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苦行

“請問哪一位是蘇總鏢頭？”

那聲音傳來，衆人下意識的朝著門口看去。

就見到門前有一老一兩個人，站在客棧門外，朝著裡面探頭探腦。

年歲大的這位說也得有六十以上，鬚髮灰白，面卻頗爲紅潤，服不算貴氣華麗，卻極爲得。

而在他的旁邊，則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眼神怯怯的，看著客棧裡蘇陌一行人，有些畏之意。

衆人一時之間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一老一。

蘇陌當即一笑：“二位找我？”

“您就是蘇總鏢頭？”

那老者擡頭看了蘇陌一眼，眸子裡泛起了打量的彩，片刻之後輕輕點頭：

“老朽見過蘇總鏢頭，婉兒，快來見過蘇總鏢頭。”

“見……見過蘇總鏢頭。”

那小姑娘怯生生的施了一禮。

“二位認識我？”

蘇陌有些好奇。

“不認識。”

老者卻連忙搖了搖頭：“不過，江湖傳聞總是聽說過的。所以，便知道蘇總鏢頭出自落霞城紫鏢局。”

“這倒是沒錯。”

蘇陌笑著說道：“老人家不要站著說話了，先請坐下，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小川，你帶人準備一下，結了店錢門口等著。”

“好嘞。”

小川答應了一聲，就要去辦。

程掌櫃的連忙說道：“小川兄弟，這可使不得，這店錢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你們付了。”

說話之間追了上去，跟小川糾纏不休，爭搶著付錢。

那老者卻並沒有坐下，而是看看左右，似乎有些爲難。

蘇陌微微一愣，想了一下說道：“要不我跟掌櫃的要一間雅間？”

“那就有勞蘇總鏢頭了。”

老者倒是不客氣的點了點頭。

蘇陌也不以爲忤，只是跟掌櫃的打了個招呼, 當即掌櫃的就趕讓小二哥領著幾個人上了二樓雅間。

至此這老者跟這孩方纔坐下, 小二給雙方倒上了茶之後，就轉離去。

蘇陌笑著問道：“還未請教老丈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

那老者連忙說道：“老朽姓李，李斯雲。”

“原來是李老丈，卻不知道這一趟找我們是有什麼事嗎？”

蘇陌笑著問道。

“實不相瞞……”

李斯雲一笑說道：“老朽本是落霞城人士, 自小經家中薰陶, 故此年之後，便一直在東荒各地遊走行商, 那會也算是略有產業。

“然而常有言道, 天有不測風雲，月有晴圓月。商道之中更是有風波詭譎, 不見刀劍影, 兇險之卻仿若是另外一江湖。

“老朽昔年誤信歹人，以至於家道中落，祖宗打下來的基業，最終也就如此付諸東流。

“那會老朽尚且算是正當壯年, 不甘於此, 便將剩下的家底盡數聚攏, 決議孤注一擲……

“這其中的細節, 贅言起來可就太多了, 老朽長話短說。

“那時節老朽將所有的錢財換了貨，本是打算深東城之地去做買賣。

“沒想到, 路上卻是出了岔子。

“一直以來隨我同行的護衛竟然與當地豪強勾結, 於道路之中設伏，護衛反水, 不過短短一盞茶的功夫，老朽邊之人就已經死絕。

“就當老朽以爲, 自己也要步後塵的時候，卻沒想到, 忽然聽到有人斷喝一聲：‘天化日之下，爾等誰敢行兇？’！

“老朽擡頭, 便見到一年輕俠士持長槍而來, 闖人羣之中,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好厲害！”

