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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長京鬼市

  五月十七，是個大晴天。

  正是夏至，一年中白晝最長的一天，最盛的一天，世間氣達到頂端，魂小鬼自弱三分，就算有道行的鬼，白天也萬萬不敢出來。

  從大清早開始，就直大地，哪怕用布遮著，也曬得人一滾燙，是標準的盛夏天氣。

  道人向山下借宿的人家道了謝，吳俠則掏出一小把銅錢，還說了幾句好聽的話，才讓主人家收下。

  旁邊的小見了，覺得自己也借宿了，不肯與人區別待遇，於是也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小把銅錢，要遞給主人家。主人家心善，已經收了吳俠的錢怎麼能再收第二遍，小便學著吳俠，用那輕輕細細的聲音，也說一通一模一樣的好話。

  主人家還是不肯收，便不會了，站在原地愣愣的將主人家盯著，搞不清是哪裡不對。

  直到道人開口，主人家才收了。  提供最快更新(5,0);

  小頓時就很開心。

  一直離開了村子，走到路上，都很開心，一邊吹著新摘的馬屎，一邊跟在道人邊、蹦蹦跳跳的踩道人的影子玩。

  地上依舊有些泥濘。

  吳俠趴在的矮馬背上，上也伏了下去，看起來一副無打采的樣子，對道人說話的聲音卻清晰而鎮定：

  「要說文的規矩，鬼市只有一條，就是不問別人的份來歷。你是賣家別管買家是誰，你是買家也別管賣家是誰，只看貨談價就是。所以很多人買賣見不得的東西都會在這裡來。長京見不得的東西太多了，看得見看不見的，得著不著的，已經離不開鬼市了。」

  「和黑市像。」

  「是啊。」

  「還有不文的規矩嗎？」

  「太多了。」

  道人一邊瞄著旁邊跟著自己的影子走、非要踩在自己影子上的小，一邊小聲說：「請俠講講。」(5,0);

  「比如易達一概不退不換，買到假的不退換，收到假錢也不退，買貴買便宜都看自己本事。再比如裡頭，所以萬事小心，不要富，進出鬼市的時候尤其要當心。也不要讓別人覺得你很弱，若伱真的很弱，最好規矩一些且不要讓人看出來，若你很有本事，便可以自在一些。」吳俠說道，「其實沒多說頭，不用說都懂，在哪都是這些規矩。」

  「俠常來嗎？」

  「來過不次，一般都是來找點錢花，有時候也來買點消息。」

  「原來如此。」

  這是一個更原始的市場。

  道人忽然頓住腳步。

  邊的小一直盯著地面、剛剛往前出一大步，本該踩到往前移的影子上，然而影子卻停住了，沒有往前移，自己便踩空了，不由一愣。

  轉頭疑的盯著道人。

  卻見道人朝一笑，這才邁步。

  此時雖不是一年中氣溫最高的時候，然而烈日威力實在太大，到下午的時候，地面就被烤乾了。黃土路上被踩出的一個個腳印都變幹了，定格潤時候的模樣，有時踩在上面，會將之踩壞，咵嗤一聲，乾脆的泥土碎裂四濺。(5,0);

  沿著道一直走，走到下午時候，便走上了俠此前指過的那條小路。

  前方可見一些村落。

  路上也偶爾可以遇到一些同樣往那個方向走的人，有些和農戶打扮差不多，有些則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本地村民。

  經過村落時，路邊還有不村民，站在路口逢人就問，要不要留宿。

  「這邊每到鬼市開市，都有很多人來，大晏看重商業嘛，很多村民心思活絡的，也做起了買賣。」吳俠講解著，「不過不要理他們，這裡過去還要走一段，前邊還有村子。咱們來得算早的，完全可以住近一點，那些來得晚的，才住這邊。」

  「原來如此。」

  「你打算住鬼市裡邊還是外邊？」

  「裡邊也有住宿嗎？」

  「兩邊石壁鑿出來的旅店，有兩家。」

  「外頭裡頭有何區別呢？」

  「住外頭的話，你買完東西，就得出來，走在外面就可能有危險。」吳俠說道，「能在地下邊開旅店的，都是有本事的，收錢很貴，但你住在裡面自然會保證你的安全，適合那些自己沒多本事、又了財或是買了貴重品的，住一晚，第二天白天再出來，總比晚上安全。」(5,0);

  「還是住外邊好。」

  看來此地並非是那種一群人聚集過來、完易又全都離去的夜間野外市場，而要固定、正規許多。

  又得多謝這位俠了。

  若非是，宋游哪裡聽得到這些，這一趟恐怕要見識到許多東西。

  邊走邊聊，漸漸過了兩個村子。

  「大俠！道爺！」

  前邊忽然傳來一道聲。

  道人與子扭頭看去。

  只見兩名小孩兒，一一男，一高一矮，姐姐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弟弟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面龐都又黑又紅，站在旁邊，盯著他們：

