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響，眾人順勢了過去，原是陳晴不慎到了桌案，將上面的杯盞翻了。

陳晴低著頭，聲音細不可聞的道：“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

“沒事，你沒燙傷就好。”顧婉璃怕不自在，忙輕聲安道。

傅冽趁機多看了顧婉璃兩眼，角不控制的向上翹起。

小白兔還是那般善良。

眾人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將目都落在了蘇致上。

蘇致清瘦單薄，如同日下的葉脈，纖細的出幾分脆弱來。

宋碧涵歪頭，疑的看著傅凝，“你怎麼知道蘇兄家住徐州的？”

沈染也想起來了，他溫潤笑起，眼中明亮了兩分，“我曾有幸拜讀過蘇公子的一篇文章，邏輯清晰，見解獨到。

蘇公子文風犀利，針砭時弊令人警醒，就連幾位大學士讀過后都贊不絕口。”

當時各地解元的文章送到閣時，沈染也被建明帝召進了閣，與幾位大學士一同翻閱了文章。

其中給他留下印象最為深刻就是蘇致與裴逸明的文章。

但裴逸明太重辭藻，沈染個人還是更喜歡蘇致的文章。

可他本以為蘇致應人如其文，銳利冷酷，可沒想到蘇致竟會是個靦腆的玉面書生。

傅凝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蘇致道：“嘖嘖嘖，沒想到蘇公子竟然這般年輕，你這次若是高中，想來應是咱們大梁最年強的一位狀元了吧！”

說完，他稍稍湊近蘇致，在他耳邊道：“我可是在賭局押了你能高中，你可千萬別讓我失啊。”

溫也好奇的打量著蘇致，小時候父王還督促他讀書，后來看他寫的文章實在沒有努力的價值便就此放棄了。

他覺得騎馬箭都再簡單不過，可做文章實在太難了，所以他雖從武，可心里卻對學問好的人還是十分佩服的。

“看你年紀應該與我們差不多大，沒想到竟然這般厲害。

我每日至出兩個時辰練武，你也要讀這麼長時間的書嗎？

你真的能看得下去嗎？眼睛不會酸嗎？看書不會覺得困嗎？”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本就不善言辭的蘇致弄的更是無措起來。

“溫二公子，七弟，你們快讓蘇公子坐下來吧，就算投緣也斷沒有如你們這般發問的。”傅凜隨和笑著，抬手命小廝加了一把椅子來。

“蘇公子坐，大家都年歲相仿，不要拘禮。”傅凜噙著笑說道。

蘇致道了一聲謝，從善如流的坐了下來。

傅凜含笑與蘇致談，毫無王爺的架子。

傅凜角帶著笑，眼中卻滿是。

蘇致有真才實學，縱使不能高中狀元，日后怕也前途不可限量。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趁著蘇致尚未高中與之結識才能顯出他的君子之心。

陳晴掃了蘇致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深深埋下頭。

他們同為徐州人，自然知曉蘇致此人。

蘇致才學過人，但家境貧苦，父親憐惜他的才學，是以批了救濟銀兩給他。

他們曾在知州府上見過一面，雖之后沒什麼集，但若他認出自己，免不得麻煩，以后還是小心避開才好。

李鄴雖不屑趨炎附勢，但見傅凜幾人皆捧著蘇致說話，卻沒有人理會他，心里一時舒服起來。

他上下打量了蘇致一番，布裳，袖口還有補過的痕跡。一雙布鞋雖干凈，但已經被洗的褪了，瞧著格外清苦。

李鄴不屑的收回視線，蘇致這般條件想來也請不起名師授課，又能有多學識。

朝廷對貧苦出的學子總是厚待一二，想來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高看蘇致一眼。

李鄴不滿的掃了顧錦璃一眼，他是顧錦璃的表哥，若是顧錦璃主引見，三殿下對他又怎麼會這般冷淡？

和溫涼大婚，他們都幫著張羅，他還幫著寫了幅字，兩位妹妹更是大老遠從平州趕來恭賀新婚，可沒想到竟是個忘本的人。

他心里對顧錦璃越發的不滿，只眾人都忙著各自說話，沒有人理會他。

休息了一盞茶的時間，裴琇的婢上樓詢問沈嫵可休息好了。

沈嫵起，笑著與顧錦璃幾人道：“你們先聊著，我先下去了。”

