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場眾人或是茫然驚慌,或是暗含竊笑,只有傅凜最清楚其中原委。
這一切都是英國公為了除掉溫涼所做的謀劃,通敵賣國,此等罪名下,便是如平王府這般的猛虎也只能被迫俘。
溫涼自然是無辜的,可現在誰又有為他證明。
父皇仍在昏迷,就算溫涼現在表明自己的真實份也為時晚矣,只會加重他的嫌疑。
英國公這一招真是高,全然斷了溫涼的后路。
除掉了勁敵他本該開心才對,可他現在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英國公得知溫涼份不過只有短短數日,竟能設計出如此縝的毒計。
溫涼倒下后,父皇生死未卜,他便是傅決唯一的敵人。
想到即將與英國公為敵,傅凜心中生出了陣陣寒意。
林軍要沖進營帳捉人,卻被溫抬腳踹翻。
“不長眼的狗東西,我母妃尚在帳中,你們竟敢私闖!”
“溫,我奉的是太后懿旨,你敢抗旨不遵?”魏岳手握懿旨在手,腰板直。
“我呸!來圍場秋獵的都是朝中眾臣,若太后娘娘真有懿旨,為何不由他們,反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林軍統領?
依我看,那懿旨定然是假的,這一切都是你這老小兒使的詭計!”
眾人第一次聽到有人形容林軍統領是小小職,平王府出的人果然狂傲。
魏岳被氣得咬牙切齒,溫全當不見,只抬手指著一人道:“英國公世子在此,五殿下在此,太后娘娘若有懿旨為何不給他們,反是要給你一個外人?”
被點名的傅決和蔣興怔了一下。
對呀,有懿旨為什麼不給他們呢?
本在好好的瞧熱鬧,現在竟有種被人嫌棄了的失落。
“我是林軍統領,太后娘娘給我下懿旨有什麼不對!你在那信口開河,這懿旨千真萬確,不信你可以問皇后娘娘!”
“哎呀,母后,您怎麼了?”玉華公主一聲呼,攙扶著沈皇后,急得眼里都閃現了淚花,“你們這群狗東西,竟把我母后都氣暈了,你們給我等著,一會兒本宮再出來與你們理論!”
玉華公主罵了兩句話便攙扶著沈皇后回了營帳。
沈皇后心中無奈,沒想到有朝一日竟也會如蔣貴妃們一般裝暈。
不過此時不在場才最好,平王府便能以懷疑懿旨真假與他們周旋,就算事鬧大,以后也好收場。
只不過這并非長久之計,只有陛下清醒,才能徹底解決這一切。
沈皇后走了,便沒人能證明這懿旨的真假。
“我來看看!”
傅決要拿懿旨,溫卻直接罵道:“看個屁!你現在不得我們早點死,你那里還能吐出象牙來?”
“溫,你罵誰呢?”
“罵你呢,怎麼著?”
本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因兩人隔空囂竟好似在鬧著玩般。
傅凜正猶豫著要不要替魏岳證明懿旨的真假,可他未等做出決定,傅冽便走過來瞧了一眼,嘖嘖道:“我瞧著也不像真的,我記得好像應該比這深一些。”
傅凝擰著眉認真端詳,也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也是。”
魏岳氣得恨不得將懿旨扔他們腦袋上,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傅冽自己作證還不算,順便還將自家母妃拽下了水,“母妃,您看看這懿旨像真的嗎?”
麗妃哪里知曉溫涼的份,只是單純的不想看姓蔣的得勢,看了一眼便道:“真假本宮倒瞧不出,只太后娘娘將懿旨下給你一個外人,本宮也是不信。”
母親弟弟都咬定了幫溫涼說話,傅凜就算氣怒也不能再反手打他們的臉面,只能咬牙不語。
宋達顛顛的跑了過來,做出一副附耳的樣子,對溫道:“是不是這老家伙嫉妒溫涼長得好看,又得陛下信任,所以就趁機來污蔑你們?”
他的架勢像在說悄悄話,只他的聲音實在不小,眾人都聽得分明。
魏岳被這幾個小子氣得怒火中燒,也不再與他們廢話,拔刀道:“莫聽他們胡言,我手中的懿旨如假包換,回京之后自有太后娘娘為我作證!
給我沖進去捉拿溫冀夫婦,違抗者斬立決!”
魏岳有懿旨在手,林軍又都是他的屬下,當即便持刀沖向了營帳。
“我看誰敢!”
平王妃走出營帳,纖細的姿立在一群披鎧甲的林軍前氣勢竟不低分毫。
“王爺心憂陛下,一夜未睡,現正在帳中休息,豈是爾等嘍啰能夠驚擾的?”
平王妃抬眸向魏岳,總是笑的眸中噙滿了冷雪風霜,“區區林統領,竟敢率軍圍困親王,我看想要造反的人是你才對!”
果然是一家人,說話都是一個樣。
區區林軍統領魏岳何曾過如此屈辱,怒道:“你們若還想留些面便束手就擒,本也可給你們保留些面。
可你們若是執意如此,便莫怪手下兵將無了!”
