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去出版社實習這一天,早上六點鐘下起了雨,是京城的第一場春雨。雨點打在屋頂上,嘀嗒嘀嗒,有人覺得這是春天的聲音,而有人聽得心煩躁。
孟思昭醒了,睜著眼睛看屋頂。睡在他邊的金穗翻了個子,又繼續睡。他側頭看好一會兒,低聲說:“現在外面下雨了,你今天去實習怎麼辦?”
金穗沒聽到他的擔憂,即使聽到了,也會覺得他小題大作。
孟思昭睡不著,在床上多躺了半個小時,起來攪面,烙了幾張蛋餅。
餅子快烙好的時候,金穗才醒來,看見他在灶旁蹲著,睡眼惺松地問他:“你怎麼起來這麼早?”
孟思昭過來捧著的雙頰,在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溺地說:“起來給你烙蛋餅吃。快去刷牙洗臉。”
金穗洗漱完畢,吃下半張蛋餅就搖頭:“我吃不下了。”
孟思昭急眼:“就吃這麼一點怎麼行?”
金穗說:“我好像發現了,吃得越多吐得就越厲害。所以不吃那麼多,等需要吃的時候再吃。”
孟思昭嘆氣:“我這一夜就睡不好,一直在發愁你去了出版社吃飯怎麼辦。那兒沒食堂,你趕車回來時間又迫。”
金穗無所謂道:“那在外面吃就好了。”
孟思昭拿來一個飯盒,把蛋餅裝在里面:“你把蛋餅帶上,了就吃。中午我再給你送飯過去。”
金穗說:“中午等你把飯送過去都冷掉啦,我還怎麼吃?”
孟思昭說:“我先去借一個保溫飯盒。”
等把東西收拾好,孟思昭替披上外套,將送到公共汽車站,還特別待:“如果有不舒服的狀況不要撐,先去醫院,或者給我們學校辦公室打電話找我。”
金穗點點頭:“嗯,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上課吧。”
孟思昭等著把送上公車才離開。公車積龐大,路面又不平,跑起來防震效果很差。待下車時,金穗把早上吃的那半個蛋餅全吐了。
去到出版社,在接待室登記完之后,去了社長辦公室。
社長姓石,賈主任就是走了他的關系,才把金穗塞進來。他說:“你的況賈主任都跟我說了,你英文好是吧?那就安排你去校對室,專門校對英文的書。”
金穗驚訝:“社長,校對這麼重要的工作給我負責,我怕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石社長笑了笑:“我們有一校二校三校,你就做一校的工作,還會有同事復檢的,不用擔心。”
這才放下心,鏗鏘有力地說:“服從命令,保證完任務!”
石社長又笑:“果然是軍屬,這架式拿得死死的。”
這讓金穗很不好意思。
社長邁開腳步向門口走去:“走,我帶你到校對室去找鄭秋月。是校對室的主任。”
金穗跟在他后,拐了一個彎,穿過一條走廊,就來到一個掛著“校對”牌子的房間。他站在門外敲門,里頭的四個人同時抬頭往這邊看過來。發現是社長之后,自覺地站起來打招呼:“社長好。”
石社長點頭回應,抬腳走進去,只對主任鄭秋月說:“鄭主任,這就是新來的實習生金穗,師范學院英語專業的,還是個軍屬。讓跟著你們校對室學習,你好好帶。”
鄭秋月瞟一眼金穗,眼睛里略有一些不屑,不愿地說:“社長,您看看咱們校對室,如今哪里還坐得下人?我看采編室還空著一張桌子,不如把安排到那邊去,能學到的東西更多。”
金穗本想先跟說點客套話,聽這麼無地拒絕自己加這個小團隊,話到邊再咽下。轉頭去看石社長的反應。
石社長說:“采編室的工作暫時干不來,所以就在你們校對這邊。”
鄭秋月哼一聲:“我們校對室在單位也是重要的崗位,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的。”
金穗這下把目轉到鄭秋月臉上,也正用敵視的眼神看著自己。
鄭秋月今年四十歲,京城本地人,老派的大學生,上自帶一種本地人的優越。金穗笑著說:“鄭姐,我學校原來有安排好的實習單位,但我現在懷孕了不好回去,來咱們出版社只是實習,將來工作不會安排在咱們這兒,不占單位的名額。”
石社長也表態:“對,只是來實習。”
鄭秋月將信將疑地放下敵對緒,對石社長說道:“我看這妹子機靈的,也是個人才,放咱們校對室是真的糟蹋了。不過既然社長你點名,那我也不再反對。先說好的哈,以后別怪我沒把人才培養好。”
石社長淡淡地笑:“你鄭主任什麼人我還不清楚?”
說完回頭對金穗說:“你就在這兒跟著鄭主任學點東西。可是京城外語學院畢業的,正經大學生。”他把“正經大學生”幾個字咬得很重。
鄭秋月聽完,臉上揚起笑,謙虛道:“嗐,咱們出版社人才濟濟,我都跟不上了。”
金穗這才與打招呼:“鄭主任好,我是金穗,給您添麻煩了。”
鄭秋月揮揮手:“不麻煩,橫豎就是多添一張椅子的事。小湯小元,你們去倉庫抬張桌子來。”
被去抬桌子的兩個是男同事,一個二十來歲,另一個目測三十歲往上。他們聽了鄭秋月的話,放下手里的東西就往外面走,金穗趕放下飯盒說:“我跟兩位老師一起去。”
兩個男人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眼神看。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同事“噗哧”笑了一聲,被鄭秋月瞪了趕捂上。
鄭秋月說:“不用你去,你還著孩子要當心。搬張桌子而已,他們兩個去就夠了。”
金穗并不真要去搬桌子,但得表現出新人該有的自覺和順從。年紀稍小一點的同事走到門外,說道:“我真是出息了,竟然有人我老師。哈哈哈……回去可以跟我媽吹牛了。”
鄭秋月也聽到,尷尬地對金穗說:“不用理他們,他們就是山豬吃不來細糠。來來,你別站著,找個位置坐著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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