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抵達

莫空……

這三個字對蘇陌來說極爲陌生。

然而劉默三人聽到之後，反應卻各有不同。

見蘇陌表存疑，劉默就輕聲解釋：

“這確實是無止刀雲的化名，閱江亭中甚至留有記載。

“我們也是跟著這一點線索，這才一路追查到了現在。”

蘇陌聞言卻是眉頭一皺：“閱江亭中？”

“確實是閱……”

劉默正要點頭，卻忽然頓住，眸子裡閃過了一抹愕然之：“這不對啊。”

“怎麼了？”

傅寒淵看他們一個兩個全都如此模樣，忍不住詢問。

風百川眸子裡森冷彩更濃，殺氣似乎更重……不過蘇陌和劉默對他這狀態已經瞭解。

這人多半也是更加困了。

“雲昔年在東城的種種行徑，都是在調查一件事。

“有淮山五虎這話在前，這件事應該跟那一卷曲譜有著極大的牽連。

“而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用的便是莫空這個化名。”

劉默神古怪：“甚至，他找上了淮山五虎，想要劫紫鏢局的那一趟鏢，所用的同樣也是這個名字。淮山五虎之所以發現了他的真實份，是在他出手襲……”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蘇陌。

蘇陌一笑：“他襲先父的時候，用出了七不死刀的神不驚。由此泄了底……但是，此後的況卻發生了極大的偏差。

“他應該知道，他當時以七不死刀襲先父不，淮山五虎必然能夠按圖索驥推測出他的份。

“但是這件事之後，他卻並沒有殺人滅口。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在閱江亭，留下了自己的化名……

“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道理？”

傅寒淵立刻點頭：“沒錯沒錯，既然是做之事, 並且大費周折的改名換姓, 何至於留下線索讓咱們來找？如此一來，先前的種種波折，豈不是毫無道理？”

風百川冷冷開口：

“師叔祖……到底想要做什麼？”

“那就不知道了。”

蘇陌搖了搖頭，心深的波瀾更多。

疤臉漢子的一番話, 直接將這一切的起源拉到了二十年前。

更是跟那被滅了滿門的玉氏一族產生了牽連。

他忽然想來, 從天刀門折返落霞城，路過繪河的時候, 徐鹿夤夜盜取鴛鴦譜。

那會跟他接頭的那個人, 是一個無名無姓的高手。

當時他就覺這況似曾相識。

如今想來，他第一趟林邊遭遇黑人託付錦盒, 給鳴驛的‘王相林’, 途中劫鏢的四個人，不都是江湖上沒有任何名號的高手嗎？

只是那件事之後，蘇陌經歷太多, 反而是淡忘了。

唯獨麒麟劍客時不時的在他面前蹦來跳去的，讓人印象深刻……

而到了現在，難道三絕門跟當年玉氏一族被滅門之事有所牽連？

這事確實是存在一定的可能。

三絕門有天地人三門，在天刀門中遇到的，應該是地字門，或者是人字門。

青葉盟主跟那幫和尚, 據李斯雲的說法, 應該來自於天字門。

三絕門中，以天字門最爲複雜, 天字門門主神莫測，最是讓人捉不。

只是憑藉目前他所知道的這些，想要將這一切都歸咎在三絕門上, 似乎還有些不足。

但可以肯定的是，三絕門跟這件事絕對難以得去幹系。

而從這疤臉漢子的話來看, 又有太多太多和先前自己所瞭解的東西對不上之。

他搖了搖頭, 看向了劉默幾人：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劉默看了看傅寒淵和風百川。

傅寒淵翻了個白眼：“我肯定聽你們的啊。”

“你做主。”

風百川則是半點猶豫都沒有, 直接就將問題推給了劉默。

這都是不難理解劉默爲什麼再見面的時候這麼能說了……

傅寒淵在這一行終究是個工人, 他想要洗自己的嫌疑，也想要給自己報個仇。

而信任度的關係導致他的話並不被重視。

自然也完全不能做主。

至於風百川……他是有口難言, 說出來的話很多時候都詞不達意。

最終也只能依靠劉默了。

這當口，倘若劉默還是那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那很多事都沒法幹了。

劉默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爲今之計, 線索基本上全都斷了。不過, 既然當年那趟鏢是送到了玉氏一族, 說不定，仍舊會有些痕跡留下？

“如今也只能是運氣了。”

傅寒淵和風百川當即點頭, 現如今確實是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而他們這一趟過來，也不是爲了調查當年的真相, 更不是爲了尋找什麼曲譜……

他們只是爲了尋找雲而已。

故此，蘇陌沉了一下之後，這才說道：

“倘若如此的話，諸位怕是得小心一些行事。

“蘇某一路走來, 也發現了一些況，說的太多怕諸位捲事端之中難以。

“故此就在這裡給諸位提個醒, 若事不諧矣, 最好儘早而退……以免彌足深陷, 難以自拔。”