這李斯雲說到這裡的時候，眸子裡散發：

“當真是槍如出龍, 所過之, 竟是無一合之敵，不過片刻的功夫, 就將這一夥人幾乎盡數打殺。

“此人救我命，我與他詳說究竟, 最終竟然是同路。

“他說他此去東城也是有事要辦，順路護持一路, 免得老朽再被人給殺了。

“得此神助，老朽算是勉強撿回了一條命。

“卻也因此打消了原本的計劃, 只是到了一城鎮之後, 便草草將貨賣了，迴歸了本錢之後, 折返落霞城，再後來輾轉, 卻是來到了五方集定居。

“這些年來，隨著歲數日長，昔年的雄心壯志卻是早就已經如同昨日泡影。

“唯獨昔年那位俠義之恩，至今思來難忘。

“故此, 聽說諸位是從落霞城來的鏢局, 這才貿然登門, 實則是有事相求。”

他說到這裡，對婉兒招了招手。

婉兒當即點頭，從後的包袱裡面，取出了一個小箱子，放在了桌子上，他親手打開之後，翻轉箱子面向蘇陌。

“蘇總鏢頭請過目。”

李斯雲手做引。

蘇陌探頭查看，就發現這箱子裡面裝著的是一些銀票，玉石，珠寶一類的東西，在這些東西下面, 還放著一本冊子。

冊子上有三個大字：鴛鴦譜。

“這是？”

蘇陌擡頭看向了李斯雲。

李斯雲嘆了口氣：“老朽於這五方集，輾轉至今，卻已經是離不開此地了。本想著有生之年, 總得報答昔年那位俠士的恩，故此多年來始終籌備禮, 卻又始終覺得差一點。如今老朽已是花甲之年，更是經不起長途跋涉了。

“想要親自將這禮送到恩人手中，著實是力有不逮。

“故此，懇請蘇總鏢頭，能夠將這東西送到昔年恩公手中。”

他說話之間，從這盒子裡拿出了兩張銀票，正好是兩百兩銀子，放在了桌子上：“這算是給蘇總鏢頭的鏢銀，不知道蘇總鏢頭意下如何？”

蘇陌倒是明白這老頭爲什麼如此坦誠了。

直接把東西打開，就算是驗鏢了啊。

他一時之間搖頭失笑，卻也有些好奇：“卻不知道這東西是要送給誰的？您說的那位俠士，是哪一位？”

“料想蘇總鏢頭應該也聽說過此人的名字。”

李斯雲哈哈一笑：“此人便是那鐵鏢局總鏢頭，鐵龍槍楊易之！”

“……”

一直坐在旁邊靜聽的楊小云，聽到這話，好懸沒把茶水喝到鼻子裡。

合著剛纔聽了半天，聽的竟然是自己親爹年輕時候行俠仗義的故事？

蘇陌也是表古怪。

李斯雲則有些納悶：“蘇總鏢頭未曾有過耳聞？”

“不……實在是，如雷貫耳。”

蘇陌笑著說道：“不過若是如此的話，這一單鏢，我倒是可以接下。”

不僅僅是因爲這一單鏢是送給楊易之的。

更重要的是，在對方說出楊易之這三個字之後，系統提示就來了。

【任務：將李斯雲的謝禮送到落霞城鐵鏢局楊易之手中。】

【是否接取？】

若是換了其他的任務，他姑且還會猶豫，畢竟五方集，他們是外人之人，五方集也有自己的鏢局，貿然地域接鏢，多有些對不住五方集的同行。

畢竟如此地域的求助鏢局，會顯得本地鏢局有些不行，否則何至於如此？

但既然牽扯到了楊易之，蘇陌覺得自己有必要接下來了。

楊易之那邊不知道到底在搞什麼玄虛，跟楊小云之間的關係，也不能一直就這樣拖著。

這父倆都是犟脾氣，若自己不從中斡旋著點，怕是真的會釀終生憾。

只是楊小云卻看著那一卷鴛鴦譜有些意外：“這個……是什麼？”

“這是一卷曲譜。”

李斯雲笑著說道：“實則老朽也不知道楊總鏢頭喜歡什麼，這些年也是隨拼湊，見這鴛鴦譜所載非比尋常，這才貿然留下。”

“原來如此。”

