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璟看著溫宛沉穩且堅定的表,看著眼中那份決絕跟不悔,心仿佛不似過往乍疼,反倒是那種無法形容的沉悶讓他無所適從。
溫宛還要開口,被他打斷,“你去哪裏,我送你。”
“不必了。”溫宛讓蘇玄璟停下馬車。
離開時,溫宛回頭看向蘇玄璟,“如果可以,我希蘇大人……暫離皇城。”
直到溫宛影淡出視線,蘇玄璟才終於反應過來,抿,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抖。
他忽的笑出聲,眼底氤氳起一片霧氣……
夏日炎炎,冷宮裏卻森的可怕。
窗戶隻有半尺大小,年久未換,油紙上糊滿灰塵難以視,幾縷從殘破口進來,落到醃臢汙穢的地麵上,明豔卻沒有一線溫度。
青磚早已不複原貌,常年不見的地方生出麻麻的蟲跟蛾蚋。
顧蓉接到廢後詔書即被褪去皇後冠,此刻正穿著一織麻料的長蜷在北牆,發髻淩,擺在腳下的瓷瓶被摔的破碎不堪,裏麵發黴的食旁邊,一隻碩大老鼠上竄下跳。
吱呦—
宮門響起,顧蓉本能將腦袋叩在膝間。
幾天功夫,人冷暖在顧蓉上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說起來也怪,朝落井下石的妃嬪竟然不是平時被盯住的那幾個,反倒是些往日就算站在麵前,都不出名字的妖魔鬼怪。
“母後?”悉的聲音傳進冷宮,顧蓉猛然抬頭,看到從外麵走進來的蕭桓宇時眼淚瞬湧。
“桓兒!”多日積怨在心底的委屈突然發!
然而下一刻,突然轉扭頭,把臉死死在發黴的北牆上,“你快走!”
“母後!”自顧蓉被打進冷宮,周帝親自下旨派人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然而看守的人卻默許那些妃嬪進來辱,可見周帝所謂‘任何人’是有特指的,也算用心良苦。
此刻蕭桓宇單膝跪到顧蓉麵前,雙手握住肩膀,“母後!你怎麽……是誰幹的!”
蕭桓宇視線裏,顧蓉雙側臉頰皆有指印,角鮮未幹。
那碗才碎了不到一柱香的時辰。
顧蓉避無可避,幾近絕催生出來的憤怒跟仇恨令猛然抬頭,“桓兒,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蕭魂否定我們,蕭啟衡要這樣趕盡殺絕?他們憑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憑什麽!”
眼見顧蓉失控尖,蕭桓宇將抱在懷裏,“母後放心,兒臣斷然不會束手就擒……”
“殺了他們。”
顧蓉突然直起,反手握住蕭桓宇,目兇狠,睚眥裂,“桓兒,殺了他們,殺了所有虧欠我們的人!他也別放過……他也要死!”
蕭桓宇知道母後說的是誰,他的父皇。
蕭啟衡。
蕭桓宇能進來,是得尊守義安排。
此時外麵傳來口訊,蕭桓宇在安過顧蓉之後走出冷宮。
依著事先算計好的路線,蕭桓宇繞開花園就可以避免與周帝見麵,然而事實難料,周帝‘臨時起意’選了另一條路。
此時看到朝自己走過來的周帝,蕭桓宇有那麽一刻真想衝過去質問他一句為什麽!
然而在周帝注意到他的存在時,蕭桓宇拱手,俯施禮,“兒臣拜見父皇。”
顯然,周帝也沒想到會在此遇見蕭桓宇。
短暫沉默之後,周帝頷首,“你何時的宮?”
“回父皇,兒臣……”
不等蕭桓宇把話說完,周帝轉了旁邊涼亭,“進來罷。”
蕭桓宇猶豫數息,跟著走進涼亭,“兒臣多日未給父皇請安,偶聽說父皇龍欠安,想來探。”
“咳咳咳……”
“父皇!”
蕭桓宇本能上前一刻,周帝突然抬頭,龍目深暗,“你是想來看看朕何時會死?”
一句話,使得原本悶熱到讓人有些煩躁的涼亭瞬間冷如冰窖。
蕭桓宇震驚之餘,俯首,“父皇明鑒,兒臣斷無那樣的心思。”
“嗬!”
周帝冷笑,“這裏不是朝堂,也沒有外人,朕與你都不必上演所謂的父慈子孝,你心裏是如何想的便如何說。”
周帝記著他與尊守義的計劃,太子再次造反,借機鏟除所有異己!
難得能在此遇到這個逆子,周帝倒是敞開心扉了。
“父皇一直覺得,兒臣對您的孝順是裝出來的?”
周帝很意外蕭桓宇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兒臣對父皇從來敬重……”
“你是如何敬重朕的?”
周帝打斷蕭桓宇,裝作無比認真的想了想,“哦,你外祖父領兵衝進皇宮,堵在朕的書房外麵,若那日朕就在書房你們要如何,朕出玉璽?朕若不你們是不是還想弒君!”
“父皇為何不相信宋相言本不是兒臣抓走的!為何要縱容蕭臣他們一再給兒臣施!如果不是被到退無可退,兒臣……”
“蕭臣你你就來朕?”周帝冷諷,“說到底,你想要的不過是朕的位置……”
“那是你允我的!”蕭桓宇心的憤怒忍到極限,終於發。
周帝目寒,“朕隻是給了你太子之位,你若德不配位,朕難道沒有理由收回來?”
“父皇覺得我哪裏德不配位,還是從一開始,我隻是父皇手裏的一把刀!”
周帝震住,“你什麽意思?”
“皇祖父留下什麽東西父皇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蕭桓宇原也沒想撕破臉,可看到母後在冷宮遭遇之後他再也控製不住緒,“父皇不想親自下場對付蕭臣跟令者,便想給自己造一柄趁手的利,於是在賢妃生下蕭臣的那一年,我被正式冊封為太子。”
“你怎麽知道?”周帝目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蕭桓宇看向自己父親,眼中再無半點溫,“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想讓我繼承皇位,到底是我德不配位,還是你!”
“逆子!你住口!”
“我若是逆子,你是什麽!”
周帝是被蕭桓宇給問懵了。
“你也是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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