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才是大婚的時間，今日就迫不及待的要上門滋事了。

以前白語嫣還算能忍，如今卻更像是一只要把尾翹上天的狐貍。

兩個丫鬟在屋里，珈藍自然是在門外攔著，畢竟是看著，就覺得幾人來者不善。

劉婆子見珈藍擋著不讓進，毫不客氣的罵道：“賤婢，連平妃都敢阻攔，你是不是活膩了！”

是不知道珈藍真實份，倘若知道，斷然不敢說出這種話。

唐云瑾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之下走了出來，剛巧聽到劉婆子不知收斂的罵聲，細眉瞬間挑起，面不悅。

白語嫣將深盡收眼底，角卻掛起一起得意笑容，“姐姐……”

唐云瑾就像是沒聽到說話，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對珈藍道：“掌！”

劉婆子以為唐云瑾是怕了，讓珈藍自掌，角瞬間咧起，但笑容還沒完全延展開，清脆的掌聲，已經扇到了的臉上。

珈藍畢竟是習武之人，這一掌可不弱，打的劉婆子腳步都站不穩。

趔趄往后兩步，還是被兩個丫鬟給扶了一下才穩住，不然怕是要直接栽倒在地。

“你……！”劉婆子怒瞪著唐云瑾，想罵卻沒罵出來，終歸是丫鬟，但平妃卻可以幫出頭！

白語嫣往前邁出兩步，臉有些不好看：“姐姐，下人之間的爭論罷了，用不著這樣吧？”

“誰跟你說珈藍是下人？”唐云瑾冷笑一聲。

白語嫣覺不識抬舉，也就開始怪氣，“也是呢，姐姐邊這三個都不是丫鬟，是好姐妹，姐姐整日與丫鬟走的這麼近，也怪不得沒有為王妃的儀態，妹妹看了都覺得惋惜。主仆還是有別的好！剩的奴婢會蹬鼻子上臉。”

諷刺？誰不會？

唐云瑾想也不想就回擊了去：

“我的確跟丫鬟關系好，但不用裝得刻意，不像是有些人，別說跟下人之間的關系要偽裝，就連那張臉……都是假的！渾上下沒有一點真東西，也配在我這里說三道四？”

“唐云瑾！！”

白語嫣下意識喊了的名字。

別人可能聽不懂唐云瑾在說什麼，卻聽的很是明白。

唐云瑾知道這張臉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除了和主子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不對……

忽然間，白語嫣又想到白婆子在被害死之前，曾去過一次唐云瑾的院子，當時以為白婆子是幫自己去的。

雖然后來還是冷的將其殘害。

可如今再想想，覺自己一開始的猜測是錯的。

白婆子是已經篤定了真相，也知道自己會死，所以把事都告訴了唐云瑾？

這是目前來說，最有可能的真相。

不行，絕對不行！

這件事一旦被唐云瑾捅破出去，宸哥哥都未必會念在“恩”的份上救！

因為在這張人皮面之下的那張臉，有著很明顯的異域特征，哪怕是個普通人，隨意一看，也都能猜到來自何。

當年在潛北冥國之前，甚至學了好幾年的漢語，將自己原本的說話腔調完全丟棄。

“白平妃的臉怎麼忽然這麼差了”唐云瑾杏眸含笑，視線銳利的注視著。

越是犀利的目，越是會給人一種被貫穿心的覺。

如今白語嫣就是這樣的想法。

自認為這些年偽裝的極好，卻完全沒料到，自己面之下的“面”早已經被撕開！

白語嫣袖中的手指微微收，握拳頭，心里雖然很不甘，但知道，在這里跟唐云瑾繼續辯駁下去，已經對自己沒任何好了，也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不激怒唐云瑾，唐云瑾便不會拿怎麼樣。

所以現在，白語嫣選擇裝弱勢一些，轉移了話題，臉上出一抹略顯僵的笑容：“看姐姐這話說的，弄得你我之間火藥味這般濃烈，妹妹不是來與姐姐爭吵的，明日大婚，宸哥哥買了許多糖果當做喜糖，妹妹打算給府中下人們發一下，距離姐姐院子近，自然要先發一些，這些糖果都是從新開的糖果店購買的，妹妹嘗過兩個，味道都很新奇，跟很多水果的味道相近，先給姐姐幾個嘗嘗。”

說著，還細心的挑選出幾個不同口味的遞給唐云瑾。

一般人現在只會把重點放在糖果上。

只有唐云瑾把重點放在“給下人發一下”。

但凡白語嫣說的是給府里人發一下，也不會更反。

眼看著那只白皙的手了過來，唐云瑾毫不猶豫的拍打了回去，一臉冷漠毫不領：“白平妃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我不吃糖。”

“這大好日子，吃些糖心里會舒服些。”白語嫣手被打回來，心里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就又厚臉皮的把手又了過去。

唐云瑾不耐煩了，這次直接把手心里的糖果拍打在地上：“有完沒完？我是欠你這幾顆糖？”

“不是……”

