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蹤最喜歡的東西都有兩樣，一個是主子，一個是錢。

李四罵了主子，奪了他的錢，早已被他記在了必死名單中。

可主子只讓他跟著李四，沒說殺他，所以他就砍了李四一刀。

墨跡一直覺得傅冽對趙楚的置十分妥當，于是這次便效仿傅冽，直接將李四廢掉，免得他日后再禍害其他子。

而且他下手有輕重，李四一時半會死不了。

他現在唯一發愁的就是這個的去留。

見他在看自己，忙道：“求英雄救人救到底，帶我離開這。”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我現在沒有錢，但只要英雄肯救我出去，您想要多錢，我日后都可以補！”

墨蹤不明白為什麼要給錢，但也覺得不能將一人留在這，便默不作聲將扛到肩膀上，一路飛檐走壁回了客棧。

看著衫不整眼圈泛紅的，溫涼凝眸向了墨蹤。

墨蹤立刻搖頭道：“不是我做的。”

心有余悸，雖然已經逃離那個魔窟，可子仍然止不住的發。

可不知為何，對這兩個男子并沒有對李四幾人那般畏懼。

因為他們的目清明，沒有那種令人作嘔的。

或許是因為兩人氣度不凡，又或許是因為剛才見識到了鬼面男子的手，是以心中泛起一莫名的期冀。

或許，這兩個男人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希！

雙膝跪地，沖著溫涼和墨蹤深深叩拜。

“民乃姚家村村民，曲江決堤，姚家村房屋被洪水沖毀……”

的聲音帶著意，將這些時日遇到的所有事皆一一道來。

大雨連綿，曲江決堤，姚家村地勢較低，最先遭難。

但好在里正早有防備，帶著他們村民逃到了地勢稍高的小羅村。

彼時堤壩損毀的尚不嚴重，他們只等著府修好堤壩，便可回去重建村莊。

府很快派人來重修堤壩，可未等他們等到堤壩修好的那日，有一日夜里突降大雨，一聲轟鳴巨響驚醒了所有村民。

未等他們清醒過來，洶涌的水勢便漫天席卷而來，小羅村和鄰近的兩個村落也未能幸免，全部被泛濫的江水沖毀，有些未來得及逃離的村民也都被洪水卷走了。

他們一邊慶幸自己能存活下來，一邊盼著縣衙派人來救濟他們。

縣衙的確來人了，但未帶他們去安頓，反是將他們盡數圍了起來。

他們那時尚未多想，只以為是嚴縣令擔心引起恐慌才將他們圍困。

他們忍挨等了整整一日，才在深夜時等來接他們的馬車。

他們滿心歡喜，以為嚴縣令已經想好如何安頓他們，卻沒曾想到他們逃過了洪水，卻沒逃過那些人面心的猛。

所有幸存的村民皆被關押在了縣府大牢，他們又不是犯人，自然不肯屈服。

可所有反抗的人都遭到了衙役的毒打，甚至還有一個老伯被活生生打死。

他們只能服從，等待，可他們等來的不是希，而是更深的絕。

那些該死的衙役開始將目落在子上，每個被他們拉出去的子都無一不被他們占了子。

說到此，又想起了剛才的景，子不由栗起來。

雙手環住子，眼淚奪眶而出。

今天李四等人將手向了，若是沒有那位英雄相助，今日也定然不會茍活。

“民知道二位定然不是尋常人，求二位救救我們吧！”用力叩頭。

額頭與地面發出的“砰砰”聲響在靜寂的夜中聽起來格外刺耳，溫涼掃了墨蹤一眼。

墨蹤會意，將拉了起來。

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們，心里張又期待。

知道的請求有些強人所難，可還是希他們會答應，因為這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

端坐的藍男子垂眸，他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個有些莫名的問題，“那轟鳴聲可是雷聲？”

愣了一下，疑答道：“應該是吧，不然還會有什麼聲音能大到把所有人驚醒？”

“你們一共聽到了幾道雷聲？”

“一道！”肯定道。

家園被沖毀夜不能寐，那夜又下了雨，心中惶恐便未睡著，所以能確定，那夜只有一道雷聲。

溫涼眸冷若夜，翻涌著墨的波濤。

竟果真是人禍……

……

祁縣縣衙的書房中，祁縣縣令正在與一著青衫的中年男子閉門議事。

他雖為此地縣令，卻對面前的中年男子甚為恭敬，“高師爺，知府大人可有何吩咐？”

高師爺神清冷，淡淡道：“姚家村那些人可都看管好了？”

嚴縣令立刻點頭，“我已將他們全部關進大牢，絕對不會有人跑出來胡說。”

高師爺滿意的點了點頭，

嚴縣令擰了擰眉，有些糾結的問道：“可就算把朝廷派來的欽差蒙混過去了，待這些人被放出去后也難保他們不會說啊。”

