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落子

大雨還在下。

破廟之中，在場衆人，除了蘇陌一方之外，全都看傻了眼。

老漢的武功何等厲害，真正手之後才能會真切。

那五人一組的壯漢們，兩個使單刀的，一招之間便險些喪命。

爲首那人的日月環固然是有些奧妙，可是這老漢鐵齒銅牙更非等閒。雖然吃了點虧，卻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爲首那人更是險些就這老漢一掌打死。

唯獨剩下一人，安然無恙，可他手持暗至今爲止，都未曾能夠發出一記。

剛纔魏紫率先出手，便已經讓他們看的目眩神迷，以爲天人！

如此厲害的老漢，面對魏紫的劍勢也只能防守全然無法反抗，最終以傷換傷之下，這才勉強拿住了魏紫的長劍。

可現在……蘇陌這一出手，卻是讓這老漢的一切掙扎，全然了孩子一般的嬉鬧。

懸手，刀槍不，卻被蘇陌隨手繃斷撕裂，一把抓住了這老漢的脖子，力探，封鎖住了他的經脈。

整個作一氣呵，便如同是大人打孩子，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這如何能不讓在場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只是蘇陌這會卻忽然看向了門外：

“你們還打算看多久？”

此言一出，這幾位再次悚然而驚。

這還有人？

他們都快了驚弓知鳥，下意識的回頭看向門外。

就聽到雨幕之中，有人袂破風而至，驟然之間，破廟門口就已經多了三四個人。

都是穿蓑，頭戴斗笠。

不過從那蓑之下，卻能夠看到被雨水打溼的紫外襟。

幾個壯漢臉頓時發生變化，認出了這幫人的來路。

而爲首一人卻是一揚臉，出了一張中年人的沉穩面孔。

威嚴之中，夾雜著強大的氣場，擡頭和蘇陌四目相對，輕輕點頭：

“果然瞞不過你。”

他一邊說話，一邊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蘇陌手裡的那個老漢，那老漢臉卻是如同死灰一般，顯然這便是背後追殺他的人。

蘇陌揚了揚眉：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人潛宗門之中，打探虛實，被發現之後與我手，被我打了一記紫神掌。

“不過他練的是惡饕一門的武功，倒是有點讓人猝不及防，一時不察之下，竟然讓他給跑了。

“好在我紫門功本就是天下各種劇毒的剋星，懸手雖然厲害，卻也奈何不得我數十年修而的純功。

“當即率領弟子一路追殺……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自投，最後一頭扎到了你的手裡。”

這人一邊說話，一邊隨手解開了斗笠和蓑，現出了真容。

魏紫一看之下，當即雙手抱拳：“冷月宮門下魏紫，見過段前輩。”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段鬆！

此時此刻，他眉目威嚴，風度非凡，全然是一副高人形象。

不過蘇陌卻已經見識到了這人的真實面貌，總覺這一副姿態，多有點傻氣……

段鬆卻是一愣，看了魏紫一眼：

“魏紫……魏如寒的孫？你是九郢的那個徒兒？”

“晚輩正是。”

魏紫點了點頭。

段鬆笑了笑：“沒想到一轉眼竟然都長這麼大了，當年蘇天書信給我，說要讓我說服九郢收個弟子。

“我沒答應，只因爲我自知絕不會聽我的話。

“我讓他自己修書一封，料想九郢絕無拒絕的道理……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傳出了三宮主收了一個小小嬰兒做弟子的事，這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他一時之間倒是懷起了往事。

蘇陌和魏紫卻是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瞠目結舌。

搞了半天……魏紫能夠拜冷月宮，還是蘇天從中斡旋的？

蘇陌則想起了魏紫曾經說過，魏如寒能夠將送到冷月宮，還是求了人……結果求的原來是自己那便宜父親？

一時之間也是頗爲無語，這江湖說大就是大的沒了邊。

然而這江湖說小，卻又小的可憐。

很多事，便是如此盤錯節。

只是如今再看，楊易之蘇天和這魏如寒的落盟之間，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已經是牽纏不清了。

