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一戰，皇上雖勝了，卻勝得毫不彩。

    對方僅僅五百人，他卻足足葬送了整整五萬人。

    那一刻，他意識到了天朝的兵力不足，於是下令征兵，大力扶持軍部，以至於之後數十年，再無人敢輕易冒犯天朝。

    可這還不是讓他最心慌的，最讓他心慌的是，他時常能夢到落斷崖的江子兮，那日明明沒有對他笑，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可他卻時常能夢到怨氣十足的看著他。

    每一次，他都會驚醒，驚慌失措得。

    可幸好他邊有李婉兒，溫，賢惠，善解人意，還會時常同他一起去拜祭江子兮，也會時常夢中驚醒，然後埋他懷中痛哭。

    那個人，是他們兩個人心中的傷。

    ……

    莫非魚最終離開了皇宮，四遊走，待他年邁至極的時候，卻又再次回到了斷崖旁，聽聞了江子兮和旁人合葬的消息，他隻是頓了頓，卻並無太大的緒波。

    他太老了，老得無法想太多了。

    之後，他在斷崖下定居了下來，時常會去江子兮的墓前待著，一呆就是一日，許多人都說他是個怪人，他也不置可否。

    是啊，他就是個怪人，若不是個怪人，又怎麽能有臉茍延殘的活這麽多年呢？

    十年後，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便懇求村裏人，待他死後，幫他同他夫人葬在一起，而他這麽多年林林總總所有的積蓄，都悉數贈與他們。

    村裏人奇怪：“你夫人？你哪裏來的夫人？”

    他分明是隻一人來此，連個親友都沒有。

    他說，是墓中的子。

    當年的事，知人大多死了，所以眾人十分不解，分明墓上刻了是合墓，且夫妻二人皆在墓中，哪裏又了這個人的夫人？

    雖說不解，但他手中的銀兩委實不，所以眾人還是答應了下來。

    可他死後，他們並沒有幫他與江子兮合葬，而是將他的墓埋在了江子兮的一旁，立了個‘此兄長’的墓碑。

    莫非魚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他至死，都不能同江子兮葬在一起。

    ……

    因為江子兮的緣由，李海很快了木媃宮的管事公公，李婉兒時常會同他一起說話，可說著說著，便會眼含淚水，哭得不能自已。

    他們說，江子兮死了。

    他不信。

    江子兮那麽聰慧，怎麽可能輕易就死了？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江子兮回來，這一等，便是五十年。

    可那個人，還是沒有回來。

    他時常會回到小院看看，他想，如果江子兮還活著，至……至還會回來看看江胥和江老吧。

    可沒有，江子兮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江胥考上狀元，沒有回來。

    江老死的時候，也沒有回來。

    那日，江胥被封為二品閣學士之時，大擺筵席，專程邀請了他過去，李婉兒聽聞，便應允了他去。

    “李海哥，姐姐說過，會時常回來看我，可……食言了。”

    聽說江子兮死的時候，他沒有哭，李婉兒替江子兮擺喪事的時候，他沒有哭，可當江胥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卻哭了。

    哭得不能自已。

    一個老人，在閣學士的喜宴上，同閣學士一起，哭得像個孩子，那畫麵有些搞笑，卻也有些莫名的傷。

    ……

    “爹，他們說小公公去了，是什麽意思？”宮中不能說‘死’這個字，所以黎輝不大明白這個字的意思。

    黎畫師眼中閃過傷，卻微微一笑：“就是說，小公公不會再回來了。”

    黎輝睜大了眼睛：“不會回來了？為何不會回來了？小公公他出宮嫁人了麽？不是喜歡莫哥哥麽？啊……莫哥哥也出宮了……難道他們是一起走的？”

    黎畫師了黎輝的頭：“或許……也可以這樣理解。”

    黎輝嘟起：“什麽嘛，都不帶我一起，我也喜歡小公公啊，也想跟小公公一起生活啊，為什麽就隻帶莫哥哥一起，卻不帶我呢？”

    黎畫師：“因為你是我兒子，你得陪著我。”

    黎輝眨了眼睛：“那你陪著我們一起出宮嘛。”

    黎畫師一頓，勉強一笑：“黎輝啊，有些事，你長大就明白了。”

    “為什麽要長大才能明白？”黎輝不滿的說道，“分明現在也可以講明白的，為何一定要等到我長大了才能去明白？”

    黎畫師歎了口氣：“因為有些悲傷，是一個孩子不能承的。”

    許多年後，黎輝長大了，明白了當年那個‘去’字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突然就覺得，自己若是一輩子不長大就好了。

    因為隻要他不長大，就不會知道小公公已經死了，那樣，小公公就可以在他的記憶中，一直好好的活著。

    他什麽都不求，隻要好好的就行。

    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行麽？

    ……

    “姐姐為什麽……還不回來？”無奈的歎了口氣。

    雖然李海說江子兮忙，可連李海都能出時間出宮來看他們，那江子兮為什麽就不能出宮呢？

    難道是因為他不夠努力麽？

    是因為他還沒有將江家發揚大麽？

    是不是隻要他將江家發揚大了，姐姐就會回來看他們了？

    所以江胥整日整夜的埋頭學習，考上了狀元，仕途一片明，可是直到是他當上閣學士的時候，江子兮還是沒有回來。

    而他突然明白了，為何李海會時不時的在小院站著，一站就是一日，眼中滿是哀切哀切。

    那個時候，他就應該知道，江子兮已經……

    待他朝為，得到皇上賞識之後，聽到了無數個傳聞。

    說什麽，他是那個宮的弟弟，就因為那個宮死在了斷崖之戰中，所以皇上一直盡力的彌補他，這也是他在朝中平步青雲的原因。

    說什麽，他長得真像那個宮。

    還說什麽，那個宮的牌位就放在虞宮中，皇後日日都會供奉著，十分虔誠。

    每一次聽到，他都會刻意避開。

    假的，都是假的。

    隻要他做得足夠的好，姐姐一定能夠回來的，一定會的。

    他被封為閣大學士的那日，李海也來了，他愁苦的臉上又添了幾分細紋，他隻說了一句話，便他泣不聲：“你生得同子兮年輕之時，真是有七八分相似啊。”

    隨著職的升遷，他搬遷了無數個府邸，可那個小院，他卻一直留著，時不時的還會回去看看。

    姐，我做得還不夠好麽？

    那你為什麽……你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