對此嚴縣令苦思許久，一直未想出合適的辦法。

高師爺抿了口茶，冷笑出聲，“既是怕他們說，那就莫要放了。”

“不放了？”嚴縣令一臉錯愕，茫然道：“可這麼多人關在牢里也不是長久之計啊，萬一走了風聲……”

高師爺一臉的高深莫測，“一直關在牢里自然不是長久之計。”

嚴縣令都被說懵了，關著不是長久之計，放出來又不行，“那高師爺有何高見？”

高師爺放下茶盞，他容貌端正，算是儒雅，只角的笑太過冷。

“平州有礦山，這些村民家園已毀，送他們去礦山也算給他們找個營生。”

嚴縣令心中一，高師爺的意思是讓這些人再不見天日。

“那些子……”

高師爺掃他一眼，似笑非笑，“子自然也有子的去……”

嚴縣令會意，賠笑道：“師爺高明，本就是已死之人，能找到安之實是他們的幸事。”

兩人相視一眼，朗聲大笑。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叩門聲，嚴縣令起開門，見敲門的是府里的下人，立刻不悅叱道：“敲什麼敲，不知道我正在接待貴客嗎？”

“老爺，不好了，李四出事了！”

下人附耳將事一一道來，嚴縣令的臉瞬間嚇得刷白。

高師爺本沒放在心上，見他面如土，才開口詢問道：“嚴大人，可是出了什麼事？”

嚴縣令驚恐的轉向高師爺，一一的抖個不停，“大牢里的一個人被……被劫走了！”

“什麼！”高師爺猛然起，手中的杯盞都驚落在地，“誰這般大膽竟敢劫獄？”

“不……不是，人沒在……沒在牢里。”

嚴縣令結結，高師爺聽了半晌才聽明白是怎麼回事，氣得破口大罵，“你怎麼辦事的，連幾個手下人都看不住嗎？”

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這檔子事，若是此事傳出去，這一切的安排就全都毀了。

嚴縣令心里也委屈，抱怨道：“那李四也算是李知府的遠房侄兒……”

被高師爺瞪了一眼后，嚴縣令才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他那位小繼室是個厲害的，又極其護短，李四是的堂兄，有撐腰李四說是祁縣第二個縣令也不為過。

“高師爺，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嚴縣令一時沒了主意。

“先派人封鎖全城，務必要將那個子和劫救的男人找出來！”

嚴縣令連連點頭，轉忙對下人吼道：“聽到沒有，還不快去！”

高師爺著幽幽夜，眼中愈加涼，“牢里那些人不能再留了！”

凡事都要未雨綢繆，若是搜不出那對男，至也不能留下罪證。

嚴縣令聽得心驚跳，不停的咽著口水，“全……全殺了？那麼多條人命……”

高師爺一把扯過嚴縣令的襟，怒目瞪著他低吼道：“今年是知府大任上的最后一年，你若是敢耽誤知府大人升任，第一個沒命的就是你！”

見嚴縣令被嚇住了，高師爺又放緩了語氣道：“而且此事并非僅涉及平州，還有京中某些大人的參與，你若毀了此事，莫說職，就連命都保不住！

但此事若，知府大人便可進京赴任，這知府的位置你也未必不可。”

嚴縣令被高師爺眼中的彩迷了，他深吸一口氣，狠狠咬牙，“好！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哪個高手上干凈，他不過在做所有人都會做的事罷了！

……

客棧，見溫涼一時不語，心下忐忑，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英雄，您可能救救我們？”

溫涼垂下眼瞼，人皮面后的一雙墨眸宛若危險的深淵。

“將帶回李四家中。”面對眼中的期冀，溫涼只淡淡道了一句。

瞳孔猛然起，兩行絕的淚蜿蜒落下。

終究還是奢求了嗎？

墨蹤二話不說，扛著便走。

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無力的趴在墨蹤的肩膀上。

生死有命，強求不得……

正默默落淚，忽然聽見不遠似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耳邊有風聲響起，再睜開眼睛時，已經被人扛到了屋檐上。

幽黑的街道被橘的火把照亮，縣衙的衙役正挨家挨戶拍門，似在搜尋什麼人。

腦中靈一閃，這些衙役難道是在搜尋？

未等理清思緒，耳邊呼呼劃過疾風，吹得睜不開眼睛，一路顛簸下來的胃里更是上下翻騰，本騰不出思緒來。

李四此時正躺在床上哼唧，他的腹部纏著厚厚的紗布，雖說撿回一條命，可聽大夫那意思，若是養的不好，他以后就再也不能玩人了。

他心里恨極了，只想著待自己傷勢恢復，定然要親手抓住那個狗賊，將他碎尸萬段。

他在腦中一遍遍的幻想著折磨仇人的節，正是解氣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踹開。

他側頭一看，險些嚇尿。

那個鬼面人竟然又回來了！

此時他再無幻想中的英勇無敵，恨不得的暈厥過去免得再面對這種恐懼。

“好漢，您……您怎麼又回來了？”李四就像著膀子泡在冰水中似的，渾搐個不停。

墨蹤只瞄他一眼，出一把匕首橫在了李四的脖頸上，“安分點，別！”

