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羽林營主營帳。
蕭臣一直在等一個人,那人如期而至。
營帳外,司馬瑜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見到黑夜中朝他走過來的六皇子,縱使一黑鬥篷,仍然讓人覺得難以形容的驚豔。
蕭冥河走進營帳後,司馬瑜警惕看向四周。
營帳,蕭臣同樣穿著一件黑長,形端直坐在那裏。
同是黑,自蕭臣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多了幾分威嚴,蕭冥河則著幾分神。
待蕭冥河落座,蕭臣奉上一盞清茶。
“多謝。”蕭冥河接過茶杯,淺聲開口。
蕭臣自斟一杯,“恭喜六哥。”
“是值得恭喜的事,畢竟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到‘父’,如山啊!”蕭冥河難得調侃,“隻是這山的太重,我有些不過氣。”
“舞一事,我該謝你。”蕭臣言歸正傳。
提及此事,蕭冥河不抬頭,“許是七弟猜中,赫連圖之死被舞攬過去之後尊守義當真坐不住了,要不是他的主意,父皇也不會這麽著急想要改立太子。”
“所以六哥很清楚,此番改立太子的真正目的……”
“太子發瘋,再行宮之事。”此前蕭冥河回到永安宮後仔細思考過蕭臣的假設。
假設尊守義是想利用南詔跟北越製造‘魔兵’毀周,那麽計劃徹底失敗之後尊守義怎會甘心。
而尊守義將這份不甘心付諸行,便是由苗四郎取代苗越劍,而苗四郎又沒有離開皇城,如此可以推斷,尊守義既不能毀周便想退而求其次,毀了大周皇城。
毀了蕭氏皇族。
如此一來,大周覆滅也不過是一朝一夕的事。
“父皇不喜太子。”蕭臣冷靜道。
蕭冥河聞聲抬頭,“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父皇不會再給太子回頭的餘地,兄長須得小心……父皇。”蕭臣最後兩個字,加重了字音。
蕭冥河一瞬間聽懂了蕭臣的言外之意。
他忽然抿,微笑著看過去,“七弟是說父皇會殺我,嫁禍給太子?”
“不無這種可能。”蕭臣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蕭冥河頷首,“多謝提醒。”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派人保護……”
“寂月小築的人會保護我。”蕭冥河拒絕蕭臣的好意。
他不再堅持,眼前之人既然能說服寂月小築出舞,自然會有利益牽扯,“依我預料,尊守義會在半個月手,兄長也須早就打算。”
“我會。”
蕭冥河沉默數息,“你恨他嗎?”
即便蕭冥河沒有說出名字,蕭臣亦知‘他’是誰。
若說不恨是虛偽,可若說恨又似乎沒有達到那樣的程度。
母妃慘死與他有關,自己雖不求所謂父,可被算計的次數多了心中總會有怨。
縱然他有他的理由,可他的理由不是自己原諒的理由。
如今在蕭臣心裏沒有恨與不恨,他隻想保全大周,不負皇祖父所托。
見蕭臣遲遲不答,蕭冥河笑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不亡不孝,我們有什麽資格恨嗬。”
“你恨?”蕭臣看向蕭冥河。
蕭冥河斂去臉上頹敗蒼涼之,“我有什麽好恨,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的母妃,我也從來不是他期待的皇子,我的存在於他而言是意外,他不喜我這個意外也在理之中。”
可是他如何想與我何幹,在這個話本子裏我才是主角。
站在我的位置,他縱不喜也該善待!
母妃的死他該負責……
“沒有他,我們也會活的很好。”蕭臣寬道。
蕭冥河抬頭,“你我皆是跌進深淵裏的人,互相安也是好笑。”
見蕭臣不語,蕭冥河道,“此番,該是你與尊守義做的最後較量,可有把握?”
“竭盡全力。”蕭臣隻能這麽說。
蕭冥河點頭,“若我能幫上忙,你別客氣。”
蕭臣道了句謝後蕭冥河起。
行至營帳,他停下腳步,“太子之位我斷不會要,你無須顧慮之後的事。”
不等蕭臣開口,蕭冥河已然離開……
廢後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此之前尊守義以‘廢後’拉攏蕭桓宇,如今他又用同樣的法子蕭桓宇與他同流合汙。
同樣的招數在不同時間用,會達到不同的效果。
此刻房間裏,尊守義看著眼前臉暗沉,眼底充斥的蕭桓宇,心底泛起陣陣涼薄之意。
他恨先帝,恨戰幕,恨溫跟一經,恨所有擁護先帝的老臣。
能把戰幕自小培育起來的雛鳥瘋,他倍欣,“太子殿下放寬心,皇上雖然下旨廢後,好在老朽百般勸說暫時未下殺心。”
“他還要殺了我母後?”蕭桓宇暴戾起,寒氣四溢。
尊守義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時間不等人,我隻能保皇後一時無恙……畢竟皇上對我也一直心存芥。”
“那日之事,尊老說的可還算數?”
“自然。”尊守義頷首。
蕭桓宇來時就已經下定決心,“此事,尊老以為何時是最佳時機?”
“太子當真決定要孤注一擲?”
“我還有別的選擇麽!”蕭桓宇冷戾低吼,“他既不念父子之,就別怪我把事做絕!”
尊守義手指捋過白須,緩緩籲出一口氣,“既然太子殿下已經決定,老朽以為此事亦早不亦遲,莫要等皇上下旨廢東宮,那質可就不同了。”
“尊老盡管說,我該怎麽做!”蕭桓宇決然道。
尊守義想了想,“顧寒將軍那邊你可說了?”
“外祖父在等戰幕!”廢後第一時間他便去了顧府,可不管他如何說要早做準備,顧寒的反應都是一個字。
等。
尊守義在心底嗤之以鼻,“顧將軍心向戰幕,隻怕戰幕心向之人是魏王,他終究隻會錯付。”
“本太子有辦法得虎符。”蕭桓宇堅定道。
尊守義對此表示懷疑,“當真?”
“太子府沒有戰幕,還有畫堂,本太子養了他們那麽多年,關鍵時刻他們自然不餘力。”蕭桓宇聲冰冷道。
這便是尊守義想要的。
“有虎符就好。”
“可隻有那些兵似乎還不足以事……”蕭桓宇來見尊守義,也是因為這一點。
他想要尊守義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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