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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第一張全家福

  送走書生鬼，宋游回了樓。

  窗外寒風呼嘯，貓兒卻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用一隻眼睛對準那條，盯著外邊的夜。

  「三花娘娘看什麼？」  前往ⓈⓉⓄ５５.ⒸⓄⓂ閱讀本書完整容

  「外邊下雪了。」

  「今日大雪，該下雪的。」

  「以前在廟子裡就不下。」

  「逸州大多地方都很下雪。」

  「為什麼？」

  貓兒問話時回頭看他。

  「因為不夠冷。」

  「哦……」

  貓兒又回頭繼續看雪了。

  道人則繼續盤坐床上，閉著眼睛，像是修行悟，又像是沉思冥想。(5,0);

  寒風鑽過窗發出嗚咽聲。

  等再睜開眼睛時，貓兒已經到了他的面前，窗戶也已經關上了，這個時代的夜一片寂靜。貓兒右前爪踩在他的膝蓋上，高抬起頭盯著他。

  「道士你在想什麼？」

  「想些沒有頭緒的事。」

  「在想往哪邊走嗎？」

  「這個不想了。」

  「為什麼？」

  「順其自然。」

  「那睡覺吧……」

  三花貓收回爪子，往旁邊一跳，像是撲地鼠一樣，一頭便扎進了被窩裡，蜷下來。

  宋游笑了笑，繼續閉上眼。

  今日大雪，要修行的。

  長京的大雪並不普通，又與那些名山秀水、天福地的大雪不同。

  長京的大雪是很多人的苦難，不是那些流落街頭、居無定所的人，包括一些有住的人，也可能因為買不起炭、買不起厚被子厚裳，或者因為最近掙不到錢吃不飽飯，一覺睡下去，可能就醒不來了。(5,0);

  哪怕是賣炭的人家，也可能一邊高興自己的炭終於賣得上價了，一邊卻又捨不得買吃買穿，捨不得燒炭取暖，一下不慎著了涼，也一病不起。

  所幸得益於春日那場靈雨，滋潤萬，今年長京的收極好，凍死的人興許會很多。

  今夜的雪也下得不大，落地就化得差不多了，天亮之前，雪便停了，第二天早上人們醒來，最多只能見到屋頂有些白霜，見不到雪。

  宋游依然開門待客，迎長京百態。

  興致來了，也出門走走，看盛世寒冬。

  若有窮苦人求上門來，他很吝嗇，多數要去幫一幫，若有認識的人請去飲茶聽琴，他也很回絕，一般要去走一趟。

  在長京剩餘的時間越來越了。

  ……

  臘月下旬，蒼山圖中秋景依舊。

  山下廣闊平原之中，一條黃土路安靜橫著。

  黃土路上站著一名著舊道袍的年輕道人，腳邊端端正正蹲坐著一隻三花貓，後還有一匹矮瘦的棗紅馬，左右的蘆葦被風吹得彎了腰。後的蒼山仿佛萬年不變，這一人一貓一馬也站著不，若非蘆葦還在搖擺，天上被染黃的雲還在飄，畫面仿佛定格了。(5,0);

  而在他們對面，是一張桌案，鋪著畫紙，中年畫師提筆作畫。

  「可以了，仙師。」

  中年畫師抬頭對他們說：「畫已在竇某心中，不用再站著不了。」

  「多謝。」

  宋游這才笑道。

  「喵~」

  貓兒也了個懶腰。

  只有馬兒依舊站著不，反正它平常停下來的時候，若不是吃草，也是不彈的。

  宋游過去看竇大師作畫。

  竇家的畫技確實和當前大晏畫師主流的畫法有些不同。不是畫法不同，畫出來的風格也有一些差別。

  只見他信手暈出背景，又彎腰細畫容，曠野的風吹得蘆葦沙沙的搖晃，卻吹不桌上的畫紙。

  紙上漸漸呈現出一幅畫作，遠的背景大氣磅礴，近的人又栩栩如生，既有隨筆的寫意，又不缺乏細節，任誰來看都會覺得是一幅好畫。(5,0);

  「了！」

  竇大師點上最後一筆。

  然而畫卻有些異樣。

  此方畫中天地，不許畫得太真。

  「篤……」

  宋游在畫紙上輕輕一點，一切靈韻玄妙便都停息下來，他再對著紙吹一口氣，墨跡也全都幹了。

  隨即風也好像停了。

  「好畫。」

  宋游這才拿開鎮紙，將畫紙揭起來仔細查看，看了一遍，甚是滿意，便又挨著展示給地上的三花貓和旁邊的棗紅馬看。

  「大師技藝高超，有生之年，未嘗不能追上先祖啊。」

  「竇某哪裡敢想追趕先祖，只求能再找到一個居之，帶著這幅《蒼山圖》過些安生日子，不要再被江湖人找到，竇某就已知足了。」

  「大師謙虛了。」

  宋游收好這一幅畫，又對竇大師說道：「外界此刻已是臘月下旬，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師若想出來下長京的新春，便隨在下出去。」(5,0);

