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子一劍斜挑。

    這一劍，平平無奇，絕談不上什麽高妙劍招。

    但這一劍，讓得風雲起。

    幾隻跌落的仙鶴在空中炸裂，潔白的羽淩飄飛。

    晨一刀猩紅長刀手，人也倒飛而出，重重撞在簷角，再也不見爬起來。

    長刀落到地麵上，直白玉廣場數尺深。

    一劍，狂刀敗北。

    趙庭徹徹底底被這一劍的威勢震住，裏喃喃，“這應該有極境實力吧？”

    在他看來，空子雖然形單薄，卻是如同人間兇。

    君天放道：“縱是不極境，怕也堪比極境。”

    樂無償原本興起的些微戰意，在這瞬間盡然泯滅。不用打也知道，他並非是空子的對手。

    看著白玉廣場的劍客們如同見到神祗般跪倒在地叩首，趙庭道：“走罷，沒有熱鬧可看了。”

    這回他本來隻是來看看藏劍閣的氣象，現如今看到空子出手，已經是意外的收獲。

    但就這這個時候，立在閣頂的空子卻是忽地飄而下，如同大鵬展翅。

    他足尖沿著閣牆輕點，很快安然落地，然後向著趙庭等人走來。

    這自是讓得原本走的趙庭幾人又頓住腳。

    到近前，空子道：“請公子劍閣。”

    這話，他是對這趙庭說的。

    趙庭在他的眼中，隻看到深邃，如同年歲無盡久遠的古井，怎麽看，也看不。越看，越是覺得深邃。

    想走，怕是走不掉了。

    剛剛看到空子那驚天地的一劍，趙庭很是沒把握，不知道君天放和樂無償兩人聯手能否打過空子。

    是以，他點點頭，徑直向著藏劍閣走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得低頭。

    君天放、樂無償對著空子點點頭，邁步跟上。

    空子將手中的劍在地上，走在最後。

    到劍閣中，裏麵很是空，除去有個穿著黑袍席地而坐的劍奴外，空空如也。

    空子對著趙庭拱手，“空子見過皇上。”

    趙庭不覺得詫異，隻是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朕？”

    他可不覺得自己長得太帥就能夠讓空子親自請進閣，無非，是空子認出來自己的份。

    空子仙風飄飄，道：“能有青劍仙君天放和斷山指樂無償相隨，年歲又這般小，除去當今聖上，空子想不出來其餘何人還能有這等魄力。”

    君天放聞言，出聲道：“劍神前輩如何識得我和樂兄？”

    空子出微微笑意，“空懸著劍神的名頭，倒也讓得老夫拾得些好。每年的江湖榜都會有人刻意送到藏劍閣，而這榜中，卻是帶著諸位的畫像。”

    趙庭微怔。

    沒想到，百曉生竟然還會給空子特殊待遇。要知道，連他這個大宋皇帝可都不曾這種待遇。

    這讓得趙庭心中瞬間對百曉生頗有微詞起來。

    空子無視趙庭頗為不滿的表，道：“皇上及諸位請到頂閣一敘。”

    說起頂閣，趙庭倒是突然想起件事來，不問道：“晨一刀死了？”

    空子往大殿的樓梯走去，道：“不會。”

    “噢！”

    趙庭點點頭，滿臉的模樣，跟著空子往樓上去。

    到六樓以上，大殿便不僅僅再隻有劍奴盤坐，開始有書櫃，上麵堆滿書籍。甚至還有竹卷。

    趙庭宛若觀的客人般，眼睛東看看，西看看，道：“前輩藏書真是富。”

    他現在也不怎麽害怕了，要是空子要殺他，沒必要將他請到頂閣上去。

    空子道：“我藏劍閣中有規矩，凡是前來挑戰，失敗者必須留下自己的籍和劍。數十年來，不知不覺閣中的藏書便有這麽多了，隻可惜，這些不能贈與皇上。”

    “哦？”

    趙庭微微詫異道：“為什麽？”

    這個問題，君天放卻是幫著空子答了，“藏劍閣中還有規矩，挑戰到幾層，便盡可觀看幾層的籍。”

    趙庭又是吃驚，說出句發自真心的話，“空子前輩真是大方。”

    空子淡然笑道；“如此劍道才能長盛不衰。”

