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心結

天門山。

層林之間，有黑人於其間徘徊不休，來回踱步。

時不時的擡眼尋，似乎在等待什麼。

片刻之間，周圍有腳步聲傳來。

猛然擡頭，就見到一個個天刀門打扮的人出現在了視野之中，將其呈合圍姿態。

黑人卻沒有毫驚慌之，反而是鬆了口氣：

“如何了？老地呢？”

他連著問了兩個問題，這幫‘天刀門’的弟子卻是一把扯去了上天刀門的裝扮，恢復了黑打扮，各自取出蒙面巾戴好。

一人來到了這人的跟前，單膝跪地：“門主，有個弟兄陷在了裡面，地門主想要擊殺南宮羽，仍舊未曾出來。”

“殺他幹嘛？”

這黑門主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無端端的，給老子惹是生非！另外那個混賬怎麼陷進去的？本座不是都說了嗎？天刀門的人，鋒芒外泄，刀意藏，雖然說練的是什麼太上忘，可實則心緒卻是比誰都富。

“他們這一脈傳承，同修一源，彼此之間是有所應的。

“你們化天刀門弟子，只能趁，絕對不能跟任何天刀門的弟子正面上，被看到個背影側什麼的都沒問題，怎麼說的好好的，還會有人陷進去？”

這人嘟嘟囔囔的，完全沒有門主的風度，語氣又快又急：

“我不求你們跟我一樣聰明，至也不能白癡到這種程度吧？說出去，簡直丟我這大聰明的臉！”

幾個黑人面面相覷，一人只好說道：“門主, 那兄弟好像是不信, 然後被那個霸王鐗給發現了，這才決定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應付過關。結果，果然一眼就被人出來了。”

“哼……那就活該, 本座說的話都不相信了, 死了也就死了吧。

“東西呢？”

他又開口詢問。

“東西在地門主的手裡。”

“他人呢？”

“去殺南宮羽了。”

“有病！”

這位門主聽到這裡，這纔想起了剛纔手下就已經彙報過了, 當即氣的連連跳腳：

“南宮羽是什麼人？蘊養了五年的刀意, 已經極出手了。這會出手的話，那一刀的鋒芒能夠達到什麼程度, 簡直不敢想象, 老地這麼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完了完了，謀劃一場，終究空, 這要是讓老天知道了, 本座都擔待不起了。

“你們這些人簡直可惡啊, 偏生說什麼本座出手, 容易誤事。本座不就是兩次擊殺那季飛揚沒殺死嗎？怎麼會誤事？

“現在可好, 老地怕是要埋骨天門山了啊。”

“……你纔要埋骨天門山。”

一個聲音驟然而起，那門主聞言, 猛然回頭, 就見到一個黑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不遠的一棵樹下。

那門主見此頓時大喜過：“南宮羽死了？”

“沒死。”

“那你怎麼還活著？”

“……不會說話你就閉上。”

他說到這裡, 哼了一聲：“若非是那蘇陌橫一手，南宮羽已經是本座掌下亡魂。”

“蘇陌！？你遇到他了！”

那門主見此, 頓時咄咄稱奇：“那你更應該死了啊！”

“哼！小看了本座不是？”

那地門主冷笑一聲說道：“不過是蘇陌而已，玄機谷傳出的名聲倒是不小, 本座卻是不信，跟他對了一拳, 不也好端端的活著回來了嗎？”

在場衆多黑人頓時對這位地門主驚爲天人, 忍不住讚頌了起來。

“地門主武功蓋世！”

“區區蘇陌, 不值一提！”

“就是，就是！”

那地門主一擺手：“行了, 各自散去, 依計行事，這件事還早著呢, 好容易抓到了痕跡，取一個金玉錐還起了這許多波瀾，倒是沒想到這天刀門……哼！”

他話音至此，那些黑人頓時躬答應，各自飛而走。

卻是把原先那門主氣的連連跺腳：“你們你們……你們到底是誰的人啊？是我人字門還是他地字門的人？這麼聽他的話，你們都去地字門好了。”

然而他這話，那些黑人已經聽不到了。

只有地門主的聲音傳來：“你也就敢趁著他們跑遠了再說了，否則的話，我地字門又要人滿爲患了。”

“你你你……說點人話不？”

人字門門主氣的眼珠子都快要飛起來了。

“廢話……”

地字門門主卻是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盒子扔給了他：“這個東西，你先保管。”

人字門門主趕接過來，打開一看，正是一把造型古怪的錐子。

這東西錐柄以金玉打造，金嵌玉，華麗非凡。

而錐則蜿蜒如蛇，其上有齒，看上去頗爲猙獰, 尖端鋒利至極，卻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打造的。

人字門門主仔細看了兩眼之後，這才收好，卻忽然一愣：“不對啊，你這人剛愎自用，怎麼會把這東西給我？你說你跟蘇陌懟了一拳全而退，真的？”

“真的……纔怪！”