他猶豫再三, 還是沒有將三絕門, 鴛鴦譜這一系列的事跟他們說明。

彼此之間目的不同，天刀門甚至對金玉錐都沒有什麼留的地方，他們這一行只是爲了尋找雲而已。

找到找不到，不過是一場心結。

若是將三絕門這些事跟他們說了，難保不會對他們造其他影響，從而害了命。

故此，提醒到了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

果然，蘇陌這話頓時讓劉默等人都是神一震。

幾個人面面相覷一場，當即抱拳：“既然蘇總鏢頭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幾個自然是理會得。”

“那就好。”

蘇陌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一趟蘇某尚且有要事在，否則的話, 隨諸位一起走一趟那玉氏族地卻也無不可，如今卻也只能盼著諸位逢兇化吉，事事順遂了。”

“蘇總鏢頭哪裡話。”

劉默笑著說道：“這事本就跟蘇總鏢頭沒有什麼關係……”

“過去沒有關係, 如今怕也是難說得很啊。”

蘇陌表有些古怪。

劉默等人聽了這話，也是各自點頭。

誰能想到，他們調查雲，結果卻從這疤臉漢子的裡，知道了昔年紫鏢局，竟然押送過一卷曲譜。

這曲譜卻又跟雲牽扯了好大的關係。

而且，此事之中另有謎團。

雲後來種種行徑，皆有不同，是否也跟此事有關係？

當日蘇陌的父親到底追沒追上那雲？

若是沒追上也就罷了，倘若是追上了，卻又發生了什麼？

這兩個人的一番談，是否改變了雲的某些決定？

所以才讓他後來放棄了追殺淮山五虎，乃至於決定在閱江亭，留下了關於昔年在東城之中的些許痕跡。

如此一來，二十年後的如今，他們按圖索驥，方纔能夠找到這些線索。

雖然這個想法有些一廂願。

但未嘗沒有這種可能。

只是這種種推測，唯有找到了雲之後，方纔能夠得到答案，如今縱然是如何猜測，結果也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當即再無多話，劉默則是將那斷了一條手臂的淮山五虎拎在手中，若是途中遇到了什麼問題的話，方便追問。

蘇陌則將疤臉漢子的點燃，便在這火堆之旁跟劉默三人抱拳作別。

目送劉默三人離去，蘇陌和楊小云收回目，對視了一眼之後，卻是久久難言。

“蘇叔叔……”

楊小云看了蘇陌一眼：“似乎跟你我想象又有不同？”

蘇陌呼出了一口氣，笑了笑：

“揮手之間，如同烈日擎空，武功之強，幾乎讓人誤以爲是紫門門主……

“好厲害啊。”

然而不管是蘇陌，還是楊小云耳中的那個人，都說此人的武功平平。

不過是仗著父輩餘蔭，方纔能夠存續鏢局。

但是這淮山五虎的話，卻明著告訴蘇陌，他們知道的，全都是假的……

蘇陌的父親，遠遠沒有他們想象之中的那般簡單。

而有了這一番話，卻也讓蘇陌和楊小云想通了一些事。

楊易之何等了得？

一桿龍槍打下了鐵鏢局的赫赫威名。

爲何卻偏偏跟蘇陌的父親相莫逆？

兩個人八拜之，倘若蘇陌的父親真的只是一個仗著父輩餘蔭方纔能夠勉力支撐鏢局的尋常鏢師，楊易之能夠看得上眼？

當夜天羽城中，那不知份的黑人，曾經以‘天豪放，豪氣萬狀’來形容蘇陌的父親。

而在李斯雲的口中，蘇陌的父親更是‘英雄了得’。

但凡跟蘇陌父親有過接的人，對他的評價都極高。

卻偏偏落蘇陌和楊小云耳中的這個人，卻平平無奇。

這其中若是沒有問題的話，那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只不過，這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東西，現如今還是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蘇陌沉了一下之後，這才說道：

“李斯雲曾經說過，二十年前開始，這一卷鴛鴦譜就被他隨保管。

“而二十多年前，先父和楊伯伯曾經護送鴛鴦譜去了玉氏一族。

“這其中恐怕也有一些我們所不瞭解的變化。”

“玉氏一族……”

楊小云眉頭鎖：“我對這個名字，倒是頗爲陌生。”

“十幾年前就已經被人滅了……”

蘇陌眉頭微微皺起，尋常人不知道玉氏一族的事，蘇陌卻是清楚。

這玉氏一族是因爲玄機扣慘被滅門。

玉靈心跟那麒麟劍客都在爲了這滅門慘案尋找對頭，進而報復。

如此方纔有了蘇陌護送錦盒去那鳴驛的一趟。

只是那一場玉靈心設局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當日蘇陌不求甚解。

如今縱然是想要深思，卻也沒有什麼痕跡了。

而倘若當年蘇陌的父親和楊易之將那鴛鴦譜送到了玉氏一族，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玉氏一族被滅門之事，會不會與此也有關聯？

