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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1章 誰言大漠不好客

  「嘭、嘭、嘭……」

  宋游一手拿著一塊烤饢，另一隻手拿著一塊石頭，正在用力的敲擊。（由於緩存原因，請用戶直接瀏覽訪問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烤饢很乾，得和鐵一樣，很難敲得。

  難怪能帶著橫穿大漠。

  「嘭嘭……」

  三花貓就趴在旁邊，躲在他投下的影下，看得一愣一愣的。

  聲音每響一聲，整隻貓就要抖一下。

  過了一會兒，好像終於看不下去了，於是默默地邁步爬出影，出一隻戴著白手套的小手，手趾開花，探出一爪子，在宋游的烤饢上邊輕輕一劃——  想看更多彩章節，請訪問ＳＴＯ５５．ＣＯＭ

  如冰種玉一般的彎鉤小爪，長度明明還不及烤饢的厚度，亦只在烤饢表面劃過，卻輕輕鬆鬆的將烤饢切下了一塊來。(5,0);

  三花貓默默退回去，抬頭盯著道人。

  「……」

  道人也低頭與他對視，不嘆息：「三花娘娘，你這樣很沒意思。」

  三花貓不說話，仍舊直盯著他。

  似是想看他如何吃這東西。

  「唉……」

  道人長嘆了口氣。

  烤饢最堅的地方是最外面一圈，得堪比石頭，裡頭稍稍一些，卻也像是干的黏土，宋游掰下一塊來，送進裡，用口中的溫度和唾慢慢將之化，同時用手遮在眼前上邊，抬頭看天。

  太像是要將大地烤化。

  大漠仿佛沒有邊際。

  烤饢終於慢慢變了，釋放出麥香，還帶著一些芝麻的香味，淡淡的甜淡淡的咸，在這大漠裡面，居然也覺得不錯。

  宋游吃完一小塊，又掰一小塊。

  只是很快就覺得口乾舌燥，必須得喝一口水，卻也不敢喝多了。(5,0);

  三花貓依舊直盯著他。

  片刻之後，終於移開目，扭頭看向別，卻是突然如閃電般竄出，衝到一背的沙堆中，對著沙堆就是一陣猛刨。

  只見得沙土飛揚，揚起老高。

  僅僅幾息時間，三花貓就叼著一隻土黃的蜥蜴回來了，步伐搖晃，像是個得勝的將軍，並將蜥蜴擺在了宋游的面前，然後抬起頭來一眨不眨的盯著正在吃饢的他。

  「吃這個！」

  三花娘娘開口說道。

  「不吃，謝謝。」

  宋游一邊掰饢一邊回答。

  「吃！」

  三花貓又用爪子了蜥蜴。

  「三花娘娘自己吃吧。」

  「這邊的人都吃這個！吃烤的這個！」三花貓勸說道，「吃起來和你喜歡吃的味道差不多！」

  「我有饢。」

  「不好吃的！」(5,0);

  「還行。」

  「沒有的！」

  「下次一定。」

  「！」

  三花貓仰起頭，表越發嚴肅，盯著他看了會兒，這才收回目，搖頭晃腦，叼起蜥蜴，躲在影下吃去了。

  吃完午飯，繼續往前。

  前路黃沙與白沙互相轉換，戈壁與沙漠幾度錯，宋游按著張知州所指的方向，一路往地火國前去。

  越往前走，溫度越高。

  氣溫遠遠超過了溫，沙土表面的溫度可以在一瞬之間將尋常人的皮燙傷，三花貓不得不又變回了人形，穿著鞋子走路。厚服已經變得比薄服更能阻擋炎熱。

  天空一的藍，大地一的黃，見不到一株植，亦沒有看到一隻。

  最開始三花娘娘還偶爾停下腳步，扭頭直直看向某一，似乎那裡的沙子之下潛藏著一隻蜥蜴，或是一條蛇、一隻蠍子，說明這個地方並非一片死寂。可走了兩天之後，便連這些小也很有了。(5,0);

  行走其中，方向變得難以辨別，時間好似也變得玄妙。

  隨手抓起一把沙子，也許就來自於幾萬年前，環顧四周，眼所見的一切，也許早在萬年前它就是這樣，而直到你離去，直到伱走到自己生命的盡頭，它也還是這樣，像是沒有毫改變。

  這裡的時間好似過得很緩慢。

  又好似過得格外的快。

  宋游此時走過的地方，不知曾有多前人走過，又不知會有多後人走來。很可能的是，此時道人與貓兒所看見的風景，和幾百幾千年前的人路過這裡所看見的沒有什麼兩樣，而幾百幾千年後，若有後人再度來到這裡，他們所為之歡呼的風景，也與此時宋游看見的幾乎沒有區別。

