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大得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洪主任皺著眉頭問：“怎麼回事？誰看不起鄉下人？”

陸清泉站起來往切西瓜的地方去。到那兒看到哭著的陸子榮兄弟，還有臉上帶著怒氣的母親，他問朱秀蓮：“朱嫂子，怎麼回事？”

朱秀蓮解釋：“高宇切西瓜，還沒切好子榮兄弟倆就要拿，而且還是拿沒切好的大塊。高宇擔心一會兒不夠分，便不讓他們拿，這不就哭起來了嗎？”

陸清泉訓斥侄子：“你們不講禮貌，還有臉哭？”

陸母罵他：“你兇什麼兇？不就是兩片西瓜嗎？談什麼禮貌，不就是看不起我們鄉下人嗎？”

陸清泉要氣炸了：“人家就看不起不守規矩的鄉下人！你孫子做錯你不攔著，反倒還護起來，你有理？”

洪主任聽著老太太的話，心里很不舒服：“這是陸清泉家的親戚？怎麼就一點素質都沒有？”

金穗同地看了一眼方敏，說道：“洪主任，你別放在心上。他們就那樣兒了，不過心眼不壞。”

洪主任搖搖頭，說道：“清泉是不錯，就是這家里人不太行。以后啊，還有得。”

陸清湖已經喝上頭了，聽到母親和哥哥在吵架，又提什麼看不起鄉下人。他頭腦一熱，站起來就把桌子掀了喊道：“看不起鄉下人？我看誰敢看不起我們！”

桌子上的餐全摔到地上，嘩啦啦一陣響。

所有人都被他的這個舉驚呆了。

旁邊的唐明和另一個員工趕忙把他摁在椅子上，厲聲說：“你干什麼？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陸清泉覺到丟臉極了，明明就是一件小事，為什麼最后變得這麼難堪？

大家的眼都聚集到他上來，他臉上熱辣辣的。

他邁大步走過來，揪著他的領，朝他臉上打了一拳。

方敏趕過來攔住：“他喝醉了，你打他干什麼？”

陸清泉咬著牙說：“他犯渾了就該打。”

方敏大聲喊：“唐明，攔住陸清泉！”

隨后帶著歉意對洪主任說：“主任，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你看現在這糟糟的，你先回避？”

洪主任說：“不回避。這種家庭矛盾也是我們街道干部要解決的。”

陸清湖被重重打了一拳，腮幫子疼得眼淚直掉。他含糊不清地說：“誰他媽的打我？”

陸母暫時拋下哭著的孫子，急忙跑過來拉開陸清泉，大聲吼他：“你瘋啦？清湖喝醉了說胡話，你打他干什麼？”

陸清泉也吼回去：“喝醉了發酒瘋是應該的嗎？你平時寵著小的就算，這個二十三四歲了你還寵著，有病吧你？”

洪主任過來，扯著陸清泉的胳膊說：“清泉，別跟你媽吵，有什麼問題讓我來解決。我雖然只是個街道的主任，可也是一個不是？”

陸清泉紅著眼睛說：“他們見不得我過舒坦日子，一天不找事心里就不舒服。”

陸母嗆他：“是我不想讓你過舒坦日子？你看你做的什麼好事？”

方敏知道心里一直對陸清泉的婚事耿耿于懷。不過這會兒當著洪主任的面子鬧得這麼難看，也不想留余地了：“怎麼著？讓你在這兒吃著住著，還委屈你們了？你是覺得委屈，明天就給我收拾包袱滾蛋！”

陸母瞪大眼睛，指著方敏朝陸清泉歇斯底里地喊道：“聽到了沒有？這就是你不顧一切要娶的媳婦？現在讓我滾蛋！”

王曉紅無奈地搖搖頭，在屋里睡覺的小濱濱被外頭的靜吵醒哭起來，趕忙去抱兒子。

洪主任清了清嗓子說：“這位老嫂子，你大可不必這麼激。剛才西瓜本是小事，你是要小題大作，還扯看不起鄉下人，誰看不起誰？”

陸母只會激地說：“你們都看不起我們一家！剛才拿個梨說不讓拿，現在拿兩片西瓜也說不讓拿。”

洪主任冷笑：“我可是個國家干部，這話你可是冤枉了。不讓拿梨，是想端到桌子上來，大家一起吃，西瓜亦是如此。我們搞平等，倒是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鄉下人，卻又想搞特權。誰給你的膽子？”

金穗覺得洪主任不愧是干部，講的話就是有水平。

洪主任又說：“聽說你現在住著媳婦兒的房子，還整天拿喬擺婆婆的款。我跟你說，舊社會的那些陋習我們可不慣著，你要實在住不下又想在城里，那得自己掙錢租房吃飯。你這樣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人，上哪兒都沒理。你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就按相關規定把你遣送回老家去。”

陸母有些心虛：“你來誆我。我過來跟我兒子住怎麼就還要遣返？”

江主任誆：“你沒有合法的證件，又沒工作，跟媳婦合不來，那趕你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陸清湖醉醺醺地又喊：“誰敢趕我媽走？我打死他！”

金穗惱怒地說道：“閉你！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朱秀蓮默默去收拾地上的那一堆碎碗片。碗里還有一些菜和飯，掉地上怪可惜的。

為了干凈，們沒有在家里養家禽。饒玲和唐明也跟著一起收拾，叮囑道：“玲姐，一會兒你把這些剩飯剩菜拿回家喂吧。人啊，有時候還真不如家禽牲畜，它們得吃了主人給的好東西，還懂得幾聲表示謝。不像有些人，吃下去還怪你讓吃撐了。”

這話指向誰，不言而喻。

陸清泉在這一干人面前，丟盡臉面。他又一腳踢向陸清湖，隨后惡狠狠地對陸母說：“明天你就帶著你的小兒子跟寶貝孫子離開，若是不肯走，你們也別跟我住一塊兒！”

說完他就走了，方敏去追他。

洪主任瞟一眼陸母：“老嫂子，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陸母恨恨地說：“你們這一群人里，沒一個好人。”

金穗懟：“你自己不是什麼好人，所以看誰都是壞人！”

洪主任冷哼一聲：“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不愿意再理會陸母，去幫朱秀蓮收拾殘局。

金穗讓唐明幾個人把陸清湖送回宿舍，陸母帶兩個孫子回方敏家。朱秀蓮看著離開的影，嫌棄地說：“這種婆婆該狠狠地修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