顧錦璃點點頭，心里滿是期待。

最枯燥乏味的棋藝比試都能如此彩，不知琴藝比試，阿嫵又會帶給們什麼樣的驚喜。

兩人凈手焚香，落座。

裴琇覺得人各有偏，有些人喜歡曲調激昂的樂聲，有些人則更偏好寧靜的曲調，這樣難免不公。

于是兩人便決定一同彈奏樂曲，誰先被對方擾了心神，彈錯了曲子就算輸。

沈嫵也覺得這般更公平，便點頭應下。

裴琇素手落在琴弦上，角揚起，眸幽幽，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再輸了。

“之前下棋沈小姐謙讓裴琇先發，這次便由沈小姐先請吧。”裴琇含笑聲說道。

沈嫵頷首，“如此沈嫵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十如蔥般的手指輕輕落在琴弦上，調試了一下琴弦，一曲悠揚婉轉的清平調便從指間流瀉而出。

琴藝的基本是流暢準確，可好的琴藝要能染人心。

清平調簡單明快，沒有炫技之，可曲調自沈嫵的指間流出能使聞者心平和輕快，眼前仿佛展開一幅郁郁青青的山水畫。

青山碧水之間，有一葉小舟順勢而流，令人心曠神怡。

裴琇的眸深了深。

通琴藝，自然能聽得出沈嫵琴藝之高超。

眸深了深，將一雙白凈的手也輕輕落在了琴弦之上。

上一場比試是輕敵了，這一次絕對不會輸。

琴音響起，樓上眾人皆蹙起了眉。

宋碧涵不明所以，玉華公主皺眉道：“裴琇彈的是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溫在琴藝上的造化與宋碧涵差不多，“我雖沒聽過這曲子，但聽名字就覺厲害的。”

玉華公主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沉聲道：“十面埋伏本就是一曲演奏戰場殺伐的曲子，嫵表姐的清平調舒緩寧靜，而十面埋伏恰恰相反，嫵表姐這次怕是會吃虧。”

“這裴琇可真是狡詐，故意讓阿嫵先彈，為的就是選一首制阿嫵的曲子！”宋碧涵一臉焦急，心里替沈嫵了一把汗。

沈嫵卻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管裴琇的曲調有多麼凌厲急促，依舊不徐不疾的撥琴弦。

那副風景畫依舊淡泊寧靜，似乎就連水紋都未晃分毫。

裴琇的曲風如劍，沈嫵的曲風如水。

利劍將水屏斬開，水簾卻又徑自合攏，不毫影響。

眾人都沉浸在這悅耳又張的爭鋒之中，不可自拔。

“沈嫵快贏了。”強制與姜悅換了位置的溫涼附在顧錦璃耳邊輕聲道。

顧錦璃并不通琴藝，但相信溫涼，聞言不由挑起了角。

著在一樓琴的碧，顧錦璃不發出慨。

世間怎麼會有如阿嫵一般完的子，麗聰慧，才學過人，品高潔。

若是男子，也一定會被阿嫵所吸引。

裴琇本以為這曲十面埋伏能死死制住沈嫵，可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沈嫵竟毫未到影響。

