第二個也太好。”

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這個人，還是貪心的。所以嗯，還是不看了，看了之后，萬一這兩個我都想要，都想拍唉還是知足點好，能把這個故事拍出來，拍好它，就是接下來最重要的事。”

李謙想了想，說：“好。”

但就在這個時候，鹿靈犀又忍不住說：“但是第二個故事能不能給我留一下暫時不要給別人去拍”

李謙聞言愣了一下，旋即不由得笑起來。

還是貪心嘛

鹿靈犀很不好意思，解釋說：“你不知道，從拍將進行到底的時候，我就在想，將來我一定要拍一部跟別人不一樣的故事，拍那種特別有味道，會讓人偶爾想起來就能回味很久的那種淡淡的、雋永的故事。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在構思要怎麼去寫、去構思這個故事了，我還讓老陳幫忙也想，但是，兩年過去了，老陳給過我好幾個本子了，我自己也在想，還從市面上找各種的小說來看，卻始終沒有到一個能讓我心的。”

說到這里，拍拍手里的秋天的話，說：“像這樣的。”然后才又繼續說：“我現在不敢看第二個，但我知道，從這個劇本我就知道，第二個肯定也會特別好的。你總是能想到、能寫出我們所想不到、寫不出的好故事，而且會特別對我的胃口。所以，拜托，給我留一下吧，好嗎”

李謙故作沉，但片刻之后，他還是笑著點了點頭，說：“好，給你留著。等你拍完了這一部，再給你第二本。”

鹿靈犀明顯特別開心地笑起來，還道謝。

但其實呢，笑話，當下明湖文化的簽約導演已經高達十三個人，但除了鹿靈犀之外，李謙還真是找不到有另外的哪一個，是可以拍這個路數的電影的。

不要以為這種片子好拍

恰恰相反的是，商業電影是有的套路的，厲害的大導演可以拍的很漂亮又很好看，但只要嚴格按照劇本規定，加上制作人和監制把關，只要是備了基本的導演素養的合格的導演，也是能夠把故事清楚完整的講出來的，充其量沒有大導演玩得那麼漂亮而已，合格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像秋天的話這一類的電影，如果導演沒有一顆細膩的心臟，沒有對細節的準的把握和察，以及如果導演功力不夠，拍出來很容易就爛到不能看反而沒有水準略差一點的商業片好看。

可以說，鹿靈犀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擅長也不太喜歡去拍明湖文化過去幾年的那些商業制作，因此對自己能不能在明湖文化獲得執導電影的機會而忐忑，但其實，在李謙看來，像這樣的導演，簡直就是為秋天的話這一類的電影而生的這恰恰是目前在商業制作上近乎天下無敵的明湖文化所缺的一塊。

所以，李謙喜歡的貪心。

這個時候，鹿靈犀不舍地把第二份沒有被打開的劇本還回來，手里捧著秋天的話，忍不住慨著說：“李謙，你真的是唉，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像這樣的故事，你一個男人，是怎麼寫到，又怎麼可能寫出來的呢”

這個問題真尷尬。

但自從來到這個時空開始，到現在九年多的時間，李謙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問題了，所以，他現在已經有了固定的回答套路了。

他淡淡地笑一笑，說：“你喜歡就好。”

鹿靈犀點頭，說：“當然喜歡我太喜歡了。這就是我想要的故事”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謙，“教你那時候，就覺得你跟其他的學生都特別不一樣，但當時沒想太明白，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后來跟你接的越來越多，才開始慢慢明白，你擁有一顆特別細膩的心。”

地輕輕坐著手勢，顯出遠超平常的激心，說：“我知道很多人會夸你是天才，夸你能人之所不能，而且無所不能。但要我說，子就是，你特別細心，你的心，特別細膩。”

李謙笑起來，“謝謝你鹿老師，你是第二個這麼夸我的人。寵若驚”

鹿靈犀訝然，“在我之前，也有人這麼說過你”

李謙想了想，目中出一抹回憶的神，旋即又有些黯然，但很快，他笑了笑，說：“算了，不說了。”

然后他平靜地道：“這部電影的一些策劃，我也都寫了。當然，僅供參考，怎麼拍，看你自己的決定。需要什麼，就往公司報。”

鹿靈犀點頭，說：“好”

知道李謙很忙，這時候也明白李謙話里有了些趕人的意思，但將要起，卻又坐下，問：“那個上一次這麼夸你的人，有沒有告訴你，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

李謙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忽然來了興致。

自從出道到現在，無論做那一塊兒，李謙留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天才，從來都是無所不能，尤其是邊的這些人，無論男，無論能力大小，幾乎都被他的才華所征服，每次聊起他，不管是當著他的面，還是背地里其他人之間，幾乎每一次的話題，都會是圍繞著“李謙真厲害”。

當面說李謙的缺點，迄今為止，還真是沒有過。

于是李謙問：“你覺得是什麼”

鹿靈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目，讓李謙直覺地捕捉到了一些什麼鹿靈犀長得漂亮是公認的，值高，材又好，而且整個人的氣質特別有范兒，雍容簡淡，而又從容自信。而這一切的，這一切的氣質，其實最濃墨重彩的地方，就是的這雙眼睛。