楊小云點了點頭，就不再言語了。

蘇陌則笑著說道：“那好，這一單鏢，咱們紫鏢局接了。”

“多謝多謝！”

李斯雲當即領著那小姑娘站了起來，連聲道謝。

當即再不多言，準備分房四寶筆墨紙硯，落下文契，了鏢銀，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不過李斯雲有言在先，這一趟鏢，希蘇陌他們不要廣而告之，畢竟錢財白，容易招惹是非。

蘇陌當即也點頭答應了下來。

送走了這兩個人，蘇陌看了看楊小云，楊小云則翻了個白眼：“總是看我作甚……你自己接的鏢，回頭自己登門送去。”

蘇陌不莞爾：“那可不行，楊伯伯恨我骨，若是沒有小云姐幫襯，我怕是有命進去，沒命出來了。”

“哪個敢如此拿你？你現在武功高強，就算是爹……他也打不過你了。”

楊小云說到這裡，又有點小高興，卻也有點小憂傷。

而此時鏢局裡的夥計，護衛隊的弟兄，都已經整裝待發。

兩個人也就不再就此事多提，跟程掌櫃的拱手作別，當即率領所屬離開五方集，一路往南折返落霞城。

……

……

這一路倒是平淡，沒什麼可說的。

上的這一趟鏢更是，再說了錢也不多，總不至於招人惦記。

一連數日之間，都沒有毫波瀾，再往前，卻是快要到了紅雲寺了。

對於這位紅雲大師，蘇陌不能視若等閒。

先前他跟楊小云從天門山歸來的時候，在五方集多耽擱了一會，買了一套據說是某位大德的手抄經文當做禮，這一趟返回紅雲寺的時候，正準備給紅雲大師送過去。

故此一行人到了這裡之後，當即轉道上山，只是遠遠看到紅雲寺的時候，都覺得不對勁。

“這紅雲寺，怎麼如此安靜？大門未開，不見毫煙火之氣？”

楊小云低聲開口。

蘇陌則說道：“你留在這裡，我進去看看。讓弟兄們，加點小心。”

“嗯，你也小心一些。”

楊小云答應了一聲，蘇陌則直接勒令衆人在此地停下，飛之間，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到了紅雲寺門前。

紅雲寺大門閉，門上落了鎖。

蘇陌一愣，想了一下之後，還是飛而起，到了寺廟之。

廟並無打鬥的痕跡，也沒有見到跡，一路往前，所有的東西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條。

穿過了大殿之後，進了後院，每一門戶都被上了鎖。

他又來到了紅雲大師所住的禪房，就見到禪房門之間，夾著一封信。

蘇陌隨手從腰間取出了鹿皮手套戴上，這纔將其取出，就見到上面寫的赫然是：蘇總鏢頭敬啓！

“給我的？”

蘇陌眉頭輕輕一挑，將這封信拆開，拿到了跟前一目十行看完。

一時之間表古怪。

他搖了搖頭，飛之間離開了這紅雲寺，折返回去，縱落在了馬上。

楊小云看他：“如何？”

“……你自己看吧。”

他隨手將那封信給了楊小云。

然後擺手讓衆人掉頭，重新趕路。

衆人也不問究竟，楊小云仔細看完了之後，也是瞠目結舌：“紅雲大師帶著這些山賊，要去苦行天下了？”

“可不是……”

蘇陌了鼻子：“紅雲大師在信上說，這幫人之所以冥頑不靈，一則是沒有枷鎖在，另外一則是未曾見到人間疾苦。空讀佛經失之下乘，唯獨讓他們親驗，方纔能夠同。

“此於苦海之中渡劫，會人間百種辛酸，世道艱難，這才能夠讓他們徹底清除的戾氣。

“另外，這一路他也打算儘可能的將那些沿途的惡人度化，同走這一趟苦行之路。”

楊小云聽的倒吸了口冷氣：“這，這豈不是要生出子？”

蘇陌點了點頭：“這子小不了了。”