裴琇心中泛起一抹慌。

這首十面埋伏曲調激昂急促，長時間彈奏下來，已經覺到手指不若最初般靈活了。

反是沈嫵的清平調，曲調舒緩，彈奏起來不似這般辛苦。

若還不能擾沈嫵，怕是就要先行力不支了。

裴琇苦苦支撐。

沈嫵只閉眸琴，屏蔽了周圍所有的聲響。

可漸漸覺到有些不對勁，上發出了些許窸窣的聲響，讓無法忽略。

睜開眼眸，赫然發現有一條三寸長的蚰蜒正在的擺上游躥。

“啊！！”沈嫵驚出聲，從榻上彈跳而起，不知所措的抖著擺。

秦俢本慵懶的倚在椅上，閉眸聆聽。

忽聽沈嫵一聲尖，他倏然睜眼，竟想也未想徑自從二樓躍至一樓。

沈嫵穿著一條碧的長，干凈的宛若的一朵蘭花，那條蚰蜒顯得格外扎眼。

秦俢蹙眉，隨手從一張桌子上捻起一顆瓜子。

未見他手指如何用力，那瓜子便宛若暗一般出，將那條可怖礙眼的蚰蜒從的上落在地。

沈染也趕了過來，沈嫵一看見沈染，委屈恐懼頓時從心底生出。

“哥哥。”

不管心志再如何堅定，可那蟲子實在太過可怖，它上那些麻麻的腳讓直到現在還忍不住戰栗。

“沒事了阿嫵，別怕，哥哥在。”沈染輕著沈嫵的背，輕聲安道。

“阿嫵，你沒事吧？”

顧錦璃幾人也都趕了下來，姜悅瞥了一眼地上的蚰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忙嫌惡的別開頭。

太惡心了，最怕的就是沒有爪和全是爪的蟲子。

若是這種蟲子跑到的上，一定會被嚇死的。

顧錦璃掃了地上的蟲子一眼，若有所思。

裴琇忙起走了過來，一臉關切的道：“沈小姐，你還好吧，要不要？”

沈嫵以帕了眼角，哽咽著搖了搖頭，“我沒事，多謝裴小姐關心。”

裴琇探頭了一眼地上的蚰蜒，忙驚恐的避開了視線。

隨即有些可惜的道：“沈小姐雖先行停了琴曲，但事出有因，你我不妨擇日再比。”

沈嫵輕輕搖頭，愿賭服輸，“是我先行斷了曲子，這場比試是我輸了。”

“這怎麼能行，若非這只討厭的蟲子打擾了沈小姐，你我勝負尚未可知。”裴琇坦然道。

“規則便是如此，是我先停了琴，這場是裴小姐贏了。”

“可是……”裴琇一臉之有愧。

沈嫵心緒不平，強自道：“可今日我怕是不能再與裴小姐比試了，不如改日再與裴小姐討教。”

“沈小姐了驚嚇，休息要，你我不妨三日后再行比試最后一局。”

沈嫵點點頭，雙酸無力。

真是被那蟲子惡心到了，現在想想還覺心驚。

沈染扶離開，臨行前，沈嫵對秦俢福了一禮，輕輕開口道：“多謝秦公子。”

“舉手之勞，沈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秦俢笑得慵懶隨意，可心中卻覺奇妙。

他在聽到這小狐貍尖后，幾乎是下意識的躍至樓下。

可現在想想，這里坐著的有的哥哥，有的好友，還有對甚有好的人，他跟著湊這麼熱鬧？

秦俢搖了搖頭，心中莫明。

只視線掃過地上的蚰蜒時，眼中劃過一道深意。

顧錦璃正蹙著眉心，手忽然被人輕輕握住，“我們也走吧。”

溫涼對這種比試漠不關心，來這里也不過是為了陪著顧錦璃而已。

顧錦璃輕輕點頭，挽著溫涼的手離開了。

裴琇在見溫涼的瞬間只覺得驚為天人，江南多才子佳人，可還從未見過宛若謫仙般俊的男子。

的目不控制的跟隨著溫涼離開，直到看見他與顧錦璃握的雙手才收回了視線。

這般俊的公子竟是已家室，真是可惜。

今日的比試雖發生了一些變故，但沈嫵與裴琇驚艷絕倫的表現還是傳遍了京城。

兩人貌如花，又才學過人，自是了一眾青年才俊心中的向往。

之前眾人都覺得裴琇為人太過傲慢，可經此一事，眾人才發現裴琇知書達理落落大方，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