太漂亮了。

如秋水泓，湛然有神。

尤其是這一刻，的眼睛，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李謙與對視著。

片刻之后，略有些心慌地忽然一下子轉開眼神，有些不過氣來的樣子，匆促地站起來，起要走。

李謙住，“你還沒說呢在你看來，我最大的缺點是什麼”

鹿靈犀低著頭走到門口，手已經落到了門把手上，又轉過來，笑笑，說：“貪心。”

李謙抿。

兩人的目再一次久久地對視著。

這一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忽然傳來的把手轉的聲音，鹿靈犀才被一下子驚醒卻是自己的手一不注意，按在了把手上。

有些小驚慌。

剛才的眼神對視里，知道自己釋放了太多不該傳遞出去、尤其是不該傳遞給李謙的信息，而偏偏，也收到了很多信息。

于是低下頭。

李謙忽然嘆了口氣。

抬頭看他，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見他臉上出一抹苦笑。

他說：“是啊，貪心。”

心里更慌了。

倉促之間，不及細想，下意識地開口道：“其實”

李謙抬頭看。

兩人的目再次匯。

忽然，他站起了來鹿靈犀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說：“那我先走了”

李謙停下。

拉開了門，一道。

然后說：“回頭我把劇本琢磨了，再找你聊。”

李謙站在那里，笑了笑，點點頭。

逃也似的轉出門。

李謙回坐下。

茶水早已涼，但他端起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

茶水咽下去，長長地嘆了口氣。

冷靜冷靜

忽然傳來敲門聲。

“進”李謙說。

秦諾推門進來，臉上帶著點笑意，但又不說話。

李謙訝然，“怎麼了笑嘻嘻的有什麼好事兒”

秦諾回頭往門外看了一眼，然后帶上門，小聲說：“老大，剛才鹿導走的時候，臉特別紅，你們干嘛了”

李謙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我們干嘛了也是你能打聽的打聽這干嘛”

秦諾吐吐舌頭，“哦那我不打聽了。”說完了轉要出去。

李謙卻又把住，“我們就是聊劇本我說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不該太寵你了是嗎膽子越來越，好奇心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皮。你說我們能干嘛”

秦諾抿著，地笑了一下，說話可是乖巧老實，又“哦”了一聲，說：“對不起老大，我錯了。”

李謙無奈地看一眼他是不喜歡沖別人擺架子的那一類人，而且為一個剽竊者，別管別人怎麼稱贊，他從來都要求自己要謙虛、低調，不要別人一夸，就真的以為自己很牛了，所以，他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哪怕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他也是不會擺什麼架子的。但是這樣一來，后癥也不是沒有。像秦諾，跟在他邊好幾年了，越來越清楚他的脾，也對他邊的各種事知道的越來越多，于是就越來越皮。

以至于最近大半年來，已經敢經常拿李謙小小地開個涮、幾句什麼的。

真說收拾吧，不至于，不是什麼大事兒。

而且一直以來，李謙對的工作都特別滿意，覺得實在是能干又機靈，再加上用了這些年了，對自己的思路很了解，用起來也就格外的順手，所以，李謙甚至不舍得讓齊潔把派到別的崗位上去。

這個時候，雖然明明是被調侃了，他也只是假裝唬一下臉，其實都沒有真的嚇到人家，然后就擺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出去出去不你不許進來”

“哦”秦諾裝模作樣地低著頭，轉要往外走，但又停下，回過頭來，小聲地說：“昨天我聽見齊總小聲地慨了一句，說，都已經七個了現在估計是八個了吧老大，我可是好意提醒，沒別的意思：注意點哦”

李謙愣了一下的功夫，趕就開門出去了。

愣了好一陣子，李謙才無奈地道：“臭丫頭”

但回過神來時，想起剛才鹿靈犀的那雙眼睛，想起那幾次對視中那些無聲的流，他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啊，貪心

他站起來，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幾圈，仍覺心神不寧，干脆走到雪茄柜旁，拿了一雪茄出來，點上了。

茄香濃郁，但難解心煩。

不過，這樣的糾結與猶豫，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等到一雪茄到一半，他的心終于又再次平靜下來。

心想：克制克制克制

用力地摁滅了雪茄，他站起來，覺得心似乎好了很多，這才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打開了剛才的文檔。

事業上的貪心，暫時還是需要的。

跟門口的秦諾點點頭打了個招呼，低著頭快步往外走，一直等進到了電梯里，就只有自己一個人，才長長地松了口氣，卻是忍不住抬頭了自己的臉好燙

剛才秦諾好像盯著自己的臉看來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嗯，臉那麼紅，除非是瞎子，否則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異樣

唉

過了，過了

心里忍不住一個勁兒的埋怨自己：怎麼會呢怎麼可以呢你平常不是克制的很好嘛怎麼今天就是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呢

他是個那麼貪心的人，而你也是個貪心的人。

有一些流，是絕對不可以有第一次的這是你一直以來都知道的呀

再一想，知道了。

因為自己手上的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寫的實在是太好，那縷縷的，讓人看了實在是忍不住會為之沉醉，為之激，為之，甚至為之失控。

把那劇本拿起來，翻開，再一次看到那五個字。

秋天的故事。

然后嘆了口氣，走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