段鬆這會搖了搖頭，看向了蘇陌，笑著說道：

“你這小子，總算是來了。

“先前料想你應該早就到了紫門纔對。

“一個個全都在那裡翹首以盼……想要看看蘇天的混小子是如何的一表人才。

“結果你可好，這一拖延竟然是好幾個月。

“後來才知道，你趁著這個功夫，還給冷月宮送了一趟鏢。

“倒是累的咱們天天在門中苦等，這會倒也湊巧，竟然在這裡遇上了。”

蘇陌笑了笑：“魏大盟主有鏢要送到冷月宮，自然不能置若罔聞。晚輩是開鏢局的，打開門做生意，哪裡有把買賣往外推的道理？”

“這倒也是。”

段鬆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蘇陌手裡那老漢：“好了好了，你也別一直拽著了，點了道先放到一邊就是。”

蘇陌答應了一聲，將那老漢扔到了一旁。

空出手來跟諸位見禮。

當即又是一番熱鬧。

跟著段鬆的這幾位都是紫門的傑出弟子，對於蘇陌卻是熱非常，全然沒有將他當外人。

衆人閒談之間，旁邊那四個壯漢，卻是有些唯唯諾諾了。

先前見到蘇陌一行，便知道不簡單。

卻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大有來頭！

一個是冷月宮的弟子，另外一個則跟紫門有著非同一般的。

而到了這會，爲首這位也想明白了，憑藉蘇陌的武功，真的想要救人的話，自己那手下本就不會死。

他放任不管，自然是因爲那人先前所爲，有取死之道。

只不過蘇陌的手段全然沒有什麼過激之，自己哪怕是明白了其中原因，卻也說不出來什麼。

難道還能埋怨對方，不去救人嗎？

彼此之間只有間隙，沒有毫分，救你是恩義，不救你也是理之中的事，有什麼可抱怨，敢埋怨的？

一時之間，領著自己另外幾個手下，就打算去給先前那位收。

卻沒想到蘇陌此時開口：

“諸位，我若是你們的話，就絕不會去他的。”

“啊？”

爲首那位心頭一，連忙回頭看向了蘇陌，恭恭敬敬的說道：“是！”

“……是什麼啊？”

蘇陌則有點無語：“惡饕一門的武功，有腐之毒。沾染之後，咱們可未必有解……你們若是想要給他收的話，最好想個別的辦法。”

“原來如此。”

爲首那人這纔回過神來，頓時千恩萬謝。

蘇陌擺了擺手，又看了一眼牆下那父倆。

經此一變，這兩個人都有點被嚇到了。

而知道段鬆等人是紫門的人，更是不敢說話。

在這一片地界之中，紫門毫無疑問就是天！

紫門的弟子，在百姓的心目中，更是高高在上，絕非尋常可比。

蘇陌則笑了笑：“這位大哥還擔心呢？放心吧，人已經拿下了。”

這中年漢子終究是有幾豪氣的，聞言點了點頭：“這倒是不用害怕了，多謝小兄弟了。”

“這話也沒說去，只能說是恰逢其會吧。”

蘇陌笑了笑，也未曾強行將這人拉過來跟段鬆他們相見如何。

稍微聊幾句，緩解了一下對方那張的心就是。

倒是魏紫拉著那小姑娘的手，的在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麼，讓小姑娘的眼睛晶晶發亮，一時之間連連點頭。

然後兩個人神神的就跑到了主殿後面，去竊竊私語了。

蘇陌則跟段鬆他們閒談起了這老漢的況。

段鬆嘆了口氣說道：

“惡饕一門，荼毒甚廣，本以爲昔年一役之後，再無留存於世之輩，卻沒想到竟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日以來，總覺這一門又有重新崛起的苗頭，倒是不能不防。”

