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到顧家時,顧家眾人還在樓下,他們吃完飯都要理坐一會兒,再各自上樓。
「帥,您吃飯了嗎?」三姨太熱待客,想給顧輕舟做臉,免得司慕覺得顧家的人沒禮貌。
司慕點點頭。
他不能說話這件事,顧圭璋其實不太清楚,所以顧家其他人也不知道。
司慕不言語,顯得特別清傲,而且目中無人。
「走吧。」顧輕舟對司慕道,「我阿爸還在休息,以後再過來說話。」
司慕頷首。
他們兩個人走出去,顧緗冷冷在後道:「看那帥的樣子,把顧輕舟當傭一樣!」
覺得司慕瞧不起顧家,也瞧不起顧輕舟。
三姨太和四姨太也不好反駁,因為司慕看上去就是那樣。
太冷了,一句話也不肯說,著實沒把顧家放在眼裡。
這些議論紛紛,顧輕舟不知道。
司慕在城裡也有別館。
他這別館裝修得還不錯,三層白外牆的小樓,高大的院牆,纏枝大鐵門上爬滿了藤蔓,這個時節沒了葉子,只剩下深褐的藤。
司家的男孩子都有別館,這也不怨他們。他們家是督軍府――那是岳城的軍政重地,有諸多不便。
房子外頭看著不錯,裡面就乏善可陳,本沒有裝修。
客廳擺放著兩張板凳。
一點也不誇張,空空的屋子裡,放著兩張板凳而已。
顧輕舟愣了下:「這是你的別館啊?」
司慕頷首。
他明白顧輕舟的疑,故而前頭領路,把顧輕舟帶上了二樓。
二樓也簡單,好歹有個會客廳。
司慕的會客廳,比起司行霈的別館,更是古樸――木製的靠椅左右擺放著,中間是黃楊木的茶幾。
這是古式的客廳,沒有半分西洋化的痕跡。
司慕在桌子上寫字:「診脈?」
他問,是否現在就開始診脈。
寫得簡單,他都懶得用筆了,直接在桌上寫畫。
顧輕舟道:「上次診過了,你的病短期不會有變化,我可以直接跟你說診斷結果。」
司慕點點頭。
顧輕舟清了清嗓子,開始辯癥:「一般失音癥,都跟肺、腎有關。古時醫案上說,『肺為聲之門,氣為聲之』,金實則不鳴,金破亦無聲。
肺與腎將氣上達咽,鼓聲帶而出聲。我聽說你在德國的時候,換過數家醫院,看過無數名醫,都說你的聲帶正常,對吧?」
司慕頷首。
這是實,老太太告訴過顧輕舟。
「那麼,我們就可以肯定,你不能說話,問題不在聲帶,而是的肺與腎,我這個診斷你同意嗎?」顧輕舟又問。
司慕再次點頭。
這個分析,司慕很同意,因為他確定聲帶是完好無損的。
「既然是肺與腎氣的原因,那麼就存在虛癥和實證的區別。」顧輕舟又道。
這次不等司慕,繼續道:「我先說實證。」
實在排除。
先說實證,就意味著司慕這病是虛癥。
司慕心中很明白,靜靜聽的分析。
「.肺實,是指肺氣遏,寒氣客於會厭,開合不利,故而無法出聲,這是實證導致的聲啞。然而,實證此例,會有風寒痰癥,你沒有這些,定然不是實證。」顧輕舟又道,「然而在中醫治療此等疾病時,很容易就會用實證去考慮。」
司慕就懂了。
怪不得以前也看過中醫,都沒有治好,原來是當了實證。
「我個人診斷,你的聲啞乃是虛癥。你脈沉遲微弱,是肺燥、腎虛。我想,你當年到了極大的刺激,一口氣屏住沒有上來。
到大驚嚇的人,都會有短暫一瞬間不上來氣。然而你當年就有氣虛、腎弱的問題,一口氣沒有上來,大氣原本就虛損,頓時就下陷。
大氣一旦下陷,就無法上達咽而鼓聲帶,這不是神方面的疾病,只是大氣下陷而已。
大氣下陷,慢慢形了屏障與口,大氣再也無法上傳咽,就一直氣短、聲帶無法鼓。」顧輕舟道。
這是的診斷。
對自己的診斷很有信心。
說罷,顧輕舟看著司慕,等待司慕的回應。
他相信的話,顧輕舟可以給他整治、開方子。
「我的診斷,你相信嗎?」顧輕舟問。
司慕仍在桌子上,用手指寫字:相信。
顧輕舟看完,道:「既然你相信,那麼我給你開個藥方。」
因為是診斷,顧輕舟的手袋裡準備了紙筆,拿出來,寫了藥方。
「生箭芪一兩、當歸四錢、升麻二錢。」顧輕舟寫好,遞給了司慕看。
司慕看罷,頷首。
他其實不懂,的用藥是正確還是錯誤,是溫和還是兇險,他都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他就不想多問了,全部給顧輕舟。
「按方抓藥,一日一次,一連吃七天。」顧輕舟又道,「因為你是大氣下陷,需得藉助外力,我想每天給你針灸半個小時。」
司慕疑看著。
「針灸,你不懂麼?」顧輕舟問。
司慕這才點點頭,意思是他懂的,他只是有點意外。
顧輕舟道:「既然你懂,那麼把藥方給副,讓副去抓藥,順便買個小葯爐回來,就在這裡煎吧,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讓家裡知道。」
司慕略微頷首。
他的確不太想讓他父母知道。他們知道了,抱以希。若是希落空,司慕會覺對不起他們。
到時候,司慕不僅要承擔自己的失意,還要背負疚。
「.針灸也今天開始吧。」顧輕舟道,「大氣下陷在,你把裳了,在膛用針。」
司慕濃眉輕蹙。
他好像有點放不開。
顧輕舟說:「不妨事的,醫者無別。若是你介意,不用針的話,葯可能沒那麼起效。」
又說,「你這個病已經五年了,要是當時治療,單單用藥就可以了,現在不行了,沒有針灸的輔助,很難痊癒,你思量一下吧。」
司慕被顧輕舟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估計一想,一老爺們,在乎什麼?