  就如頭頂的滿天星辰。

  這種覺實在玄妙。

  仿佛時間在此呈現出了模糊和清晰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狀態。

  行走其中，像是走在世界和時間共同的盡頭，是一種莫大的孤獨，又是一場難得的考驗與修行。(5,0);

  「三花娘娘見過鹽塔嗎？」

  「那是什麼？」

  「就是一個很高很大的塔，在運作時，它的塔頂會像是白玉一樣，發著強，如果是在晴天，即使隔著數十里路，你也能看見它散發出的耀眼的芒。就像地上的太，難以直視。」宋游邊走邊說，「那是人的神跡。」

  「三花娘娘沒有見過鹽塔。」

  「希三花娘娘以後能看看。」

  「鹽塔在哪裡？」

  「在以後。」宋遊說著，抿了抿，又補充了句，「也許。」

  「以後多久？」

  「多久？我也不知道。」宋游無奈，「只能盡力讓它快一點。」

  「你不聰明。」

  「是啊。」宋游聲音很小，以節省更多口水，「我要是和三花娘娘一樣聰明，就讓它在明天到來。」

  「唔……」

  扭頭盯著他，眼睛如琥珀。(5,0);

  過了一會兒，的眉眼竟似乎變了許多，只又疑的問道：「為什麼突然說那個東西？」

  「只是有些懷念。」

  「懷念？」

  「是啊。」

  「聽不懂……」

  「……」

  道人拄杖緩行，抿了抿，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而是一轉頭，又繼續問：「那三花娘娘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說法。」

  「三花娘娘聽說過很多個說法！」

  「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對應著地上的一顆沙子。」宋游平靜的說道，「三花娘娘現在踩到了好多顆星星。」

  「唔……」

  頓時低下頭，看自己的腳。

  「是不是很有趣？」

  「唔……」

  卻是扭過頭，看向前路，一張小臉上沒有什麼表：「太熱了，說一點話吧。」(5,0);

  「……」

  宋游不沉默。

  這小東西能意識到這一點，也算難得。

  如此一想，便仿佛得到了安，於是也收回目，沉默往前。

  夕西下，又是一個大漠落日之景。

  道人一行仍舊在沙漠中行走。

  只是氣溫慢慢回降，從灼熱變得舒適，地上的沙子也從滾燙變了溫暖，三花娘娘也重新變回了貓兒。

  「刷……」

  一隻燕子飛了過來，落在馬兒頭頂，扭頭梳理了下羽才說：「先生，前面應該就是地火國了，方圓十里滿地都燒著火，我們方向沒有走錯。不過我們距離那裡還有幾十里路，可能要明天才能到了。」

  「那就明天吧。」

  「我們今天在這裡歇息嗎？」

  「不著急，趁霞再走一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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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被投下了影，一行人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長。

  三花貓卻是扭過頭，一邊走一邊疑的看向燕子，黃昏降下來的溫度又使恢復了許多說話：「你每次講話的時候，為什麼只先生不三花娘娘？」

  馬兒頭頂的燕子頓時一愣。

  因為三花娘娘做不了主。

  「因為……因為三花娘娘有別的事要心，一天到晚已經很忙了，這點小事，就無需、就、也不敢再驚擾三花娘娘了。」

  看得出燕子雖然經常聽道人和三花貓的對話，耳濡目染數年，可由於自天賦限制，在「先生和三花娘娘的流技巧」方面掌握得也並不練，說話並不自然，還會卡殼。

  「？」

  貓兒疑的盯著燕子。

  人都無法從貓兒臉上看出什麼表，貓兒又怎能從一張長滿羽的鳥臉上看出什麼表呢？

  「原來是這樣。」

  貓兒點了點頭，心一旦接，就變得快樂起來，很快又問：「那你為什麼每次落下來歇息的時候，都要站到馬兒頭上，有時候也站到道士的肩膀上，卻從來不站到三花娘娘的背上？你這麼小一隻，三花娘娘也背得起你的。」(5,0);