紅雲大師的志向是好的，想要度化惡人，將其撥反正，重歸正道。

可問題是，這世上總會有人不願意活在他人的意志之下。

若是紅雲大師只是在這紅雲寺，收攏四方，逐一度化，姑且也就罷了。

可偏偏又有了這一趟莫名其妙的苦行之路。

這一路走過去，哪一山哪一寨怕不都得遭殃。

而且，善惡之分，哪裡有這麼簡單？

江湖遊走黑白之間的在所多有，豈能非黑即白？

遠的不說，落盟殺人放火的事也沒幹，可是落盟所屬的四城三河兩灣之地，卻因爲在落盟的保護之下，百姓安居樂業，不爲這江湖風雨所苦。

這不得念著這落盟的好？

紅雲大師若是帶著這羣山賊和尚，跑到落霞城讓魏如寒放下屠刀立地佛，那這子不就出來了嗎？

“這可如何是好？”

楊小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作何表了：“紅雲大師本意不錯，可是這個舉……未免太冒失了？”

“且看吧。”

蘇陌微微搖頭：“左右無論如何，也是阻止不了的。”

像紅雲大師這樣的人，真的想做什麼事，是不會聽人勸的。

楊小云聞言也只能點了點頭。

由此一路往南，倒是真的見到了紅雲大師的手筆。

偶爾遇到了一些攔路搶劫的，不過卻都沒有什麼大的賊寇，武功也是稀鬆平常。

蘇陌隨口打聽了兩句，這幫山賊差點沒哇的一聲哭出來。

便有言道，前段時間有一羣和尚路過他們山寨，直接就將他們幾位當家的全都給摁那剃度了，餘下的山賊如果願意遁空門的，也給當場梯度，不願意的，就被他們給驅散了。

至於他們這些人，則是之後又重新聚集起來的。

接連遇到了幾次‘攔路虎’都是這一類的況，不過再往南，就沒有遇到了。

蘇陌懷裡的那一塊天刀令這會則是派上了用場，不管是什麼山賊路霸，見到這天刀令無不退避三舍。

只是尋人打聽了一下那紅雲大師的蹤跡，倒也真的有知道的。

說是聽說過一羣兇神惡煞的和尚，從北而南趕來，中途的時候忽然轉道，似乎是奔著東邊去了。

一直到蘇陌他們抵達了繪河，在過河的時候，還能夠聽到船上有人談起。

說是有一夥和尚，忽然抵達繪河邊上，沿河而下，所過之，無不飛狗跳人不得安寧。

一時之間倒是引起了不在繪河邊上‘做買賣’之人的不滿，都打算找這幫和尚的晦氣。

結果可好，沿河的一些大賊去了之後，不僅沒有將這幫和尚拿下，反而是被這幫和尚給拿下了，爲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此時此刻，這一羣和尚隊伍不斷壯大，沿著繪河走，還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繪河之上有不人已經有自危之，最終還不一定會演變什麼結果呢。

蘇陌聽的連連咋舌，這個結果未曾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只不過真的發生之後，還是會有一點說不出來的荒誕之。

……

……

過了繪河，就是落盟的地界。

這道路就越發的悉了起來。

此時已經冬，有雪花飄零落下，沿河兩岸，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銀白。

天已晚，蘇陌他們也未曾著急趕路，便在這繪河的河岸碼頭稍微停留一夜。

客棧不是店，卻也知道底，倒也不用過分擔心。

大堂之間，放著炭盆，窗戶打開隙，剛剛過了河的商客行人，三教九流，就圍繞著這炭盆席地而坐，喝酒吃閒聊天。

蘇陌等人到來，倒是引起了不人的注意，卻也未曾太當回事。

要了房間之後，蘇陌就領著人到邊上坐下，過了小二哥要了吃喝，正等著呢，就聽到有人說道：

“那捉雲手徐若申，這一次竟然慘死東城著實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話聽在耳中，蘇陌跟楊小云便好似是讓人給住了後頸骨一般，霎時間整個人都爲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