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一正紅的宮裝，頭戴簪，端莊華貴坐在桌邊，聽到彩碧回話點了點頭。

    “太子很忙？”

    “回娘娘，奴婢打聽過，這幾日各地奏折陸續傳進宮裏，太子昨夜直接睡在書房了。”

    顧蓉一雙目微微彎起，臉上出笑意，“太子勤勉，本宮欣。”

    這時外麵有人傳話。

    蕭桓宇到。

    看到自己兒子走進來，顧蓉眼睛裏盡是欣喜跟滿足，“桓兒坐。”

    “母後找我有事？”

    蕭桓宇坐下時，彩碧特別有眼識的退出正廳且將閑人遣散，闔了廳門。

    知道彩碧在外麵守著，顧蓉沒有與自己的兒子拐彎抹角，“母後聽說你父皇再也醒不過來了？”

    消息是從醫院打聽到的，可有些事總有幕，須得從自己兒子這裏得到證實才安心。

    蕭桓宇點頭，“頑疾，隻怕是醒不過來了。”

    “那就……”

    顧蓉恨毒了周帝，本就存著不死不休的心思，這會兒知道周帝這般，便想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可賭不得萬一。”

    蕭桓宇在經曆皇城禍後看清了許多事，心智有了很大改變。

    過往他躲在戰幕的羽翼下，一直相信他的東宮之路就像他的人生一樣順遂無虞，皆得所願。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這條路一直艱難，是戰幕為他披荊斬棘，哪怕有皇祖父的令跟詔，哪怕他曾犯下不可饒恕的錯事，戰幕卻始終如一站在他邊。

    而他一直敬重的父皇卻隻將他當作一枚棋子，一把刀子，若說還有親在是虛偽，可要他周帝，他如今做不出來那樣的事了。

    “老師說父皇不會醒過來，應該就不會。”蕭桓宇親自盛了一碗粥，起雙手端到顧蓉前。

    顧蓉接過粥，“戰幕也留不得。”

    聽到這句話，蕭桓宇猛然抬頭，“母後在說什麽？”

    見蕭桓宇變了臉，顧蓉也不著急對付戰幕，於是轉了話題，“母後的意思是，你即將登基稱帝，是不是要在登基之前，先解決掉一個人。”

    蕭桓宇緩坐下來，他知道顧蓉說的是誰，“朝政上的事，兒臣自有主意。”

    “不是母後不相信你，可我聽說你與蕭臣在義寧坊共戰蜀王的時候，你為救他險些喪命？”

    “他為救兒臣也險些喪命。”

    “可他們明明說要不是你出手，蕭臣必能死在蜀王劍下，桓兒，路已經走到這裏，你可不能婦人之仁，你別忘了先帝令跟詔！”

    “母後。”

    蕭桓宇原想拿起筷子的手停下來，鄭重其事道，“即便有詔跟令，蕭臣也沒想與兒臣搶那個位子，此番皇城若不是蕭臣運籌帷幄，大周皇城乃至整個大周都會陷萬劫不複的境地，蕭臣救了我們所有人。”

    顧蓉震驚抬頭，“桓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母後，事已經過去了，欽天監那邊查過下月初八是吉日，禮部正在初擬大典流程，屆時兒臣會封母後為皇太後。”蕭桓宇低聲道。

    “那蕭臣呢？”顧蓉狐疑看過去。

    “他是大周魏王，該有自己的封地。”蕭桓宇輕描淡寫回應。

    顧蓉實在不能理解自己的兒子為何連這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就算蕭臣平立下大功，就算他沒有狼子野心，可也架不住他邊那幾個老東西攛掇，桓兒，你可不能大意啊！”

    “老師找過溫侯他們，他們對於兒臣繼位，毫無異議。”蕭桓宇忽然有些吃不下飯，“母後要沒什麽事，兒臣還要些奏折沒有批閱。”

    見蕭桓宇起，顧蓉也跟著站起來，“桓兒，此事……”

    不等顧蓉說完話，蕭桓宇已然邁出正廳。

    眼見蕭桓宇離開儀殿，顧蓉眸瞬間狠。

    這時彩碧進來，“娘娘……”

    “謀，一定是謀！”顧蓉突然將桌上膳食全都掃到地上，杯盤碎裂，一片狼藉。

    “娘娘息怒！”彩碧急忙勸阻。

    顧蓉重重坐在椅子上，手裏錦帕被攥的褶皺變形，“無論如何，本宮也不能那幾個老東西毀了桓兒！”

    “娘娘要做什麽？”

    “蕭臣。”

    顧蓉念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覆寒霜……

    此時羽林營，溫宛終於見到蕭臣了。

    營帳裏，蕭臣正在與司馬瑜商量安頓蜀王麾下的五萬兵卒，遣散歸鄉。

    見溫宛進來，司馬瑜當即收起桌上名單，十分實相退了出去。

    蕭臣在溫宛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忽然走過來，將攬在懷裏，聲音沙啞，“宛宛。”

    將近一個月的籌謀算計，與尊守義拚死一戰，不管是還是蕭臣都仿佛用盡了力氣，哪怕過程無比順利，每一步他們都踩住了尊守義的命門，然而此刻相擁，劫後餘生的覺還是那樣強烈。

    蕭臣抱的很，溫宛臉略有些紅，“咳咳……”

    聽到咳嗽聲，蕭臣趕忙鬆開手，垂眸輕聲詢問，“怎麽了？”

    看著蕭臣的臉幾乎到自己麵前，溫宛一瞬間紅了眼眶，這段時間眼前這個男人背負了太多的力跟使命，原本俊朗的臉長滿胡茬，眼底布滿，整個人看起來無比憔悴。

    溫宛抬手過他臉頰，有些紮手，“我聽祖父說了。”

    蕭臣握住溫宛的手，將拉到矮桌旁邊坐下來，“抱歉我之前沒有與你商量。”

    “你不後悔嗎？”

    事實上，在蕭桓宇全力配合蕭臣的計劃時，溫宛就已經猜到一二，是以在祖父說出蕭臣的決定時並沒有多意外。

    “不後悔。”蕭臣倒杯水遞給溫宛。

    溫宛接過水杯低頭喝了一口，抬頭時蕭臣正在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笑什麽？”

    “等這裏的事結束之後，你想去哪裏？”蕭臣輕聲問道。

    溫宛沒想那麽多，“你真的不後悔？就算你不後悔，可他們……怎麽辦？”

    蕭臣知其所指，看了眼帳外，“戰幕應該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蕭臣告訴溫宛，彼時他答應戰幕不會與蕭桓宇搶嫡位，前提是戰幕須得向他保證朝政穩定，否則他便收回自己的話，保護該保護的人。

    “戰幕怎麽說？”溫宛打從心裏不想蕭臣坐上皇位，可蕭臣若不坐到那個位置上，誰來庇佑的家人。

    除了，南侯府幾乎所有男丁都在朝廷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