不給白語嫣把話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唐云瑾直接從錢袋里取出兩三個很小的碎銀塊丟到那裝糖的籃子里：“原來是想要隨禮金，白平妃早說啊，不用拿糖遮遮掩掩的，這點錢，我還是給得起！”

那三個碎銀塊很小，比黃豆還要稍微小一點點，往糖堆里一丟，要是不拉兩下的話，興許都看不清。

白語嫣臉瞬間變得很難看，狠狠的咬著牙，心中怒意更甚。

“白平妃是嫌嗎？我也沒吃你的糖，就這麼多了，再要也就不禮貌了！”

“姐姐就一定要這麼辱我嗎？”剛不行，白語嫣干脆要落淚。

唐云瑾一看又要來這一招，連忙道：“打住打住，白平妃，你這可是大洗的日子啊，哭什麼呢？蚊子再小也是，何況是這三塊碎銀，代表的是心意，總不可能是白平妃看不上吧？這也太傷人心了！”

后三個丫鬟此刻都在憋著笑，小月更是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又不吃您的喜糖，但好歹隨了禮錢，平妃不但不高興，反而要落淚，這要是傳到王爺耳中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家王妃欺負了您，但這怎麼看，都是您故意要在這大喜的日子讓我們家王妃下不來臺啊！”

主子伶牙俐齒也就罷了，邊的丫鬟也一個比一個能說。

氣的白語嫣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子有些發抖。

劉婆子臉扭曲了起來：“王妃就是這樣教導下人的嗎？”

唐云瑾冷冷瞥了一眼，完全不放在眼里：“這里有你說話的份？一個婆子罷了，又不是管事嬤嬤，能比丫鬟高級到哪里去？”

這次到小翠開口了，“王妃可別這麼說，劉婆子至在年紀上還是占據一定優勢的，不過還好奴婢們年輕，心態也好，不然要是照鏡子的時候，看到里邊自己有一張比苦瓜還要難看的臉，都沒地方哭去了！”

字字沒有臟話，卻字字都是辱。

劉婆子臉都被氣綠了，張口就想罵人，卻被白語嫣拉了下袖子制止。

“既然姐姐不屑吃妹妹的喜糖，那妹妹就給其余人發了。”

“不送。”唐云瑾擺了擺手。

在白語嫣要轉過的同時，唐云瑾忽然又說了句：“哦對了，以后沒事的話，奉勸白平妃最好不要再來我凝雪院晃悠了，浪費的是彼此時間。”

眼看著白語嫣那雙眼睛有些發紅，唐云瑾微微側頭一笑：“不是麼？”

“……”

白語嫣沒說話，扭頭便走了，劉婆子跟丫鬟也匆忙跟離去。

“小姐，這地上還有好幾顆糖呢，要不奴婢嘗嘗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麼好吃。”小翠忽然道。

“瞧你那點出息，要是喜歡吃糖，我一會帶你直接去鋪子里拿，至于這些，全部撿起來丟出院子去！”

“是！小姐！”小翠雙眼一亮，跟其余兩個丫鬟一起蹲在地上開始撿糖果。

跟隨著白語嫣還沒走遠的丫鬟下意識扭頭，便瞧見眼前這一幕，也學著劉婆子那套，連忙對白語嫣說道：“平妃，您看，們說著不吃糖，您這一走們便撿起來了。”

聞聲，白語嫣立即扭過頭看去，但接下來看到的一幕，確實讓差點把肺給氣炸了。

因為剛好看到小翠把糖果從院子里丟了出來。

“這……”那丫鬟傻了眼，本想跟平妃套近乎，如今卻……

白語嫣冷漠的眼神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溫和的笑意所替代了，“沒關系，姐姐就是看不得我好！”

說著，一只手不經意間進袖子，搗鼓了一下，然后從邊劉婆子提著的籃子里取出一個糖果，親手撥開，遞給那名丫鬟：“來，吃一個。”

丫鬟心里驚喜又惶恐，卻是不敢吃，連連擺手：“奴婢有，您之前給了奴婢十幾顆呢，夠奴婢吃幾天的了。”

“怎麼，我親手剝的，你不敢吃？”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丫鬟寵若驚。

白語嫣將糖果送到邊，“那就趕吃了吧，再不吃，我可要不高興了！”

“是。”丫鬟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就著的手，將糖果吃下，還討好的笑了笑：“這糖真甜啊！”

白語嫣道：“喜歡吃就多吃點，給你的吃完了，再找我要便是，宸哥哥買的很多，估計給府中所有人都發一遍，還能剩下一小部分。”

“平妃，您真好！”

好？白語嫣水眸深掠過一抹冷的笑意。

這丫鬟只是因為從不曾真正了解過，才會說出這種話。

從凝雪院離開后，白語嫣帶著丫鬟和婆子在整個王府中到分發喜糖。

闔府上下都在將王妃和平妃做比較。

當年唐云瑾嫁王府的時候，不但不風，而且對們這些下人也不怎麼好，如今平妃要嫁給王爺了，竟還主給他們送喜糖。

到底應該喜歡那位主子，下人心里都有了數。

而另一邊，唐云瑾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準備帶著小翠出府去店里拿一些糖果。

說起來，那幾間店面收拾的很快，已經開業兩日有余了，但還沒來得及去看，也不知道現在生意怎麼樣。

小月一見真要帶著小翠出府，便嘟道：“小姐，奴婢也有幾日沒出府了，珈藍要保護您，是每次都可以出府的，這次把奴婢也一起帶上，好不好嘛！”