再有便是，玄機扣……

事到如今，蘇陌總覺，昔年滅了玉氏一族，圖謀玄機扣的人，跟這三絕門有著巨大的關係。

說不定正是同一批人。

那這玄機扣，會不會也跟這金玉錐，鴛鴦譜有所牽連……

李斯雲說，想要開啓那一藏，需要三件東西。

分別是金玉錐，鴛鴦譜……還有一張地圖。

如果這事跟玄機扣牽扯上關係的話，蘇陌瞬間想到的地圖，便是那玉晴觀山圖之中出現的那一張。

不過那張地圖藏在玉柳山莊，柳隨風親自保管，至今爲止並未傳出任何不諧的消息，倒是讓蘇陌頗爲放心。

只是……這個思路如果是正確的……

那自己的那位便宜老爹，是不是也是跟這玄機扣或者是大玄武庫牽扯上了關係？

最終才慘死江湖道？

他當年的死，到底是因爲什麼？

原本互不關聯的一些事，忽然之間卻都有了奇妙的聯繫。

“小陌，如今多思無益，唯有等到了浩然書院，親自問問爹……”

楊小云看了蘇陌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

蘇陌卻搖了搖頭：“他們嚴防死守這麼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咱們貿然開口詢問，楊伯伯絕不會說……

“不過事到如今，他想要從這件事之中出去，顯然也不可能。

“李斯雲將這鴛鴦譜送到楊伯伯的手中，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

“而倘若他執意將你我護在此事之外，這一趟過去之後，說不得仍舊會惡行惡相，從而讓你負氣而走。

“不讓你我踏足此事之中。”

“這……”

楊小云聞言卻是眉頭鎖：“他如此行徑，豈不是小看了你我？”

“爲人父母者，無論你是何等武功蓋世，也終究還是將你當了孩子。

“而且如果這個思路是對的，楊伯伯如此中意於落盟，倒也不是沒有理由了。”

蘇陌搖了搖頭：“不過，事是否屬實，還得再看看。便如同我方纔所說，倘若楊伯伯見到你我之後，真的是如此反應，那咱們索便將計就計。

“既然詢問他不說，那我們索暗中行事。”

“暗中行事……”

楊小云眼睛一亮：“如何作爲？”

“那倒也是簡單，他若是趕我們走，那我們走就是了。回頭再給他殺一個回馬槍……”

蘇陌對楊小云了眼睛。

楊小云眸子頓時一亮，但是下一刻卻又搖了搖頭：

“爹他老於江湖，想要瞞著他，恐怕絕不容易。到時候如果被發現，說不得另起波瀾，反而不。”

“那就只能你我想辦法從中斡旋一番……”

蘇陌笑了笑：“總而言之，先等到了再說。”

“好。”

楊小云點了點頭，當即不再多言。

帶著甄小小一起，三人一行繼續趕路。

此去浩然書院本就不遠，幾日之後已經進了浩然書院的地界範圍之。

暗中藏的三絕門至今爲止仍舊沒有毫靜，甚至最近著一段時日裡，蘇陌連他們的窺探都覺不到了。

就好像他們真的已經放棄了一樣。

而踏浩然書院地界之後，卻也發現此地民風大有不同。

當今天下，武風鼎盛，縱然是路邊老農，說不得也會三拳兩腳的莊稼把式。

更有言道，百無一用是書生。

不過蘇陌覺得，之所以會有這句話，說不得便是那些武林高手故意放出來的。

讓百姓點聰慧，免得跟他們作對。

畢竟但凡一個高手，尤其是名高手，其武功和心智就絕非尋常。

若說沒有讀過書……那是誰都不相信的。

更何況，大字不識一個，你連武功籍都看不明白。

傅寒淵這種按照圖文修行功的事，卻是之又。

然而這浩然書院地界之中的百姓，卻又跟當今天下大相徑庭。

隨意踏足一城鎮之中，便能夠看到不書生坐而闊論。

縱然是路邊老農，張也能給你來兩句之乎者也。

沿街之上便有書院，裡面傳出孩子朗朗讀書之聲。

更有書生仗劍，信步而行，一派瀟灑姿態。

“浩然書院地界所屬，幾乎都有書院。

“這些都是浩然書院所開，其目的有二，一則是廣開民智，希引聖賢道理，不讓民衆做愚夫愚婦。

“其二，卻是爲了浩然書院院納新。

“各地之中，書院之，皆有文武兩比。

“每一地界，都有名額，錄取前面幾位文武才子，引浩然書院院。

“或者修文，或者習武，或者文武雙修，故此，浩然書院一直以來都是人才濟濟。

“雖然名聲之上，遠遠不如七大門派，卻也不可小覷。”

楊小云看蘇陌滿眼好奇，就低聲給他解釋，只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又笑著說道：

“其實浩然書院如此做法，也導致不人有些微詞。或明或暗的給浩然書院使絆子……

“然而浩然書院這邊，卻是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原先那些年姑且還有人敢來這浩然書院惹事，後來也就沒人敢來了。

“都說君子可欺之以方，浩然書院院首昔年卻明著告訴所有人，君子是可欺之以方，但倘若欺不過，那就報之以老拳。

“聖賢道理與拳頭並進，方纔能夠讓人同。”

“……”

蘇陌聞言呆了呆，然後笑道：“這位院首若是能夠跟紅雲大師相識，說不得會有相見恨晚之。”

如此又過了幾日，三人總算是趕到了這浩然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