  「大俠，道爺，要不要住店？我們家收費便宜，管一頓早飯，晚上不管再晚回來，都有人醒著開門，還可以借燈籠，蠟燭另算。」

  「你們是什麼店？」

  吳俠停下來問他們。

  「茅店。」(5,0);

  「多錢一晚？」

  「一間六十錢。」

  「胡說，這邊天沒黑都是五十。」

  「那就五十……」

  年長的孩聲音弱了一點，悄悄瞄著子。

  「兩間有嗎？」

  「有的！」

  「先去看看！」

  吳俠著聲音，將手一揮。

  孩和男孩立馬便笑了，眼睛瞇起來，揮舞著胳膊跑起來，往前帶路。

  子牽著馬往那邊走。

  道人也跟在後邊，一邊走一邊打量兩個孩。

  年紀很小，板很瘦，說話的聲音稚，但是條理卻很清晰。小小年紀，已經開始當家了。這也是這年頭平頭老百姓家孩子的真實寫照。

  相比起來，生在這裡已經算是不錯了。因為地段好，挨著地鬼市，每個月都有九天裡有無數三教九流的人趕過來，半夜開市，逛完鬼市總有一部分人要找個地方睡一覺，第二天天亮再回去，便有了商機。(5,0);

  這點商機，已超過全國九九的農戶。

  兩名孩雖然年便要出來攬客，倒也還健康，沒有吃不飽的跡象，僅就這點，也超過很多百姓子了。

  百姓之苦，是時代之苦。

  道人了邊的腦袋。

  茅店通常簡陋，就是一間間茅草屋，有的是單間，有的還是大通鋪。

  這家還好，都是單間。

  道人子看了一圈。

  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裡頭就一張床，只覺得不算格外髒，也沒什麼異味，便定了下來。

  「給我把馬看好。」

  「要加錢的……」小孩悄悄瞄著，「要二十文。」

  「嘿你這個小機靈鬼！」

  「不給錢也行，丟了不賠。」

  「包草料嗎？」

  「包餵草三十……」(5,0);

  「什麼草？」

  「我自己去山上打的草。」

  「你家沒有大人嗎？」

  「娘親還在睡覺，晚上要守門守馬。」

  「行！」

  吳俠便答應下來，說道：「給我看好馬，餵飽，別給我丟了啊！這可是我的馬，丟了的話，我的刀可不饒你們！」

  「不會……」

  吳俠把韁繩遞給了。

  又添一筆錢，小孩立馬高興的牽著馬走了，整個人還沒有馬背高。

  說來也是有意思，出了逸州之後，宋游便再也沒有見過比吳俠這匹馬更矮的馬了。大抵是出了西南，就再也沒有人騎矮小的西南馬了。

  「等天黑吧。」

  「好。」

  兩人各自回房。

  道人在門口逛了一圈，看了看這個村莊，以及來往的形形的人，回來在房中坐了一會兒，悟夏至的時節靈韻，直到天地間氣漸弱，睜開眼睛時便發覺已經到了黃昏。(5,0);

  外頭俠在與茅店的姐弟倆講話，講自己在江湖中的奇異見聞，有一些還是道人說給聽的，這人是個健談的。

  天逐漸暗了下來。

  吃了晚飯，直接出發。

  鬼市在地面之下，附近也無高山，不走近本看不見那條地。

  不過地上早已踩出了大路。

  走近之後，便能看見那條大地上猙獰的傷疤了，又長又深，好比是一條狹窄的懸崖，只有幾丈寬。這會兒天本就暗了，底下更是一片漆黑，只偶爾可以看到不知是誰點的亮，因為深有十來丈，因此俯去看，也只能看見很小的幾個小紅點。

  沿著地走，一路都有路可以下去。

  只是有些「路」就是幾個可以踩踏的平臺，只有本領高強的江湖人才下得去，有些路則是開鑿出來的小路，斜斜通往下邊。

  路上人越來越多了。

  吳俠找了比較近的地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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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人一邊往下走，一邊往邊看，借著微弱天，能看到不同的土層和石層。

  慢慢走到最底下。

  此時幾乎已徹底黑暗，借著燈籠的才能視。

  剛下去時，就是普通的地底部，地上滿是石雜乃至糞便，甚至有人或的骨頭，味道很不好聞，兩旁也是普通的石壁。不過他們順著往前走了一段之後，前邊便有燈了，兩旁的石壁也被鑿出了不同的空間，講究的好比屋舍，不講究的便像個山，有的還搭了樓。

  比宋游想的要繁華正式很多。

  那些鑿壁商鋪幾乎都點著燈，路邊擺攤的，無一例外，也在面前放了盞油燈。攤位並不是非常集，中間常有空隔，想來還沒到熱鬧的時候。

  眾多燈火匯聚起來，映照著兩旁的石壁石窟，映照著一張張以布蒙面或戴著面的臉，眾多目錯，別有一番味道。

  像是當年平州大山上的妖鬼市。

  又有許多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