蘇陌點了點頭：“不過，有件事，我倒是頗爲在意。”

“哦？”

段鬆看了蘇陌一眼：“說來聽聽？”

“先前這人的一句話，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蘇陌笑了笑：“魏大小姐施展飛星劍法的時候，被這人看了底，曾有言道‘昔年將那惡饕一門斬盡殺絕的，便有你們冷月宮的人。幫著他們吃你一個，也算是給他們稍微報個仇。’

“這話雖然是在手之中所說，我卻記憶尤深。”

“什麼？”

段鬆一愣：“這麼說來，此人不是惡饕一門？”

他忽然看向了那老漢：“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練就一惡饕一門的武功？”

那老漢雖然被蘇陌也力封鎖經脈，彈不得，然而卻能張說話。

聞言只是一笑：“我是你爺爺。”

段鬆角一，顯然有些爲難了，忍不住看向了蘇陌：

“要不，咱們將他掛在這房樑之上，先打三個時辰再說？”

“……”

蘇陌眨了眨眼睛：“前輩……恕我直言，你有沒有什麼更加高明的供之法？”

段鬆乾脆利落的搖頭：“沒有。”

看蘇陌蔓延無奈，只好解釋道：

“我紫一門，走的是中正堂皇之道，折磨人方面……著實不是一把好手。”

蘇陌嘆了口氣：“那得看怎麼用了。”

“嗯？”

段鬆眼睛一亮：“莫不是你有什麼辦法？”

蘇陌笑了笑：“以純力，破其涌泉。必然灼熱難擋，麻難忍，是尋常手段的千百倍……”

段鬆一愣，頓時狠狠地一拍大：“著啊，果然不愧是蘇天之子，詐二字……啊，咳咳咳……聰慧二字果然是刻在了骨子裡的。”

蘇陌：“……”

你都說了啊！

不過他輕輕搖頭：“不過，這人心機淺薄可笑，縱然是不需要用任何手段，我也能看出來……他是夜君麾下。”

“你！”

此言一出，那老漢臉驟然一變。

段鬆聞言則是猛然回頭。

蘇陌更是恍然大悟：

“真的是啊。”

“不是！”

老漢口而出。

然而說出來之後，卻又後悔了。

這會如此否認，蘇陌一準便知道了自己真的是夜君麾下了。

段鬆卻嘖嘖稱奇：“你詐他呢？”

“不然呢？”

蘇陌笑了笑：“不過，這話也不是隨便說說的，而是因爲發生了其他的事，進而展開的聯想罷了。”

“說來聽聽！”

段鬆連忙請教。

蘇陌想了一下，便將先前所經歷的事，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遍。

有惡饕一門暗中潛西南，有永夜谷嘗試把控沿河水路。

有疑似魔教之人，僞裝無生堂的人，暗中謀劃落盟。

這一系列全然不相干的事，在蘇陌的眼裡幾乎連了一條線。

而底是不是永夜谷，這一點卻是蘇陌不清楚的。

尤其是上一次遇到的那惡饕一門的人，究竟來自於東城魔教的哪一家，蘇陌也不能確定。

所以，纔有了剛纔這一句。

簡而言之，就是詐他一下，看看能不能切實一下這個消息。

結果，竟然還真的詐出來了。

如此一來，先前所發生的事，便已經有了一部分的印證。

沿河之地是永夜谷出手，惡饕一門的人，前往西南圖謀大事，也是出自於永夜谷。

而這件事，卻又跟無生堂那位‘大人’暗中串聯那些人，潛落盟地界之中圖謀不軌，也有著若有似無的聯繫。

蘇陌現如今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這一切都源自於夜君的手筆。

只不過，這位夜君到底想要做什麼，倒是著實讓人好奇。

一邊跟七大派周旋於天衢城。

另外一邊，放眼西南，步子東荒。

這個人怕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當然，這一番話不能全都跟段鬆說，關於無生堂落子落盟這些事蘇陌就沒提。

