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也勒住馬。

    後頭那麽多人，跑也沒用，遲早會追上來。再者，他也本來就沒打算跑。

    君天放和樂無償兩人豈是擺設？

    他看過去，發現後頭的數十騎中果然有人手持著大彎刀。這基本上是隻有蒙古人才擅用的兵刃。

    趙庭吃驚道：“怎的元賊也來摻和了？”

    君天放道：“皇上有所不知，蜀中江湖聖地，元朝在這裏豢養高手已經多年了。”

    這是無法避免的廝殺。

    “樂兄保護皇上。”

    君天放說出這話，馳馬向前迎去，衝向從後頭追趕上來的數十騎高手。

    南宋有武鼎堂，元朝亦有綠林殿。

    豢養高手，這是哪個朝代的朝廷都會做的事。原來的大宋朝廷也同樣有武林機構，名為雁羽營，隻是後來大戰失利，朝廷弱至極，步步退讓求和，雁羽營也在元朝的威脅下被解散。這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當年雁羽營乃是機，雁羽營中之人除去數人外無人知曉。現在的江湖，已經罕有人再說及雁羽營。更沒誰知道，空子便是當年的雁羽營統帥。

    數十騎很快近。

    君天放長劍橫掃，茶樹搖曳，數米外一騎慘落地。

    數十騎微驚，卻並不勒馬，繼續朝著君天放殺來。有十餘持著大彎刀的勇士更是要繞過君天放，直取趙庭。

    這卻是蒙古人擅用的戰。

    南宋之戰，不論是小戰還是大戰，元朝似乎常用這樣的戰。

    當年元朝假道吐蕃滅大理，其實際戰略意義其實也是想取大理，然後從西南方向迂回攻宋。

    隻是，因為蒙哥在釣魚城外傷而死，元朝眾皇子爭位，這才導致迂回策略被擱置。

    蒙哥死後，連遠在歐洲的元朝皇室子孫可都趕回來爭奪皇位了，元朝版圖的擴張都因此而止。

    君天放眼瞧著十餘騎過去，卻也並不阻攔。

    臻至真武境的樂無償，如今可也不是頂尖高手可以衡量的。

    刀劍聲響。

    馬匹錯間，隻見得君天放劍漫寒，歸元劍法行雲流水，幾無跡可尋。數個高手跌落馬下。

    這也是江湖人士多不擅長馬戰，若是在馬下，君天放的實力還要更甚。

    他勒轉馬頭，又往回衝殺。興許是覺得騎馬不便，索雙足立於馬背上，青衫飄。

    樂無償更是幹脆下馬，到趙庭前麵數米。

    那十餘騎衝過來，他形忽，劍意衝霄，接連將兩人連人帶馬斬下。

    這陣仗不及真仙巖時那般驚天地，卻是招招見。

    趙庭將湛盧劍拔出來，有些蠢蠢。但想想，還是沒有衝上去。

    他的命事關整個南宋，實在經不得他任。想試試闖江湖的味道，但也不能輕易和人搏殺。

    樂無償雖在馬下，但速度卻不在馬之下。斬殺兩人後，忽然回轉，又追上衝向趙庭的幾人，飛而起，長劍劃過，數顆頭顱落地，鮮濺起。

    趙庭沒有躲得過去，被濺到臉上，有些溫熱的覺。

    這卻也讓得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隻是短短數息時間，十餘騎愣是沒有能衝到趙庭近前，便被樂無償悉數斬殺。

    這些元朝的殺手算不得弱，但絕對也不強。至多也就小元境的境界，還要在趙庭之下。

    從雷州到蜀中，趙庭在這段時間也已經將下周天的三十六個竅全部修得泛出熒，小元境已是大。

    君天放還在前頭和人廝殺。

    其中有手不俗，應該已經臻至中元境的高手。這在江湖上已經能夠算是不俗，但在君天放的手下卻是如同草芥，接連被斬落下馬。

    有人調轉馬頭，馳馬奔逃。

    他們雖然得知趙庭等人的行蹤，但顯然並不知道趙庭邊有兩個這樣的大高手相隨。君天放、樂無償兩人留在趙庭邊，本來就是極人才知道的事。

    很快，除去數騎逃走，其餘的都被君天放斬殺。

    青劍仙依舊袂飄飄，青衫不沾。

    等他回到趙庭邊，趙庭道：“這些殺手怎麽就這樣的實力？”