地字門門主說到這裡的時候，怦然一口鮮噴了出來，整個蒙面巾已經被打溼一片。

人字門門主這才注意到，何至於現在被打溼了，實則這蒙面巾都已經在了臉上了。

先前吐的，都快乾了。

好在蒙面巾是黑的，這影影綽綽的樹林之間，線也不太好，旁人這纔沒有察覺到。

人字門門主當即來到了他的邊，拿手探脈，再看地字門門主的眼神，就已經多帶著憐憫了：

“你，你你……五臟六腑，幾乎全都廢了啊。你這是憑藉一口真氣吊命，都快死了還在搶我的人啊！”

“……有你這廢話的功夫，幫我渡一口氣！”

地字門的門主險些氣死，這都什麼功夫了，還在這裡廢話？

人字門門主一邊出手掌落到了地字門門主的後背，一邊還在嘟囔：“本座明明說了，那蘇陌不是好相與的。他在這件事裡，本就是一場意外。閒著沒事，別跟他。他辦完了自己的事，說不定轉就走了。和咱們全無關係……

“本座苦口婆心，都快絮叨老媽子了，你是不聽。你說說你，小時候不聽你孃的話，現在長大了還不聽老子的話，你到底想怎麼樣？”

就聽到地字門門主哇的一聲，又噴出了一口鮮。

人字門門主大吃一驚：“不應該啊，本座以力護持你心脈，你怎麼會傷勢加重呢？”

“傷勢……傷勢沒重，這純純是被你氣的！”

地字門門主臉鐵青：“不過，這蘇陌，確實可怕……這一拳，我已經盡出全力，不敢存毫小覷之心。卻沒想到，仍舊是一即潰。拳勁，直襲五臟六腑，這拳勁之狠烈，也是驚人。而出了此等手段，他卻仍舊行有餘力……你說的對，此人，絕不可輕易與之爲敵！”

“行了行了，你閉吧你，這還用你說？天天的就你話多。”

人字門門主說道：“我給你渡一口氣，你這傷勢我是救不了，先把你帶回去，讓醫堂的人看看吧。能救就趕救了，救不了的話，你該吃吃該喝喝，我再去給你尋一塊風水寶地。”

說話之間，這一口真氣已經渡對方，然後站起來，抓著地字門門主的兩條胳膊，就跟甩麻袋一樣的甩在了自己的後，扛著就走。

可憐地字門門主，被如此非人待遇，卻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老老實實的被這人扛著走，片刻之間就沒了蹤跡。

……

……

天刀門，結結實實的了好一陣子。

有人僞裝天刀門弟子，在天刀門到放火。

用的還是天刀門的武功。

天刀門掌門南宮羽，被不知道底的黑人給打傷了，若不是恰巧蘇陌正在天刀門做客，將其救下，怕是這天刀門就得換一個門主。

此時此刻，衆人卻是在掌門住的院落之前。

天刀門經此一變，一時之間卻是無心安頓蘇陌等人，這會功夫，門長老一類的高手，全都在房間之，急急忙忙的搶救南宮羽。

蘇陌跟楊小云相對而坐，一人面前一杯茶，喝的倒是悠然自得。

唯有劉默在旁邊坐立難安，時不時的來回踱步，眸之中有急切，卻又無可奈何之。

蘇陌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劉首領，不如過來坐下，天刀門中諸多高手都在房間之，料想南宮掌門定當無礙，你也不用如此著急。”

“哎……”

劉默嘆了口氣，來到跟前坐下，翻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卻是一飲而盡，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說道：

“南宮掌門功深厚，自然不會有事。只是他們這一刻不出來，便一刻不能提審那傅寒淵……此人跟今日之事顯然有極大牽連，而這件事，說不得跟那雲失蹤也有極大關係。”

聽到這裡，蘇陌看了劉默一眼，順勢問了一句：

“劉首領爲何如此在意這雲？”

“這……”

劉默一愣之下，卻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此事，實則關係到在下心中的一則，若是尋常人問起，我卻是不願意說的。

“不過蘇總鏢頭一路尋我到了這天刀門，我卻是不能不說了。

“這雲……與我之間，應該算是有著一場，深仇大恨！？”

他說到這裡，擡眼之間，眸子裡竟然略顯迷茫。

而蘇陌和楊小云也聽的雲遮霧繞，楊小云納悶：“應該算？”

“……哎。”

劉默長出了口氣：“我便索與兩位明說了吧……”

事啓始，卻是得從劉默的父親說起。

此人名劉長央，天賦異稟，膂力驚人，年時曾經得一位高人指點，學了一套高明至極的鐗法。

配合此人的骨膂力，威力極其驚人。

劉長央用心苦練十年有餘，這才決定憑藉一武功在這江湖上揚名立萬。

而想要揚名立萬，最快的方法，便是挑戰江湖上的名好手。

故此，此人出江湖，便接連挑戰了七八位名好手，逐漸打出‘霸王鐗’三字的名頭。

若是他到此爲止，有著霸王鐗三字當前，也算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一位。

可惜，這並不能滿足此人的野心。

反而是將目投向了名頭更高的人上，首當其中的便是雲！

無止刀雲這位天刀門的大高手，那會在江湖上的名頭是如日中天。

若是劉長央能夠戰而勝之，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爲了此戰，劉長央耗費三月有餘，調整自心態，將心緒和武功全都磨礪至巔峰。