這一部分事暫且沒有得到驗證，說出來難免會讓人有先爲主的錯覺，反而不利於將來。

而等到蘇陌說完之後，段鬆沉片刻，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來到了那老漢的跟前，手就抓住了他的腳。

老漢吃了一驚：“你要做什麼？”

“問你什麼你說便罷了，倘若不說……便讓你看看紫門的手段！”

段鬆臉莊重，語氣卻頗爲兇狠。

“……”

老漢一時無言，正籌措言辭，段鬆已經一把拽下了他腳上的靴子。

下一瞬，一酸臭之氣撲面而來。

段鬆給頂的當場臉發青，下意識的退了兩三步，看向了蘇陌：

“這到底是要折磨他，還是要折磨我？

“你是如何下得去手？”

蘇陌想了一下說道：“我一般不這麼幹。”

“……那你怎麼幹？”

段鬆一愣。

蘇陌則笑了笑，來到了那老漢的邊。

而旁邊的人除了傅寒淵之外，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唯獨傅寒淵，不等蘇陌出手，他就已經齜牙咧了。

“你怎麼了？”

胡三刀有些詫異的看了傅寒淵一眼。

傅寒淵正要回答，就聽到又有一個聲音問道：“你怎麼了？”

卻是那疤臉怪客。

這人獨獨鍾於胡三刀，天天在旁邊效法他的一舉一。

接連兩句話給傅寒淵問的差點忘了該如何回答。

正沒理會，就聽到一聲慘驟然響起。

卻是那老漢已經被蘇陌在他的玉堂點了一下。

這一下著實是讓這老漢猝不及防。

他知道蘇陌過來，絕對沒有好事，卻也沒有想到，竟然會痛這樣？

一聲慘翻倒在地，臉都青了，周一個勁的在地上打，疼的渾搐。

蘇陌回頭笑的對段鬆說道：“我一般這麼幹。”

“……”

段鬆呆了呆：“我還以爲你會捂著口鼻……你這又是什麼手段？”

“前輩……”

“我師叔。”

段鬆打斷了他：“你爹是我的師兄，你我一聲師叔，虧不了你。”

“……段師叔，你可曾聽聞痛人經？”

“紅雲妖僧！？”

段鬆口而出，卻又連忙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是紅雲大師！你……你竟然會這門武功？”

“沒錯。”

蘇陌點了點頭，也不去管那老漢，只是隨意回來坐下：

“讓他先痛一會吧，說來，紅雲大師確實是一代高僧。小侄曾經有幸跟他結識，初初相識，他竟然就將痛人經中的手段傳授。”

“竟然有這種事。”

段鬆一時之間頗爲羨慕，只不過了鼻子之後，又看了看那老漢實在是不堪目的腳丫子：

“所以，你剛纔說的這法子，你自己都沒用過？”

“我有痛人經，用它何來？”

“……”

段鬆一時無言。

蘇陌納悶：“段師叔，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覺得，民間有句話說的實在是太好了。”

“什麼話？”

“龍生龍，生，老鼠的兒子會打……

“你果然不愧是蘇天的兒子啊！”

段鬆看著蘇陌，眼神複雜，也不知道是覺得欣，還是覺得後怕。

蘇陌啞然，正好魏紫跟那小姑娘這會從主殿後面繞了過來。

小姑娘似乎頗有收穫，滿臉都是喜悅。

魏紫看到蘇陌他們這邊言談稍停，這才說道：

“段前輩，晚輩來此，是爲了家師送信。

“本以爲得去紫門才能將這封信送到，卻沒想到半途之中竟然遇到了前輩。”

“送信？”

段鬆聞言一愣，兩隻耳朵都卜棱一下彈了彈，然後用一種全然不敢相信的口吻問道：

“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