    他這話，讓得君天放和樂無償兩人都是容。這個年代，能有空子這般覺悟的人實在是罕見。

    趙庭想起洪無天也曾來藏劍閣挑戰過，忽又道：“那洪無天前輩的打狗棒法和降龍掌法這裏也有？”

    空子答道：“在十七層，那已是世間頂尖的武學。可惜，並非劍法。”

    說著卻是忽地看向君天放，笑道：“劍仙要不要也將歸元劍法留在藏劍閣？”

    君天放難得的被嚇住，出驚，“前輩莫要玩笑，我這般閣，可不算是挑戰吧？”

    空子哈哈大笑。

    趙庭看他這副模樣，卻更是捉不空子這個人來。

    說他仙風道骨，可他在剛剛一劍敗晨一刀時，氣勢卻是那般的狂傲無匹。

    可要說他狂傲，他現在看起來卻又像是個尋常老人，而且還在不經意間出口玩笑。

    看不，看不。

    越往上，書櫃上的籍越。趙庭心裏想，應該是籍的層次越來越高了。

    到十七層時，書櫃上更是隻有寥寥數十本籍。不過這個數字，已經是超乎趙庭的意料了。

    江湖中，能夠和降龍掌法、打狗棒法媲的籍怕是總共也不多。

    趙庭環首掃過整個大殿，出聲問道：“前輩，還有劍呢？”

    空子道：“皇上隨老夫上頂樓便知。”

    繞著樓梯剛上藏劍閣十八層，趙庭便怔在當場。

    十八層的大殿自然是麵積最小的，可這裏，白玉地麵上卻是麻麻著無數的劍。

    趙庭數不清這裏有多劍，但這些劍，全部都冒著寒，看起來品質顯然不錯。

    空子回頭道：“這裏的劍年年換，年年換，生鏽的便放到劍山上去，現在已是連劍山山巔都滿了。”

    趙庭很難想象那種山巔全部滿劍的場景，更難想象，這麽多年來到底有多劍客到藏劍閣挑戰。

    不過倒也明白空子為什麽會在下麵的樓閣中安排劍奴了。

    要是人人都能上來挑戰他空子，他怕是得累死。

    滿地的劍中，有一條小徑，通往大殿的最中間。那裏也僅僅隻是擺著個團。

    空子領著趙庭四人走過去，道：“皇上將就。”

    趙庭很是爽快地直接坐在地上，然後問道：“前輩請朕上來，不會就是看這些劍吧？”

    空子盤膝坐在團上，笑道：“自然不會，剛剛我和狂刀打鬥時，皇上好似有出劍意？”

    趙庭忍不住出驚，隨即點頭承認。

    到這藏劍閣中來，已是讓他驚訝數次了。空子能夠離著那麽遠應到他的劍意，似乎也並不奇怪。

    有著劍神這個名頭，再離奇的事落在空子頭上，也不離奇了。

    空子拂手道：“這裏的劍皆是無主之劍，皇上何不釋放劍意，挑選一柄？”

    趙庭不解。

    樂無償在旁邊道：“寶劍通靈可識主，皇上不妨釋放劍意試試。”

    他的話，倒是讓得趙庭想起那柄充滿邪的魚腸。

    雖然古代的冶煉之法很落後，但在有些事上，的確用科學不能解釋，神乎其神。

    想到此，他不再遲疑，站起，將自己的劍意釋放出來。

    釋放劍意，無非就是凝神，將眼前的景想是自己想要以劍破除的人或事而已。

    有點類似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

    劍意，在大殿逐漸漾開來。

    空子一語中的，“皇上的劍意中帶著生機，當是絕佳。”

    樂無償看向空子的眼神中出深深的佩服之。

    他當初是親眼看著趙庭領悟劍意的，這才能知道趙庭的劍意因生機而已。沒想到，空子竟然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這點，便是連君天放也不曾做到。

    可趙庭劍意過，卻是不見有任何一柄劍發出嗡鳴。

    趙庭緩緩轉，直到再次麵對空子，在空子的後頭遠，才忽有嗡鳴聲響。

    空子出笑容，手虛拂，一柄劍鏗鏘從白玉地麵上躥起，向著他手中來。

    君天放慨，“前輩力怕是已經臻至極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