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暗二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討人嫌的碎子，問東問西，嘮嘮叨叨個不停。

能問的問題都問完了，他對顧家的事都可以算是如數家珍了。

可他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仍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知道在等什麼，難道還想人家留你用飯不？

溫涼不，暗二也不敢說走，絞盡腦想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承晏啊，我看你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不知家里可有為你相看？”

顧承晏搖頭，如實道：“不曾。”

暗二心累，就不能多說兩句熬熬時間嗎？

這件事其實應該由墨跡來做才對，他本就是個話癆。

“那你可有喜歡的子？”

顧承晏狐疑的看著暗二，暗二忙道：“咱們兵馬司的兄弟親如一家，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們以后也好幫你注意點。”

顧承晏略有愕然，沒想到兵馬司不僅會關心兵卒的個人生活，甚是還管婚配，真是太周到了。

顧承晏是個老實人，暗二問了，他就當真思考。

可他從未想過男之事，也不知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子。

想了想邊的人，顧承晏慢慢道：“相貌無所謂，子能像我大妹妹那般就好。”

暗二忙瞥了一眼自家主子，發現主子也聞聲了過來，忙問道：“你家大妹妹？是什麼樣的子啊？”

顧承晏細細思索，斟酌著用詞道：“善良、單純、乖巧、順。”

溫涼險些忍不住笑起來，想到某只會亮爪子的小狐貍，除了善良一詞，剩下的怕是都不符合吧。

顧承晏這個二哥做的還真是失敗，甚至還不如他了解。

想到這，溫涼勾了勾角，略帶著得意。

幾人正說著話，碧竹院派人來傳話，請顧承晏過去用飯。

溫涼角一挑，終于等到了。

打發走了下人，顧承晏有些為難起來，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來做才好。

溫指揮使是客，依禮要留人家用飯。

可他畢竟是要去二伯父那里吃，總不好擅自帶人過去。

顧承晏陷了糾結中，溫涼也不說話，只默默的喝著茶。

暗二瞪大眼睛看著溫涼，主子是真要留下吃飯啊！

兩人似乎陷了持久戰，你不讓我吃飯，我也不說離開，端看誰更有毅力一些。

溫涼今日是抱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來的，顧承晏自是敵不過他，便只好拱手道：“溫指揮使，屬下今日要去二伯父院中用飯，是以大廚房并未準備屬下的飯菜，無法招待指揮使。

指揮使若是不嫌，不如與我一同前去？”

顧承晏客氣相讓，可他覺得溫涼一定不會答應。

這般高貴清冷的人，想來是不愿被人打擾的。

誰知溫涼略一沉，便面不改的點頭應道：“如此，也好。”

顧承晏：“……”

他莫不是聽錯了吧？

溫指揮使關心手下人的生活，竟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嗎？

顧承晏有些懵，但總不能趕客人離開，只想著二伯父二伯母脾氣好，應該不會怪他。

顧承晏起在前面領路，溫涼則愉悅的勾起了角。

終于能見到了，不枉費他來這一趟。

暗二悄咪咪的打量著溫涼，心中慨萬千。

沒想到男之還能讓人臉皮變厚，主子居然做得出上門蹭飯的事，真是不得了呀！

幾人剛邁出院門，便聽到有一道的聲音響起，“二哥！”

顧承晏轉去，有些詫異，“二妹妹？”

顧葉璃邁著碎步款款走來，看了一眼顧承晏邊的溫涼，連忙垂下了頭，有些不安的道：“二哥，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事，我們已經談完事了。二妹妹，你怎麼來了？”

顧葉璃聽他這般說，才松了口氣，忙將曼香手中的靴子拿了過來。

“二哥，這是我給你做的靴子，我手笨，做的不好，二哥你別嫌棄。”

墨的錦靴側面用金線繡著平安回紋，針腳細，針法平整，繡的頗為漂亮。

顧承晏接過靴子，心里雖有些納悶二妹妹怎麼想起給他送東西了，但還是激的道：“謝謝二妹妹，我會心穿的。”

顧葉璃彎輕笑，著顧承晏，語氣中著親近，“二哥隨便穿就好，穿壞了我再給二哥做新的，不必心對待。”

顧葉璃本就長得清秀可人，此時彎著眉眼笑起來顯得更了兩分，可顧承晏卻總覺得這樣的二妹妹有些陌生。

顧葉璃笑得溫和善，側眸飛快的瞥了一眼溫涼，略帶疑的輕聲道：“二哥，這位是你的朋友嗎，以前怎麼從未見過呢？”

顧承晏見顧葉璃誤會了，忙介紹道：“這位是兵馬司的溫指揮使！”

顧葉璃驚訝的捂住了，不可置信的道：“他是溫涼公子？”

見顧承晏點頭，顧葉璃似才反應過來自己失了禮數，忙走上前兩步，屈膝福禮，懊悔不安的道：“小不知您就是溫涼公子，一時失了禮數，還請溫公子不要怪罪。”

語落，稍稍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小心翼翼，含著惶恐茫然，一切的緒都恰到好，不會讓人覺得做作。