銀刀長劍在下泛出粼粼寒,刺得人眼目生疼,可平王妃卻連眼都未眨一下,只冷聲問道:“平王世代襲爵,鎮守南,乃大梁重臣,你憑何捉拿?”
“呵呵!”魏岳冷笑出聲,“天網恢恢疏而不,縱使溫冀做出一副忠臣良將的模樣,他的狼子野心也早已暴。
通敵叛國,以下犯上,行刺君王,哪一條都足以治他的罪!”
平王妃似未聽清,又似難以置信,向前走了兩步,蹙眉問道:“你說什麼?你走近些再說一遍。”
魏岳皺了皺眉,這平王妃年歲不大,難道耳朵還不好了嗎?
眾目睽睽之下,他若沒有反應倒顯得他心虛了。
這般想著,魏岳雖心中不耐,但還是向前走了兩步,冷聲道:“溫冀他……”
“啪”的一聲清脆聲響,在安靜的圍場是如此的清晰。
平王妃使足了力氣掄圓手臂,魏岳未曾料到,結結實實挨了一掌,臉都被扇歪了。
這一掌打懵了魏岳,也看呆了眾人。
不愧是能降住平王的人,甭管外表長得多弱,這子可真是彪悍啊!
“王爺的名諱也是爾等小人能直呼的?就算王爺犯錯,也只能由三司審理,陛下定罪。
你一個小小林軍統領竟也敢在此狐假虎威,這小人得志的模樣,真是讓人作嘔!”
見平王妃一言不合就打人,那些曾敗在口舌之下的夫人又是佩服又是慶幸。
好在當時平王妃只想以服人,否則們可打不過。
“你竟敢毆打朝廷命,我……”
“打得好!依我看,打你都是輕的,活該拉出去剁了你!”宋大夫人挽著著宋老夫人走出來,頭發半白的宋老夫人神抖擻,走起路來凌厲帶風,仍有當年巾幗風華。
魏岳抿抿,心中雖不忿,卻也沒做分辯。
宋老夫人不僅余威猶在,宋府兩位老爺一文一武,皆任朝中要職,魏岳不敢得罪,好言好語的解釋著。
宋老夫人卻是不聽,“就算平王有通敵之嫌疑,那也要由三司細細審查,我們離京才不過三四日的功夫,你們是如何查的?
陛下不在京中,當事人也未經過審問,誰給你們的權利可以定重臣之罪?
就算給個知縣定罪,尚需層層上報,平王為一方藩王豈能任由你們攀誣!”
宋老夫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武將在前線拋頭顱灑熱,你們留在京中安逸,不知恩就算了,竟還以暗心思來揣度將士的赤誠之心,都是一群閑的腦袋放屁的狗東西!”
宋老夫人氣勢十足,一些武將深,紛紛點頭附和。
眼見越來越多人的幫襯平王府說話,魏岳冷笑起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分明是在拖延時間!溫冀本不在帳中對不對,他是不是畏罪潛逃了!”
平王妃眸微,雖是轉瞬之間,但還是被魏岳察覺到了。
魏岳心中大喜,若平王不在帳中,便是做賊心虛,畏罪潛逃,屆時看誰還敢為這一家反賊說話。
“給我搜!務要將反臣溫冀緝拿歸案!”魏岳不想再與他們耍皮子,反正如今兵權在他手中,他又有懿旨在手,就算傷到了誰,也有太后英國公為他說話。
如此想著,魏岳越發有恃無恐。
見他們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往帳中沖,溫幾人與也都拔出了手中的刀劍,準備來一個砍一個。
平王妃卻拉住了他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們與兵馬司都不得,任由侍衛們沖了進去。
“王妃,不能慣著他們,咱們雖然人,也可以搏一搏!”宋達向來標榜自己是京中一霸,看不上誰就打誰,林軍統領也不慣著。
可還沒等平王妃說話,帳篷便傳來了慘聲。
魏岳怔愣的功夫,帳篷突然飛出一個士兵摔倒在魏岳腳下,那小兵捂著心口,臉上的的表都疼的扭曲起來,“平……平王!”
營帳簾子猛地被人挑開,一鎧甲的平王大步走出,上的肅殺之氣非魏岳所能比擬。
平王走出營帳后,二話不說,幾招之先奪了魏岳的刀,然后便了單方面的毆打。
魏岳起初還有氣力還手,到最后,平王干脆將他騎在地上,堅的鐵拳一下下的砸向魏岳。
魏岳只能以手臂苦苦支撐,每承一拳,他的表就難看幾分。
這哪里是拳頭,簡直如鐵錘一般。
平王過夠了癮,卸了火氣,才利落起,走到平王妃邊。
他起平王妃的手腕,見的掌心通紅一片,可見剛才扇魏岳那一掌,也是極痛的。
平王皺眉,轉便踹了溫一腳,“這等事也要你母妃來做,沒用的東西!”
