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溫涼輕車路的再探閨閣。

顧錦璃早已此以為常，只瞥了他一眼，問道：“今日你又找了什麼理由啊？”

溫涼每次來都會給自己尋一個非來不可的理由，顧錦璃每次都裝作配合，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想出多借口來。

“溫病了，我來取藥。”

溫涼一本正經的看著顧錦璃，努力讓自己表現出擔憂來。

“二公子既是病了，怎麼不看大夫？”顧錦璃角噙笑，挑眉看著他。

溫涼抿了一下，回道：“有些嚴重，大夫治不好。”

顧錦璃不在心中為溫默哀，有這樣的哥哥，也難的。

顧錦璃扔給溫涼一個瓷瓶，“這是靈丹妙藥，包治百病，拿回去給二公子吃吧！”

溫涼將瓷瓶小心揣懷中，便坐在了顧錦璃側，淡淡道：“不急在這一時。”

顧錦璃嗔他一眼，無奈笑笑。

“正好我剛做好了面，過來試試。”

“面？”溫涼微微蹙眉，疑不解的看著顧錦璃。

顧錦璃卻不解釋，只彎一笑，十分神。

他拉著溫涼走到臉盆旁邊，笑盈盈的道：“先洗臉吧！”

溫涼更是困，但見一雙眸溢滿了彩，狡黠的笑意如同一只小狐貍，便不再詢問，乖乖的凈面。

接過顧錦璃遞過來的錦帕，將臉干凈后，不聲極其自然的將錦帕揣了懷中。

顧錦璃故作未見，按著他坐了下來。

溫涼目不轉睛的盯著，只見顧錦璃拿出了一個掌大的瓷罐，纖細白的手指從里面挑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狀東西，上面沾滿了粘稠晶瑩宛若漿糊一般的東西。

小心輕的將其展開，那東西竟似一張臉的形狀，眼鼻的地方都留出了空隙。

見顧錦璃把這東西在自己臉上，溫涼心下有些小小的排斥，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

但見顧錦璃正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溫涼抿了抿角，還是閉上了眼睛，任由顧錦璃擺弄。

涼涼的的，并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粘稠。

鼻中還縈繞著一種淡淡的蘭花香氣，十分好聞。

顧錦璃見他上面后，角抿，眉眼深鎖，繃著臉一不，一副張不已的模樣，不輕輕笑了起來。

溫涼聽到的笑聲，才著眼簾睜開了眸子。

正含笑著他，溫婉清麗的笑容中藏著俏皮，更顯靈。

他接過遞過來的水晶鏡，看清了鏡中的自己，不由蹙眉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他說話的時候亦是不敢張，素來冷清的聲音中著不自然的繃。

“別說話。”顧錦璃手為他整理著皺起的邊角，笑得神，“一會兒做好了，你就知道用途了！”

“要做多久？”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吧！”

溫涼心中暗自竊喜。

又能多呆半盞茶的時間了，也不錯。

顧錦璃不讓他說話，他就當真乖乖的坐在一邊，看著顧錦璃鼓搗著一堆小瓷瓶。

的手白皙，宛若凝脂一般。

那些普通無奇的瓷瓶在手中竟都鮮活起來，看著格外討喜。

溫涼凝眸，但見角噙著笑，神專注又緩。

只可惜邊沒有紙筆，他又彈不得，不然一定要將這副景勾畫冊。

顧錦璃掐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幫溫涼摘下面。

溫涼卻微微避開頭，著道：“多些時辰也可。”

他還想再多看一會兒。

“不如給你一晚上如何？”顧錦璃似笑非笑。

溫涼目沉靜如水，輕輕頷首，“未嘗不可。”

“別想事了！”顧錦璃不由分說的揭開了面，拉著溫涼重新凈面。

溫涼洗凈了臉，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掛著點點晶瑩的水滴。

遠山般的眉被浸，暈染出一種朦朧而又致命的。

溫涼著顧錦璃，眼睫微，“手帕。”

顧錦璃被氣笑了，“我剛才不是已經給你一方帕子了。”

他了眼簾，依舊未，只目不轉睛的看著，任由顆顆水珠順著他下頜落在地上。

顧錦璃無法，只得又給他拿了一方帕子，又眼看著他干了臉，順手揣懷中。

即便被注視，依舊淡若清風皓月。

顧錦璃懶得與他計較，拉著他走到鏡子旁，笑著問道：“你仔細看看，有沒有發現什麼？”

溫涼認真的著鏡中人的影，角微彎，聲清如泉，“很般配。”

“啊？”顧錦璃怔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鏡子，才明白他口中的般配是何意。

只見鏡中倒映著一對男的影，他們親昵的站在一起，笑如花，男子正深的著，眼中溢滿了溫。

顧錦璃面頰微紅，覺得溫涼變得愈發不像樣子了。

以前明明連句喜歡都說不出，最近卻總面不紅心不跳的說話，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顧錦璃晃了晃頭，忙收斂心神，捧著溫涼的臉道：“我是讓你看自己的臉有沒有什麼變化！”