眼中藏著期待希冀，還有不敢表的慕，可這一切在對上溫涼的眼眸時，全部碎裂開來。

因為沒有看到欣賞沒有看到溫，看到的只有濃濃的不耐。

顧葉璃完全怔住了，甚至本就想不明白溫涼為何會這般看。

一聽到他隨著二哥來了府中，便馬上將靴子翻了出來，特意拿給二哥。

那雙靴子繡的格外仔細，任誰都能看出繡工巧。

能給隔房的堂哥做靴子，也足以看出的溫善良。

可將這麼多的好都呈現給他，便是他對全無欣賞，卻也不應如此不耐啊。

自是想不到，溫涼此時早已相思骨，恨不得立刻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攔在這耽誤了他一解相思，他自然不悅。

顧承晏知道溫涼冷淡，不喜說話，見狀忙道：“二妹妹，溫指揮使是個大度的人，他不會與你計較的。

我還要帶著溫指揮使去二伯父那用晚飯，你也早些回去吧。”

“去二叔那用飯？”顧葉璃驚詫出聲。

即便不去松鶴堂，也該由三叔招待溫公子才對，為什麼要去二叔那？

顧承晏點點頭，“我與二伯父早就約好了，正巧溫指揮使與我有事商議，我便帶溫公子一同去二伯父那里。”

心中疑雖解，可顧葉璃還是有些不甘心。

雖然顧錦璃退過婚事，名聲盡毀，溫公子絕不會對有意，可一想到顧錦璃能與他一同用飯，就覺得心里起了無邊的妒忌。

“二哥，你應該請溫公子去松鶴堂才對呀，祖母若是知道二哥如此輕待了溫公子，想來會責備你的！”顧葉璃好意提醒，含笑說道。

若去了松鶴堂，祖母必定會找府中眾人作陪，那也有機會見到溫公子了。

顧承晏還想說些什麼，溫涼卻是已經耗盡了最后的耐心，冷冷道：“顧承晏，我們該走了，讓顧大人久等有失禮數。”

這個子是誰，怎的這般多舌？

顧承晏聞此忙道：“二妹妹，那我們先走了，你早點回去吧！”

“溫指揮使請。”

顧承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溫涼便目不斜視的邁步離開。

即便經過顧葉璃邊，眼神的余也未分毫。

顧葉璃失落的垂下了頭，他們的份果然還是差的太多了，溫公子竟是連個正眼都不愿給。

倏然，睜大了眸子，目不可置信的被定格在某一。

幾人走遠，曼香走過來攙扶顧葉璃，見走神，曼香忙開口喚道：“小姐，您在看什麼？咱們也該回去了。”

“曼香。”顧葉璃的眸仍舊怔怔的盯著某，“你剛才，可看到了溫公子腰間佩戴的香囊？”

曼香搖搖頭，“溫公子氣勢太過凌厲，奴婢都沒敢抬頭。”

見顧葉璃雙目發直，曼香詫異道：“小姐，那香囊有什麼不對嗎？”

顧葉璃緩慢而又僵的收回視線，眼中滿是震驚。

不會看錯，溫公子那個香囊的布料看起來與顧錦璃買的那塊料子是一樣的。

那布料很貴，所以顧錦璃只買了一小塊，當初還特意多看了兩眼。

可這怎麼可能，溫公子怎麼會與顧錦璃扯上關系？

理智告訴，溫涼與顧錦璃之間絕無可能，還是抓心撓肝的難，更是恨不得直接跑到顧錦璃面前，與問清楚。

“小姐，您怎麼了？”看著顧葉璃時而錯愕時而怨怒的神，曼香有些怕，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葉璃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冷冷道：“無事，我們走吧！”

一個被人退過婚的子，連給溫公子做妾的資格都沒有，一定是多想了……

與其為這種沒有可能的事費神，倒是不如多想想自己未來的路。

……

而此時，碧竹院中，所有人的表都是一致的，皆是一臉懵然。

顧錦璃：溫涼是不是瘋了，他怎麼來了？

如意：居然見到溫公子了，要瘋了！

顧二夫人：是那個帥氣的小哥哥呢！

最后還是顧二老爺先行反應過來，他咳了兩聲，忙道：“不知溫公子前來，真是有失遠迎。”

溫涼一改清冷，語氣雖然淡，卻很耐心，“顧大人客氣，在下不告而來，才是打擾。

只是二公子盛相邀，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顧承晏：“……”

他什麼時候盛相邀了？

最了解溫涼的莫屬于顧錦璃了，不用看都知道溫涼又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怕是知道今日找二哥吃飯，才故意跟了來。