  「因為……因為三花娘娘每天忙於照顧我和先生，已經很累了，怎麼還敢再累到三花娘娘呢？」

  「可是你這麼小，一點不重的。三花娘娘可以把你叼著走。」

  「……」

  燕子嚇得一愣。

  幸好是燕子本，若是化人形，恐怕他的臉已經完了從正常到紅再到白的轉變了。

  「這……這就不必了。」

  「為什喵？」

  「馬……馬兒頭頂更寬，站起來更穩當！三花娘娘背窄，也不平，還有很長的，站起來、站起來沒那麼合適！」

  燕子真當是在頭腦風暴。

  一邊努力想如何回答，一邊還得用上「先生和三花娘娘說話的高端技巧」，實在有些為難他了。

  「這倒也是。」

  三花貓點了點頭，隨即又發出邀請：「那今晚三花娘娘帶你去捕獵吧。沙子裡藏著蛇和蜥蜴，還有蠍子，這邊越來越，白天都躲在沙子裡邊，比那邊躲得還深，到晚上它們就會出來，三花娘娘帶你去捉，捉到明天去那邊烤來吃。」(5,0);

  「三、三花娘娘，我只是一隻鳥。」

  「那算了。」

  「呼……」

  「那你來沙子裡打滾吧！沙子是熱的，打滾就像是洗熱水澡！」

  「不、不了……」

  「那你……」

  道人目不斜視，拄杖前行。

  忽然解開裹臉的布，上笑意不止。

  遠方夕已落山，卻正到了最之時。

  ……

  今夜沒有篝火了，因為沒有燃燒的柴。

  不過有天邊絕的霞，頭頂陸續顯現出的星辰，想來直到天亮，這方世界都不會是漆黑一片。

  只是夜晚起了風，有些涼。

  三花貓有些不高興，因為今晚廢了不力氣，跑了很遠的路，捉了兩條小蛇幾隻蠍子來，想給自家道士吃，然而這隻道士先是說這裡沒有柴他不吃生的，說吐火來燒，他又說他不吃靈火燒的食，想了好久才想出用沙子隔著烤的辦法，他又說帶的瓜還有一個沒有吃完，今天再不吃完要壞了。(5,0);

  瓜不吃完會壞，蠍子小蛇就不會嗎？

  因此趴在一旁，沒理道人。

  只是隨著夜深，溫度再降，星辰越發璀璨，看著星星便好似忘記了先前的不悅，又爬過去挨著道人，小聲與他講話。

  「地上有一顆沙子，天上就有一顆星星嗎？」

  「別人這麼說。」

  「天上的星星哪有地上的沙子那麼多。」

  「三花娘娘有所不知。天上的星星也許比地上的沙子還要多多了。」

  「真的喵？」

  「猜的。」

  「猜的！」

  「也許。」

  「也許……」

  貓兒便學著他的姿勢，躺倒下來，雙平放，雙手也平放，只一條尾直直的豎著蓋著，像是一床小被子，滿天星辰皆在琥珀一樣的眼中閃耀著，而看了許久，才忽然說道：「那你以後會帶三花娘娘去看鹽塔嗎？」(5,0);

  「……」

  道人沉默了很久，才說道：

  「也許。」

  「也許！」

  「也許。」

  「也許！！」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你猜！」

  「猜不到。」

  「那你不聰明。」

  貓兒搖了搖頭，繼續看星星了。

  尾不自覺的晃，亦不自覺的抓。

  不知何時睡著。

  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中這片廣袤的大漠之中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塔，都是很多層的玲瓏寶塔，唯有塔頂是白玉做的，發著，像是太。

  接著又夢見了海邊。

  那裡雖然也很曬，卻有無邊無際的水。只需爬上樹摘下一顆椰子就能解，本不需要節約用水，只需到海邊走一圈，就能撿到很多魚啊蝦啊用來果腹，本不用擔心沒有東西吃，更主要的是，那些魚啊蝦啊又好吃，道士也吃，和這裡像是兩個世界。(5,0);

  旁的道人則依舊睜著眼睛，沉默思索，是有的貓兒睡了他還沒睡的一夜。

  夜越來越深，星空倒是越發璀璨了。躺在無邊無垠的大漠之中，孤獨油然而生，眼中映著廣袤星河，也照見自渺小，可這片大漠也好星河也罷，都不知多年了，又對比出人生短暫，好像文明的源頭也只在上一瞬。

  這亦是一場難得的修行。

  「……」

  道人不深深吸了口氣。

  誰言大漠不好客？

  滿天星迎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