溫涼側過頭，認真的打量了一番，眸中略帶茫然，“未曾看出。”

顧錦璃：“……”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直男吧。

抬手輕輕了他的臉，帶著小小的驕傲，揚著下道：“難道你沒看出你的皮不僅細膩，甚至比剛才還要白皙嗎？”

溫涼搖頭，他真的沒有發現。

不過他覺得他臉時，那種涼涼的覺非常的舒服。

自己苦心研究的果無人流，顧錦璃有些小小的失落，不過看著溫涼那羊脂白玉般的臉，又覺得甚是養眼。

他的皮白皙潔的令人發指，燭之下的皮更泛著一層淡淡的澤，宛若明珠。

仿佛被了一般，不自的抬起手輕輕著他的臉。

如玉潔，如錦細，這種真是讓人不釋手。

顧錦璃沉浸其中，一時沒發現溫涼離越來越近。

待如夢初醒時，卻被他親自帶了另一個夢中。

微涼的輕覆在了的瓣上，雪木松香的清冽氣息將徹底包圍。

不同于上一個吻的淺嘗輒止，這次的吻更加的纏綿深。

顧錦璃只覺得自己幾窒息，覺得應該推開溫涼，可卻墜了那雙幽深溫的墨眸中，不自的閉上了眼睛，踮起了腳尖……

他將圈了自己懷中，直到面若紅霞，氣息不勻，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了。

顧錦璃此時便如同一朵鮮艷滴的薔薇花，弱艷麗，得令人心驚。

得不敢抬頭，任由溫涼將輕輕抱在懷中。

“錦兒，好想早些娶你為妻。”

他可以不用再刻意回避，可以無所顧忌的寵護，可以日日將抱在懷里。

顧錦璃沒有說話，只無比的擁在他懷中，細不可聞的低低應了一聲。

春風悄然而至，吹散了寒冬的冷冽，拂去了天際的霾。

一切都恍若那抹輕的綠，帶著無限的希。

……

承恩侯府中。

這日微風拂面，暖傾瀉。

小廝將沈染推至院中，佇在了和煦的惠風之中。

臨風院中春意融融，的草葉冒出小小的綠尖，似潑了青墨于地。

樹上雖仍舊禿，但偶有幾枚泛綠的葉鉆出，瞧著倒也有幾分特別的可。

沈嫵環著承恩侯夫人的手臂，母兩人面上雖不分毫，可那握的手卻是出賣了們張的緒。

顧錦璃走到沈染邊，輕輕了一下他的小和膝蓋。

“沈世子，你的傷勢恢復的很好，膝蓋的傷也已經痊愈了。

但是你臥床已久，一時可能使不上力氣，所以你千萬不要擔心害怕，慢慢來，好嗎？”

顧錦璃仰頭看著沈染，彎輕語，的笑輕松明，宛若今日的，漸漸驅散了他心中的惶恐。

沈染臥床已久，不論是筋脈還是都會有些萎無力。

其實他今天能不能站起來，對于顧錦璃來說也是未知的。

能做的就是讓他到放松，不要有任何的力。

顧錦璃緩緩后退兩步，“沈世子，你先站起來試試。”

沈染看了一眼顧錦璃，又看了看站在不遠的母親和妹妹，輕輕頷首。

他雙手撐著下的椅子，先試著出了左。

左雖有些綿，但還是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心中一時忐忑。

他抬起頭，正站在兩步之遙含笑看著他。

穿著一淺藍的長，那抹藍如同他頭頂的天穹，讓人一便覺得心中朗然。

的眼睛明亮華，無聲的鼓勵著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臂更加用力的支撐著自己的子，緩慢的將右腳落在了地上。

他松開了手，子踉蹌的搖晃。

小廝要上前去攙扶，卻被沈染喝止了，“不要過來！”

他努力的維持著的平衡，直到重新適應站立的覺。

看著他穩穩佇立，承恩侯夫人的一顆心升起又落下，短暫的放松后，卻是更加張。

眾人都在看著沈染，因為們都知道，只有沈染能穩穩的邁出一步，他才算真的重新活過來。

顧錦璃朝沈染出手，目堅定的看著他，“沈世子，走過來。”

對于病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家人的陪伴，而最值得信賴卻是他的醫生。

在用自己的自信和冷靜染他。

沈染向那只向的手，小小一只，看似弱無力。

可就是這樣一只手將他從地獄深淵之中拖了出來。

春日象征著希，可對他來說，只有才是。

他緩緩挪腳步，朝著他的希和明邁出了那最艱難的一步。

的笑明如，目燦然如星，好的配得上世間所有的稱贊，好的讓人不敢遐想。

他緩慢而小心的挪著腳步，一步，兩步……

則緩緩向后退去，一步，兩步……

離他總是那麼近，似乎只有咫尺，他出手便能握住的手。

可他們之間卻又那麼遙遠，遠到似乎隔了山海，他用盡一生都無法越……

……

沈染在眾人期盼的注視下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

直到他失了力氣，向前跌倒，一直盯著他的顧錦璃才手疾眼快的托住了他的手臂。

他站穩子，抬起眼眸，見的是含笑的眉眼和輕的睫羽。

“恭喜沈世子！”