而且承恩侯府門第太高，沈嫵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僅這份便讓不男子對沈嫵而卻步。

相較之下，裴家雖乃大族，但裴琇的份比起沈嫵差了太多，反倒是得到了不青年才俊的青睞。

只京中們對裴琇仍是不喜，只覺得矯造作。

但不論如何，裴琇的名聲卻還漸漸傳了出去。

比試定在三日后，這兩日無事顧錦璃便在玉閣研究藥膳方子。

人閣持續降價，玉閣接連虧損。

雖說鋪子租金便宜，可玉頰霜這些東西因沒有防腐劑，是以保存時間有限，若是再這樣下去，玉閣賠的銀子便更多了。

秦俢聽聞了玉閣人閣相爭之事，本著撿便宜的心思，趁著溫涼去了兵馬司，忙來了玉閣找顧錦璃。

雖說趁人之危有些不地道，可他是商人，豈能錯過這番機會。

秦俢本想讓顧錦璃再給他讓些利潤，他就出手幫擺平人閣，可在看到顧錦璃寫的那些藥膳方子時，秦俢改了主意。

“縣主，人閣此番所為擺明了是在打玉閣，縣主可想好對策了？”

“短時間能見效的方法倒是沒有，可人閣也不會一直這樣讓利，我們有辦法一點點把主顧拉回來。”論財力玉閣的確不如人閣，可顧錦璃對自己研究的東西有信心。

秦俢點點頭，目落在那些藥膳方子上，眸中漾起彩，似見了獵的鷹隼。

“這些藥膳方子縣主可打算在玉閣售賣？”

顧錦璃點了點頭，有些警惕的看著秦俢。

溫涼與說過，秦俢在一般時候是個可信之人，但不包括在涉及錢財之時。

秦俢果然一笑，眸風流，“做藥膳不比胭脂水，藥膳還是需要現做現用才好。

只玉閣稍小了些，怕是供應不上太多的客人。”

這件事顧錦璃也考慮過，所以在猶豫要不要把旁邊的鋪子盤下來。

秦俢看出心中所想，挑笑道：“玉閣前期的收眾人都看在眼里，縣主若這個時候想去盤旁邊的鋪子，鋪子東家一定會坐地起價，實在得不償失。”

顧錦璃頷首表示贊同，虛心請教道：“那秦公子可有何妙法？”

秦俢見詢問，角笑意加深，一雙眸自含風流，“縣主不妨與人合作，像茶樓酒館便是最好的合作目標。

它們所占的地段好，店鋪寬敞，廚房又都是現的，豈不省時省力。”

“可我并不認識茶樓酒館的東家啊。”

秦俢舉杯抿了一口茶，角笑意盛綻，艷冠百花，“正巧，在下便有一家茶樓，縣主若是不嫌，你我也可再合作一番。”

顧錦璃心中了然，原來這秦俢是來“趁火打劫”的，但還是詢問道：“不知哪家茶樓是秦公子所有？”

秦俢笑答，“縣主想來應十分悉，正是雅清茶樓。”

顧錦璃心中略驚，雅清茶樓絕對是京中生意最興隆的茶樓，沒想到竟是秦俢所有。

轉而又覺得這樣再正常不過，秦俢的生意頭腦早已見識過，是個厲害人。

兩人相談一番，基本達了共識。

秦俢忽道：“其實縣主若想盡快扭轉僵局，也可另辟蹊徑。”

這同行競爭，明著打價格戰，暗著也可以做些手腳。

他們可以找兩個人裝作用人閣的東西爛了臉，然后大鬧人閣。

只要人閣的名聲臭了，以后不管他們降多價，都不會有人買了。

顧錦璃聽過后，沉默了一瞬，有些慶幸與秦俢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對手，這般“損”的辦法是想不出來。

倏然門外傳來了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