更是在挑戰之前，就已經將消息哄傳江湖。

橫空出世的霸王鐗劉長央，與天刀門如日中天的無止刀雲！

這一戰自然是引八方雷，很多人不遠千里就爲了看這一場決戰。

與會之期一到，兩個人便在這天門山展開手。

這一戰也著實出彩，霸王鐗剛猛非常，無止刀招式絕妙。

兩個人從山門之前，打到了天門山腳下，轉戰三十餘里，手不下千於回合。

罡風刀氣，波瀾驚天！

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劉長央以半招落敗，被無止刀雲挑去了手中雙鐗。

不過，無止刀雲卻是有高手風範，擊敗對手，卻未曾傷人。

只是打完了之後，轉就回到了天刀門。

唯獨劉長央一人站在當場，被這些圍觀的江湖中人，指指點點。

這要是換了一個心寬的，倒也不會覺得怎麼樣。

畢竟這一戰，兩個人的武功都已經展現的淋漓盡致，圍觀的江湖高手，多數都自問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

縱然是劉長央輸了半招，也是雖敗猶榮。

可是……這劉長央自出道江湖以來，什麼時候承過如此巨大的打擊？

本以爲憑藉自己這一的武功，縱然不能穩登西南第一，也絕對會爲首屈一指的高手。

卻沒想到，惜敗於此。

一時之間竟然是備打擊，棄了雙鐗之後，轉就走，卻是從此之後退出江湖，娶妻生子去了。

而經此一戰之後，他卻是每每思及，都會覺得心頭鬱郁。

劉默出生之後幾年姑且還算可以，但隨著劉默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就開始逐漸要求嚴苛。

想要將自己這一的霸王鐗傳授給劉默。

手段激烈，甚至他妻子都看不下去，幾次三番求肯他都不願意放鬆要求，最後他妻子無奈之下，甚至想要抱著尚且年的劉默逃離。

然而劉長央一武功，尤其是說跑就跑的，最後沒能帶著孩子逃走，卻是被他給休了。

自此趕出家門，只剩下了父子兩個相依爲命。

而從這之後，劉長央卻是變本加厲，讓年之時的劉默真的承了其他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卻也從小就將這霸王鐗磨礪的非比尋常。

劉長央此後帶著劉默便走江湖，尋異寶，找名匠，最終鑄了兩把紫金凹面鐗，爲了劉默的兵。

此後經年，劉長央的是一日不如一日，歸結底卻是昔年一戰起了心結，時而吐。

不出幾年的功夫，竟然就撒手人寰去了。

只是在臨死之前，將劉默到了跟前，跟他說：

“天刀門無止刀雲，是爲父一生之敵，爲父之死皆爲此人一手鑄就。你將來學有所，當謹記父仇不共戴天。定要去這天刀門，挑戰無止刀，手刃此人，替爲父報仇，重振霸王鐗之威名！”

一言落下，就此魂歸渺渺。

劉默初時將此事當了金科玉律，然而隨著他父親仙逝之後，他自己行走江湖，逐漸瞭解更多的江湖規矩。

而瞭解的越多，他心頭的疑問也就越多。

昔年劉長央挑戰無止刀雲，對於雲來說算是無妄之災。

人在家中坐，平白被人挑戰，卻又不能不接。

不接的話，被人說是膽小怯戰，名頭一落千丈，爲千夫所指。

接了若是贏了姑且也就罷了，若是敗了，半生江湖更是白白爲他人做嫁裳。

無止刀雲最終是贏了，而贏了之後，卻也未曾傷害劉長央分毫。

明明是自己的父親，心結難解，最終自己走向了絕路，這又如何能夠怪得了旁人？

可是……其父臨終之前的那一番話，又時時刻刻縈繞心頭。

每每午夜夢迴，都能夠看到父親虛弱的躺在那裡，跟自己諄諄叮囑，其恨意滔天，宛如實質一般。

這就讓劉默著實是兩頭爲難。

挑戰擊殺雲，姑且不提是否能夠做到，縱然是真的可以，他也總覺得師出無名。

畢竟縱觀前後，雲又做錯了什麼？

可若是不去，父命難違，將來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對自己的親爹？

這件事在心頭左右擰，著實是讓劉默好生爲難。

牽牽纏纏，竟然糾結了這二三十年。

他也因此鬱鬱寡歡，有些時候想要心頭一橫，管他是對是錯，殺了雲就是，哪怕是被這雲殺了也好過如此煎熬。

可是每每提起紫金凹面鐗，卻又下不定決心，最終只好不了了之。

這十年間，他加萬鑫商號，偶爾便會來到五方集。

也是在迫自己做一個選擇。

一番話娓娓道來，前因後果說的清清楚楚，卻是讓蘇陌和楊小云聽的半晌無語。

覺這劉默的親爹，著實是坑人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