揚起角，面上的潺潺笑意似融了輕和的微風。

極，極清。

沈染站直子，輕輕回了手臂。

眸中那翻涌的緒早已被他迅速掩下，他在趕過來的小廝的攙扶下，向后退了一步，鄭重的拱手一禮，“多謝顧小姐。”

雖非救命之恩，卻是再造之德。

“沈世子不必多禮，我是大夫，理應如此。”顧錦璃虛扶了他一下，淡淡回道。

承恩侯夫人和沈嫵也快步走了過來，承恩侯夫人早已泣不聲，沈嫵亦在旁邊默默流淚。

沈染的希亦是他們整個承恩侯府的希，若是沈染今生不能再站起來，便意味著他們侯府已走上滅亡。

承恩侯夫人啜泣一會兒，忙了一把臉上的淚，屈膝便要跪謝顧錦璃。

顧錦璃忙一把扶住了，惶恐道：“夫人這般可就折煞我了，您千萬不要這樣！

我與阿嫵是好友，是您的晚輩，您怎能對我行此大禮！”

“顧小姐，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承恩侯夫人心中不已，卻不知該說什麼表達，只握著顧錦璃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道謝。

沈嫵走過來扶住，笑中含淚，“娘，我與錦兒是好友，你以后便將當做兒看待就好，不必與客氣。”

“那是自然。”承恩侯夫人以帕拭淚，連連道：“顧小姐以后不管有什麼事都請盡管與阿嫵開口。

承恩侯府如何護著阿嫵，便會如何護著顧小姐。”

顧錦璃無奈的看了沈嫵一眼，見一邊哭著一邊對自己笑，便沒再推辭。

又叮囑了沈染一些事，便福禮告辭，將這份喜悅留給他們一家人去品嘗。

沈染笑著與告別，他笑得如沐春風，眸中是落落的溫，不藏一曖昧。

直到轉離開，他眼中才敢出些許的傷。

剛才，是他第一次走向，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他如何護著阿嫵，便會如何護著……

溫涼的馬車就停在承恩侯府門前，顧錦璃踏上馬車，見溫涼以手撐額，正在閉目小憩。

沒說話，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起來。

喝了一杯清清甜甜的白茶，顧錦璃又覺得有些了。

抬眸輕瞄了溫涼一眼，見他仍閉著眼眸，便悄咪咪的拿了一塊點心小口吃了起來。

“好吃麼？”

冷不丁的聽溫涼開口，顧錦璃嚇了一跳，一下子就被糕點噎住了。

溫涼見捶著口，忙為倒了杯茶，背為順氣。

見氣息平穩，溫涼才蹙眉，語氣帶著不悅，“我很嚇人？”

聽出了溫涼語氣中的不善，顧錦璃連忙搖頭，一本正經的看著溫涼道：“怎麼會呢？你那麼好看，哪里會嚇人？”

溫涼輕挑了一下眉，斜睨著顧錦璃，“我很好看？”

顧錦璃連連點頭。

“與沈染相比呢？”

濃濃的醋意撲面而來，顧錦璃給了他一個小小的白眼，“既是吃醋，剛才為何不跟著？”

“吃醋？”溫涼莫不在意的輕笑一聲，兀自啜茶不語。

他之前跟著是因為兩人的關系尚未確定，他總不能讓有機會與沈染有太多的接。

可現在他們已對彼此坦然，他就應該足夠的信任和空間。

但是，該吃的醋還是要吃的。

不過，不能承認就是了。

顧錦璃也端起了茶盞，輕輕抿茶，目卻始終落在鬧小別扭的溫涼上。

家傻涼涼，真可！

馬車慢悠悠的行駛在青石板路上，車外是繁華喧鬧的街市，濃濃的煙火氣息讓人心中安定。

“你的鋪子讓玉華公主們了？”

顧錦璃笑著點了點頭，“鋪子瑣事多，我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

玉華公主和阿嫵們都想到了很多不錯的點子，待玉閣開張，生意定然興隆！”

見笑意盈盈，溫涼也輕輕彎起了角，“你可選好掌柜了？”

店鋪的東西雖然重要，但掌柜的能力也舉足輕重。

顧錦璃賣了一個關子，“已經選好了，待鋪子開張你就知道啦！”

溫涼其實早已知曉，但還是抿輕輕一笑，眼中溢滿了寵溺的。

馬車忽然停下。

溫涼蹙眉冷聲問道：“外面怎麼了？”

墨蹤下車探查了一番，才回來稟告，“主子，前面的馬車壞了。”

“你去幫忙理一下。”溫涼淡淡開口，并未有何不悅。

雖是馬車卡住，但能和多待一會兒也是好的。

墨蹤卻是遲疑著，“可是……”

“不用麻煩了，我坐你的馬車也是一樣的！”

驕縱清脆的聲在馬車外響起，溫涼下意識看向了顧錦璃，顧錦璃則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

溫涼竟還敢吃的飛醋，明明自己一堆的爛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