見狀，小翠有些犯難了，“要不你們出去，奴婢留下照顧兩個小主子？”

之前在相府門外被行刺的畫面，小翠至今歷歷在目，如果們都出去的話，兩個小主子是不可能單獨留下的，避免會發生意外。

說完，小翠又補充了句：“反正奴婢也只是想吃些糖果而已。”

“不用這麼麻煩，想出府就一起出府吧，將孩子也一并帶上。”

“可是小姐，上次……”小翠想提及上次的事。

唐云瑾大概知道是要說什麼，便笑著安道：“沒事，現在都安排妥當了，之前丞相府發生的事，不會再出現，不用擔心。”

“那奴婢就放心了。”

主仆幾人收拾了一番，一起出了王府大門，上了馬車后，很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很快，這則消息就傳到夜宸寒耳中。

“出府了？”

被派去暗中盯著凝雪院的九青，此刻正單膝跪地，輕輕點著頭：“是的主子，王妃帶著三個丫鬟兩個小主子一起出的府，屬下潛伏在暗中時，聽到了們的談話，大概意思是，要去逛街。”

“逛街？本王要另娶平妃了，竟然還有心去逛街？”

九青無奈訕笑：“主子，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在說之前，還請主子息怒！其實屬下覺得，王妃是不得您趕將白平妃迎娶進來，這樣以后您的心思會用在白平妃上，對的關注就會一些。”

“你到底是本王的人，還是的人？”

夜宸寒總覺得九青是在向著唐云瑾說話的。

“屬下自然是主子的人！但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屬下也都看在眼里，王妃的確是早就已經不喜歡再看王爺一眼，而王爺大多數出現在王妃面前時，帶去的大多數是傷害。”

“難道本王就沒有對好的時候嗎？”

“有。”九青不假思索的點點頭，“王爺您派人給王妃送過一次補品，還幫王妃親手熬過一次湯藥。”

“就沒了嗎？”

“呃……好像是沒了。”

夜宸寒冷著臉補充：“本王還曾花費天價為治病！”

這件事別人或許會忘記，但他絕不會忘，那一次幾乎傾盡王府財力，時隔一月有余，王府的財力也只是稍微有些回轉，卻遠遠比不上當初。

“那好像是因為您太自責，所以想要王妃盡快恢復過來。”

在九青看來，與其說是對王妃好，還不如說是愧疚后的償還。

如果不是王爺執意要把王妃送去典獄房思過，事也不會變那樣。

只要是個明眼人看來，都覺得這算不上是對人好。

夜宸寒抬手覆上皺的眉梢，臉變得極差。

所以按照九青的話來說，他對唐云瑾這些年所委屈的彌補，還不足百分之一……

而他卻覺得這段時日，自己雖然沒有完全償還，卻對還算好。

見自家主子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九青倒吸了口涼氣，試探著道：“主子，屬下是不是說錯了話？若您……”

“退下！”夜宸寒現在心中很是浮躁，不想再聽邊再有嘈雜聲音。

聞聲，九青的冷汗一直往外冒，但卻不敢說什麼反駁的話，連忙抱拳道：“屬下告退！”

剛要縱退下，夜宸寒急促的聲音忽然又響起來：“等等，出府是去哪？”

“這……”

九青臉有些猶豫，王妃和那三個丫鬟之間說的話，他的確是都聽到了，但這種時候，王妃應該更想要的是清凈，見到王爺肯定只會覺不舒服吧？

所以，他并沒有說實話，在思索了一下之后，選擇撒個謊：“王妃應該是會去玉竹堂吧？不是去玉竹堂就是回相府，畢竟是帶著兩個小主子，其余地方怕是也不好去！”

自從認識王妃之后，他雖忠主，但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個謊言蒙騙王爺了。

大概是老天爺同樣覺得王妃可憐，以至于到現在為止，他那些謊言，沒有一個被拆穿過。

待九青退下之后，夜宸寒立即派人去備馬。

剛好白語嫣在書房附近給下人發喜糖，看到夜宸寒現，還以為是知道在附近，輕捻著擺，滿臉笑容的跑了過來：“宸哥哥！”

看到白語嫣忽然出現在視野中，夜宸寒顯然有些意外，但他的態度還是維持以前對白語嫣的那份溫：“嫣兒怎麼來了？”

聽到他這話，白語嫣愣了愣，看來，宸哥哥急匆匆走出書房不是為了……

但沒關系，可以自己騙自己。

白語嫣抬手拉住他的袖子：“宸哥哥，嫣兒喜糖發了很多，有些累了，你陪嫣兒一起好不好？”

給下人發喜糖？這顯然不是他這個份能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