  「竇某在長京已過了一回新年，孤一人，沒有居所，哪裡又過年？」竇大師笑了笑，「還不如待在此，雖然清淨，也不知年月，好歹有間屬於自己的茅屋，竇某和妻子在這間茅屋裡也住了這麼久，也算是竇某的家了。」

  宋游點點頭，表示了解。

  「那便請大師在此再待一些時日，在下已與三花娘娘說好，過完春節，最遲正月，我們就會離京。將一切安排好後，再請大師出來。」

  「喵！」

  「多謝仙師！多謝三花娘娘！」

  「那便多謝大師丹青妙筆，在下便和三花娘娘告辭離去了。」

  「仙師慢走。」

  宋游又轉過，對棗紅馬叮囑幾句，道了別，隨手一點，空中便泛起陣陣漣漪，隨即低頭與三花貓對視一眼，便步而出。

  只留下竇大師與棗紅馬。

  竇大師卻有些驚奇——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這位仙師離開畫並沒有用畫筆，只是隨手一點，便走了出去。(5,0);

  再仔細一想，他進來之時，好像也是如此，既沒有攜帶畫筆，也沒有事先在外面留下安排。

  仿佛這畫中的天地於他而言，本就來去自如。

  「……」

  竇大師愣了許久。

  ……

  長京城中，小樓二層。

  三花貓左看右看，突如其來的冷使不由了脖子，隨即看向道人，輕輕細細說：

  「外邊好冷。」

  「是啊。」

  宋游繼續拿起畫，停頓了下，對三花娘娘說：「我們應該把畫裱起來。」

  「裱起來？」

  「就是把畫用特殊方法理一下，將它保護起來，這樣就可以保存得更久，不容易壞，也不容易髒。而且還可以捲起來、掛起來。」

  「裱起來！」

  「對了。」

  宋游又抬頭看了眼房樑上，上邊掛了許多錢：「三花娘娘太勤快了，掙了好多錢，家裡銅錢太多了，我們應該把這些錢換銀子。銀子小，方便我們過完年後繼續上路，不然裝不下。」(5,0);

  「換了會變嗎？」

  「變一點點。」

  「……」

  三花貓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宋游對笑笑，隨即又說，「快要過年了，換完銀子，估計能有不，正好我們可以吃一頓好飯，請上俠，也算是我們離開長京前請吃的最後一頓飯，謝對我們的照顧。」

  「謝對我們的照顧！」

  「是啊，幫了我們不，這間房子還是幫我們找的呢。」

  「對的！應該的！」

  「三花娘娘明事理……」

  宋游一邊笑著說，一邊心生慨。

  生命中的某段時間好像都是如此，唯獨要到過去之後，再回想時，才會發覺它的短暫，就像此時，回想年初的長京相遇，好像就在上個月，當時又哪裡想得到這麼快就又要與告辭離開了呢？

  「……」(5,0);

  一人一貓稍一商量，便出門而去。

  一個變化，小心抱著畫，一個用包裹裝了不銅錢，腰上也已纏滿了。

  先去兌換銀錢。

  這些錢大半是三花娘娘賺的，也有小半是宋游賺的，數量不，拿著很重。

  所幸不遠就有一家口碑不錯的錢莊。

  銀價似乎跌了一點了。

  現在白銀換錢是一千一百多，不過要錢莊要。以前用白銀兌錢，錢莊一貫總要缺一些，宋游須得耐心的數，現在用錢兌白銀，換了錢莊的夥計坐在那慢慢數，一個子都不肯。

  總共換了三十多兩銀子。

  宋游要了二十兩的整銀，其餘十多兩要的碎銀，方便花銷。

  隨即又去找名師裝裱畫。

  一路走去，長京似乎已有幾分年味兒，街上行人明顯變多了，常有孩得了大人給的零錢，在街上放肆的玩鬧奔跑。不過與之相對的，是這個時候長京的氣溫要比大雪那時候還要冷一些，街上常有乞丐流民，蜷在角落，一不，不知是死是活。(5,0);

  偶有善人施捨錢財，才有人醒來。

  此乃天下首善之城，實在繁華。

  然而暗相對，時代有疾，上百萬的長京百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這一刻的盛世繁華。

  其中矛盾與對比，實在惹人深思。

  宋游本只想做個路人，且先看遍這廣袤人間，奈何從街上走過，手上剛兌的銀錢也還是了一些，沒有施贈太多，亦不知功德幾何。

  「本來想請吳俠去吃雲春樓的珍饈桌的，只是這樣一來，恐怕銀錢就不太夠了。」宋游扭頭對邊小步快走的三花貓說，「畢竟我們還得留一些銀子在路上用，總不能吃草吧？」

  「喵？」

  貓兒一邊走一邊仰頭盯他。

  「珠玉桌又已經吃過了，好像沒有多大的必要再吃一次，三花娘娘覺得呢？」

  「喵嗚？」

  「還好我們家還有些臘味，在下手藝也還不錯，在自己家請吳俠吃一頓飯也是不錯的，三花娘娘覺得呢？」(5,0);

  「喵！！」

  「好……」

  宋游神淡然，走過長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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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