顧輕舟看了眼這屋子,裡屋是有張簡單的床,鋪了很乾凈的被褥,還帶著壁爐,只是壁爐從來沒燒過。
考慮到施針之後不能覆蓋,顧輕舟覺得司慕會冷,說:「可以先把壁爐燒起來嗎?」
司慕頷首,然後指了指自己,再指了下,意思是我不能開口說話,你想要什麼,自己去吩咐。
顧輕舟理解了,自己先去下樓。
司慕這邊有十來名副。
顧輕舟的吩咐,他們恭敬聽了,立馬去辦,沒有半分猶豫。
半天的功夫,七天的葯全部買了回來,還買了個小葯爐。
樓上壁爐里,也放了無煙的銀炭。
顧輕舟熬藥,將葯爐放好,等著它慢慢熬煮,自己就上樓了。
司慕坐在椅子上,表安靜。
看到顧輕舟上樓,兩個人突然面面相覷。
「葯熬了,一個小時之後才能喝。」顧輕舟先開口了,「不要耽誤功夫,我先給你針灸吧。」
說罷,又道,「我先把壁爐燒起來,差不多十幾分鐘,屋子裡暖和了,再開始針灸,你意下如何?」
司慕同意。
自從看到過顧輕舟將一個假死多時的孩子救活,司慕對的醫就深信不疑。
如何診斷、如何用針、開什麼方子,他都沒有異議。
顧輕舟就點燃了火柴。
壁爐里銀炭,片刻的功夫就將暖流送滿屋子,比方才暖了很多。
顧輕舟見差不多了,起從書包里拿出銀針,對司慕道:「躺在床上,把上了。」
上了
司慕心裡有點異樣。
他今年二十歲,失音癥就得了五年,生病之前才十五,他從來沒有在人面前過裳。
再高冷的人,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心中有點過不去的障礙。
明知是治病,司慕腦海中卻不停的盤旋著:「這是我的未婚妻,不是普通的醫者。」
非要說無別,那是自欺欺人。再加上對方是他的未婚妻,司慕總覺施診有點曖昧。
他不喜歡這樣,他不願意跟自己不喜歡的孩子曖昧。
司慕有點尷尬。
顧輕舟回頭時,就瞧見司慕立在床邊,眉頭深蹙,好似很為難的樣子。
「沒事的。」顧輕舟安他,「不疼。」
不是疼不疼的問題!
這點尷尬,很快被理斂去,司慕面無表,眼波幽靜似古井無波,他將上褪去,出壯的膛。
司慕一直讀軍校,也是苦練出來的,並非文弱年。
他子的每條曲線,都充滿了力量。
「躺好啊!」顧輕舟看到他完上,垂手立在床邊,一臉淡然高冷的模樣,疑開口。
說了讓他躺好的,他沒聽到嗎?
司慕床上一趟。
他穩穩躺在一堆的錦被裡,子莫名往下陷,後背有點僵,人也是繃著的。
可能是屋子裡天冷了。
顧輕舟取出銀針,以平補平泄的手法施診。
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潤,有種淡淡的珠。銀針在手裡,泛出銀輝,落在的指甲上。
不知不覺中,已經將數銀針,扎司慕的前。
「停針半個小時。」顧輕舟道,「那你先躺好了,不要,我下去看看葯好了沒有。」
走出去,司慕才覺有口氣能上來,這屋子太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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