    他本以為會是一場惡戰的。

    君天放道：“這應該是元朝宮廷豢養在彰明的綠林殿供奉。有這樣的實力已經算是不差了。”

    趙庭點點頭，恍然。

    也是，如君天放、樂無償這樣的真武境強者，整個江湖才有多？

    若是都有，那高手未免也太不值錢了。

    隻是不知道，這些綠林殿的家夥，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蹤的。按理說，區區的彰明縣綠林殿分堂，總共才那麽大貓小貓數十隻，不應該有遍布蜀中的眼線才是。

    這後頭，顯然還有未知的黑手在推波助瀾。

    蜀中疑雲布。

    其後數天，趙庭四人連過六個縣城，便接連遭遇六波襲殺。

    西、神泉、綿竹、什邡、郫縣、江源。

    北山秋不見蹤影，六縣襲擊趙庭的殺手全是元朝綠林殿的供奉。

    元朝大軍雖然不至蜀中，但顯然已經在蜀中各地都建立起綠林營，收納好手。

    這些綠林營供奉雖然實力大多不是特別出眾，較之君天放、樂無償相去甚遠，但也的確給趙庭造不小麻煩。

    在西縣時，他們便學乖了，不再如彰明縣的供奉那樣大舉襲殺，而是藏在城門襲。

    幸得君天放，樂無償兩人眼疾手快，這才護在趙庭安全。

    而在神泉時，這些綠林營的供奉更是不擇手段，在他們夜宿客棧時以火箭燒客棧。

    君天放、樂無償兩人帶著趙庭、韻錦樓樓上跳下，在混中連斬數十人，殺出重圍。

    到綿竹，有供奉藏於縣城各客棧假扮茶博士，在趙庭等人茶水中放毒。如果不是趙庭自李元秀死後已經養每每用餐前便用銀針試毒的習慣，怕是也已中招。

    越到後頭，那些綠林營的供奉是愈發的手段下作。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不計手段都要拿下趙庭的人頭。

    不過，趙庭他們終究還是闖過來了。

    君天放、樂無償兩人斬殺兩百餘人，連趙庭手上，也多了幾條人命。

    他終究還是被綠林營的供奉接近，然後親自出手了。

    和江湖人手，這與在軍之中衝殺又是截然不同的味道，更不同於和武鼎堂的供奉們切磋。

    這是並不熱，卻殺機彌漫的拚殺。

    趙庭初步認清楚自己小元境大的實力到底是個什麽斤兩。

    即便是在綠林營中，這樣的境界應該也已經算是不錯。

    年關夜。

    江源南麵的新津縣。

    趙庭四人終究還是沒能在年關夜之前趕到嘉定府，隻能在新津縣中度過年關。

    但這個年關，過得並不平靜。

    街上很熱鬧，到都還掛著花燈，路上行人紛紛。

    趙庭四人在縣城找到客棧住下，到夜漸深時，街上的熱鬧場景才漸漸消去。

    四個人呆在客棧裏小酌，算是大年夜的慶祝。

    再往南，經彭山、眉山、青神三縣，就可以到嘉定府，僅剩數百裏，隻有數天路程。

    隻要到嘉定府的天仙樓去看看，趙庭就功德圓滿，可以離開蜀中。

    元軍隨時都可能發進攻，這個時候，他難免也有些歸心似箭。

    夜深時，他仍然倚在窗口，看著窗外漆黑的街道怔怔出神。

    該來的人沒來，意料之外的元朝綠林營卻是沉不住氣一波又一波的上來送死。

    那些人呢？

    北山秋沒有出現不說，還有添香閣等勢力，難道他們會沒有得知自己來到蜀中的消息？

    趙庭覺得不太可能。他到蜀中，這在各大勢力中絕對已經不是什麽。

    隻是他想不明白，添香閣等怎麽會能忍到現在還不出手。

    而就在他發怔的時候，客棧外漆黑街道上，有近百人向著客棧圍攏而來。

    是的，近百人。

    趙庭捕捉到些微響，眼神微冷，裏輕聲道：“真是不怕死。”

    他走回到床邊，拿起火槍，再回窗口，往街道上放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