顧錦璃心中無奈，卻沒去看溫涼。

溫涼輒就夜探閨閣，又喜歡手手腳，不能給他好臉，免得他得寸進尺。

見顧錦璃都不看自己，溫涼心中有些低落。

他不就抱了一下嘛，至于如此嗎？

其實他可以改的，大不了下次想抱的時候，提前與說一聲。

顧二夫人向來好客，不但不介意溫涼不告而來，反是還有些高興。

這位溫公子之前幫過錦兒，他們應該好好請人家吃一頓飯才對。

溫涼掃了一眼空的飯桌，心中不解，不是說備好了飯菜嗎？

顧錦璃見狀微微挑了角，出了一抹壞壞的笑來。

眨了眨眼，含著笑道：“既是二哥與溫公子來了，那咱們便去廚房用飯吧？”

溫涼素有潔癖，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去。

……

當顧錦璃說要去廚房吃飯的時候，溫涼只以為是在惱自己，所以故意氣他。

可沒想到這一行人竟當真起往廚房里走，而且神平靜，似乎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顧府難道真有在廚房用飯的習慣？

察覺到有人在熱切的盯著自己，溫涼微微側過頭，便看到顧錦璃邊的小丫頭正眼睛泛的看著他。

可這沒能讓他的心有一好轉，如果是顧錦璃用這樣的眼神看，只要能看他一眼，他就心滿意足了。

如意見溫涼看了一眼，心頓時激起來，恨不得蹦起來高聲歡呼。

試問有幾個丫鬟能有機會被溫涼公子看上這一眼，單就這樣就足夠炫耀到七老八十的了。

可人心都是不易滿足的，如意總覺得還要和溫涼公子再說上一句話才不枉此生。

這般想著，如意壯起膽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小拳頭用力攥著，不停的為自己加油鼓氣。

如意，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溫公子……”如意在心中暗暗歡呼一聲，喊出來了！

顧錦璃頓時心中一，只聽如意怯怯脆脆的問道：“溫公子，你吃火鍋喜歡涮什麼，奴婢好去大廚房給您多取一些來。”

顧錦璃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如意這個傻丫頭會問，“溫公子你喜歡什麼樣的子，你看我家小姐行不。”

算這丫頭是個有分寸的。

溫涼掃了如意一眼，抿了抿。

他連火鍋都沒吃過，哪里知道要往里面放什麼。

為了不怯，溫涼淡淡應了一聲，“都好。”

如意幸福的都要昏厥去了。

溫公子和說話了！

看著如意那一臉花癡的小模樣，顧錦璃在心里暗暗唾棄了一番。

也抬眸向了溫涼。

藍白袍，墨發玉冠，俊無儔，宛若謫仙。

他上有種魏晉時期獨有的清貴，偏生容貌極盛，似含了盛唐所有的繁華。

有如此姿容氣度者，恐唯有他一人。

突然，著的人也側過頭來看，他似漫不經心的挑一笑，卻仿若剎那之間花開滿世，寒冰碎裂，只剩下那一抹人間絕。

顧錦璃心神微，心中對溫涼的那一點點意見宛若云煙，風吹即散。

見溫涼角的笑意漸深，顧錦璃慌的移開視線，生怕被人發現沉溺在了溫涼的之中。

可如意還是看到了，心里又暗暗唾棄了自家小姐一番。

小姐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看上一眼就面紅耳赤，這定力不行呀，遠不如呢！

火鍋底料早已經炒好了，直接放在鍋中燒開便好。

顧二夫人將蔥姜蒜等材料切好放在一邊，又將備好的牛切薄薄的片，笑著道：“這就要現吃現切才新鮮，薄薄的一片，在湯鍋里涮上幾下，拿出來沾一沾調料，又又香。”

如意一邊看著一邊咽口水，福兒直勾勾的盯著顧二夫人手里的，眼中泛。

“你們先別饞了，咱們再去廚房搬點東西回來。”

有了上次如意和福兒因搶食而差點打起來的經驗，紅芍覺得一定要多多備點吃的。

不然一會兒這兩個小妮子打起來，豈不是在客人面前丟了禮數。

如意和福兒聽了忙屁顛屁顛的跟上，極其配合。

顧二夫人切下的片被顧錦璃用筷子卷花朵的形狀擺在了大盤子上，看起來猶如在白的瓷盤上綻放出了一朵朵薔薇，煞是好看。

顧二夫人刀工一絕，圓滾滾的紅薯被切圓潤的薄片，雪白的豆腐片被切得四四方方，好像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般。

這些都被顧錦璃裝在一個碧青的瓷盤上，看著青翠滴、鮮水靈。

溫涼站在一旁默默看著，覺得心靈手巧的樣子真好看。

顧二老爺看了溫涼一眼，覺得就這樣把客人干晾著有些失禮，更何況他還是承晏的上司，務必要好好招待才是。

“溫公子，小和承晏多您恩惠，我們真是激不盡。”

溫涼先是幫承晏解決了醉仙樓斗毆一事，而后又幫著顧府解決了趙楚一事。

他們的確是欠了溫涼許多人。

溫涼收回看著顧錦璃的視線，客氣的道：“顧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都是我應該做的。”

護著，本就他應做的事。

見顧二老爺在看他，溫涼頓了頓，又補充了句，“顧二公子既是在兵馬司做事，我自然不會任由他的家人被人欺負。”

顧錦璃聽了，心里暗暗腹誹，還真是會找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