匕首冰涼似蛇，李四規規矩矩的躺著，就連眼神都不敢。

見他這番模樣只覺解氣，李四仗著自己的份對他們輒打罵，可現在卻像條半死不活的狗，哪里還有囂張的模樣了。

墨蹤四下掃了一眼，抬手指著道：“你過來。”

巍巍的走過去，墨蹤眼眸了，示意接過匕首。

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詫異問道：“您讓我拿著匕首？”

墨蹤點點頭，聲音平沉，“幫我一下。”

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接過了匕首。

可自己都哆嗦著，匕首自然也不穩當，鋒利的匕首已經在李四脖子上劃出了好幾道痕。

“姐姐唉，您悠著點……”可別一不小心宰了他。

“閉！”怒目吼道，李四登時嚇得沒了靜。

心中泛起一抹小小的快意，原來壞人也是怕死的。

膽子大了些，的頭腦也開始清醒了。

他們將帶到李四家里是為了保護，因為差不會搜村李四的李家，他們真是個好人！

側眸去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眼中的再次被茫然取替。

只見墨蹤翻箱倒柜，搜尋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架矮小的角柜旁。

他蹲下子，用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地上的方磚。

他又倏然起，將角柜挪開，角柜下的青磚竟然是未封死的。

看著墨蹤將青磚一塊塊開，李四的臉徹底變了，眼中卻滿是驚嘆。

這位英雄果然不是尋常人，竟能一下子就發現李四家中的。

只是不知道他捧出的那個罐子里裝的是什麼，會是李四的罪證嗎？

的疑很快得到了答案。

那罐子里面裝著銅板碎銀，還有幾樣人的首飾。

墨蹤將那幾件首飾挑了出去，又從李四的柜里找出一件最新的裳撕合適的大小，將碎銀銅板全部倒了進去，仔細的綁在了上。

：“……”

原來又是在翻銀子嗎？

李四：“……”

合著他到的是個慣賊！

還有，怎麼單挑他最好的裳扯啊，那服是給年節準備的，他還沒上過呢！

墨蹤又撕了一塊料，將那幾件首飾包了起來，遞給了。

“給我？”不可置信。

墨蹤點點頭。

他只喜歡錢，對首飾沒興趣，但也不想給李四這種敗類留下。

接過首飾，只覺得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只能默默將他劃為怪怪的好人。

……

縣衙中的所有衙役集出，全城尋人，最后卻一無所獲。

高師爺和嚴縣令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狠意。

事到如今他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嚴縣令眼神閃爍，“高師爺，縣衙大牢起火，亦是我這個縣令的失職，更何況死了如此多的人。”

高師爺莫不在意，“如今全天下都在盯著曲江水患，有誰會在意區區縣衙大牢起火。

再者說就算查，那也是知府大人查，上報多人不還是由你說的算，你有何可懼？”

“高師爺如此說，那我就放心了，我這便命心腹去辦！”嚴縣令再無后顧之憂，立刻去安排事宜。

縣衙大牢。

百姓們圍坐一團，每個人的眼睛都空無神。

一對夫妻正抱頭痛哭，因為他們的兒在今日被帶走了。

所有的人都同，因為他們也有妻子、有兒、有妹妹，這種事不只是一個家庭的災難。

漫漫長夜，除了哭累的孩子，沒有人睡得著。

他們在經歷希與絕后，已經不知道還能再期什麼了。

牢門忽然被人打開。

眾人機械麻木的抬起頭，只見有四個衙役提著水桶走進來。

那對抱頭痛哭的夫妻立刻跑上前去，拍著牢門，嘶喊道：“我的菲兒呢，你們把我的菲兒帶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們還我兒啊！”

面對他們的哭訴，四個衙役無于衷，只徑自將水桶中的倒在地上。

有人嗅了嗅，面大變，驚呼道：“火油！是火油，你們想燒死我們！”

所有人都哭喊著到牢門前，咒罵、哭訴，可那四個衙役卻恍若未聞，連眉頭都沒一下。

“放我們出去啊，我們又不是犯人，你們憑什麼關我們！”

一老大娘拍著大哀嚎，“衙門殘害老百姓，真是沒有王法了啊！

老天爺啊，圣上啊，你們什麼時候開眼啊！”

一年輕人眼底泛紅，眼中滿是恨意，“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指什麼圣上！

他現在只怕正在后宮人，哪里會顧及咱們老百姓的死活！

昏君，真是昏君！”

死亡近在眼前，絕使人瘋狂。

老天爺太過遙遠，他們只能將恨發泄在當今皇帝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