溫被罵的面訕訕,不敢回。
今日他的確不夠用猛,下次定然改進。
魏岳被士兵從地上扶起來,憤加,憤怒到極致,雙眼都紅一片。
“都給我上,違者無論何人,盡數殺!”他有幾千兵馬,平王不過寥寥數人,不管如何勇猛,也無法抵一抵百。
他已百般容忍,既然他們執意抗旨,那便索要了
他們的命。
英國公不但不會怪罪,回京之后還會嘉獎他。
他兢兢業業這麼多年,才爬上了林軍統領這個位置,那溫涼卻可平步青云,還妄想頂替他的位置,如此他便只能另謀高就了。
恰好英國公有招攬之意,許他無限榮耀,他自要一搏。
刀劍無眼,反正傷到也只能是溫涼一派,陛下所中之蠱無解,這大梁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他背靠大樹,有誰能找他的麻煩。
這般想著,魏岳越發有恃無恐,手下的林軍與平王等人打一團。
傅凜看出魏岳了殺心,心中正慌,卻看傅冽竟也混戰其中,一時更是又急又怒。
想到母妃還在邊,傅凜打算先護著麗妃躲到安全地方,卻見麗妃不知從哪撿了一柄劍握在手里。
“母妃,你是做什麼,難道你也要摻和其中不!”傅凜急了,一把抓住麗妃的手腕,沉聲問道。
“哪能啊!”麗妃向右了眼神,低聲道:“他們若敢傷你六弟,我一會兒就去挾持蔣那個賤人,他們投鼠忌,必不敢。”
麗妃目略帶得意,似在等著兒子夸贊有先見之明,傅凜著,只覺如鯁在,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若擔心六弟,難道不該一開始就不讓他卷爭執嗎?
他們是皇家人,又不是江湖兒,快意恩仇與他們何干啊!
兩方打得正是激烈,魏岳角噙著掌控一切的冷笑。
若能如此斬殺平王,倒省的他之后暗中下手了。
倏然,一陣馬蹄聲響踏破刀劍聲響,駛圍場。
魏岳本以為是援兵到了,待看到那高揚的旌旗,他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母親,是父親來了!”沈嫵握著承恩侯夫人的手,激難掩。
有父親在,這些人定不敢再妄,姑母也可掌控全局。
承恩侯麾下的護城軍鎮守四方京之路,護衛皇城安寧。
這支軍隊直接授命于君王,除王命外,不任何人調遣。
承恩侯翻下馬,雖著一鎧甲,但相貌卻甚是溫潤儒雅,素被稱作玉面儒將。
著承恩侯側的溫涼,魏岳恨得氣翻涌。
溫等人始終阻攔不讓他搜索平王的營帳,致使他誤以為平王不在帳中,沒想到他們竟是在為溫涼拖延時間!
可恨他被這些人帶偏了想法,只關注平王,竟忘了溫涼。
承恩侯帶領的護城軍人數比起林軍只多不,林軍的人數優勢消失,士兵們便失了士氣,只著魏岳,等待命令。
承恩侯掃了一眼狼藉的四周,行至魏岳邊,彬彬有禮的問道:“魏統領這是因何怒,竟與平王爺刀劍相向?
大家同朝為,失了和氣可不好。”
魏岳不客氣的冷笑,“承恩侯何必明知故問,既有人將你喚了來,想必定會告知你實。
只不過我真沒想到,堂堂承恩侯竟與通敵叛國之臣為伍,難道你也要與他賊狼狽為,謀圖我大梁江山!”
面對質問,承恩侯并不生氣,俊上的笑容依舊宛若清風,“魏統領何出此言,護城軍向來只聽命于陛下,吾等來此,乃奉圣命。”
魏岳全然不信,“不可能!陛下尚在昏迷之中,如何給你下令?”
溫涼不想再聽到他那令人作嘔的聲音,面無表的從懷中掏出一塊明黃的令牌,四角各雕刻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中間刻著一條五爪金龍,直沖云霄。
“金龍令!”
眾人先是愕然,下一瞬連忙跪地俯。
四軍各有青龍令白虎令朱雀令玄武令,由其統帥掌管,而建明帝的手中的金龍令可號令大梁任何軍隊。
金龍令至,如同圣駕親至。
直至眾人盡數跪下,魏岳才后知后覺,不甘的屈膝,盯著手中的金龍令恨恨道:“陛下人事不省,誰知道這金龍令是不是你趁機來的!
平王府涉嫌通敵,我有權質疑金龍令的來歷!”
“金龍令是陛下親手賜給溫公子的。”陳總管后怕又慶幸,好在陛下有先見之命,擔心秋獵會出變故,提早將金龍令給了溫公子,否則結果不堪設想。
而溫涼也早察覺出魏岳的意圖,昨天就在夜掩映下離開獵場,趕赴護城軍營。
傅決本以為溫涼今日注定完蛋,誰曾想憑空冒出了金龍令,“陳總管,有些話你可要想好再說,幫襯臣賊子,可是死罪。”
傅決的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威脅,如今父皇危在旦夕,這皇位十九八九是他的囊中之。
若父皇死了,前務府總管不過就是一只小小的螻蟻,由得他隨意碾死。
陳總管一改往日唯唯諾諾,語氣堅定,“奴才此生只忠于陛下一人,絕不會與任何人同流合污。
這金龍令早在抵達圍場當日,陛下便將其賜給了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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