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冰箱里取出一盒蜂,起鍋燒水。長時間的獨居經驗,讓他知道怎麼照顧一個人。
泡好的蜂水晾了會,溫度差不多,陳西繁才端著回到客廳。
他坐在沙發上,撐著漆夏的背把人扶起來,一點一點地喂喝蜂水。
這會漆夏還算聽話,翕,小口小口地喝下去。看著一一的瓣,陳西繁間又是一。
家里的沙發比較小,不適合睡人。喝完蜂水后,陳西繁再次把人抱起來,送回房間休息。
側,胳膊肘推開房門,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頭一次進孩子的房間,陳西繁不大自在。他騰出一只手開燈,屋里霎時亮起,然后,陳西繁就看見,漆夏床頭,放著一塊薄薄的布料。
兩條細細的帶子鋪展開,純棉質地,那是一件紫的。
眼睛像被針刺了一下,他猛地移開,僵著脊背走過去,把人放到了床上。
這時候,漆夏喃喃說了什麼,陳西繁沒聽清,耳朵湊過去,“什麼?”
“冷——”
冷嗎?
今年京市暖氣停得早,又下著雨,確實冷的。
陳西繁左右看看,刻意避開那件紫,往上加了一條毯子。
朦朦朧朧中,漆夏忽然睜開了眼睛,說:“冷,你給我暖暖被窩。”
語氣可憐極了。
陳西繁想咳嗽,他強行憋住,呼吸都了幾分。
漆夏固執地坐起來,掀開被子:“你幫我暖暖啊。”
陳西繁趕上前,幫把被子蓋好,“過一會就不冷了。”
“好吧。”這次漆夏聽進去了,又說:“我要喝水,甜甜的水。”
“好,你等一下。”
陳西繁去廚房,又泡了一杯蜂水。這麼矜貴的一個人,完全沒有半點不耐,順著的意思哄。
漆夏坐在床上,看似清醒了,又好像沒清醒,沉默著,愣愣看著前方。
不一會,陳西繁端著蜂水回來,蛋糕跟在他后,一個飛撲跳上了床,到漆夏懷里。
漆夏本能地抱住它,輕聲問:“你知道它什麼名字嗎?”
陳西繁作微頓,“知道,它蛋糕。”
“那……那你知道,它為什麼蛋糕嗎?”
“為什麼?”
“因為……因為陳西繁……”兀自說,“因為那天,陳西繁給了我一只草莓蛋糕。”
聞言,陳西繁中意。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天他打球回來,在走廊上見漆夏和許菲。許菲說了,找他要吃的,剛好他口袋里有兩塊蛋糕,便一人給了一塊。
心口泛起苦,陳西繁深深憾,以往自己錯過了太多太多。
他把蜂水擱在床頭柜上,漆夏的頭發,“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吧。”
漆夏啪嗒啪嗒掉眼淚,徹底醉糊涂了,只當眼前這個人是陌生的傾訴對象。
漆夏打了個嗝:“我……我撿起過他的紙飛機。”
“在廣濟寺那天,我為他寫過一塊許愿牌,希他能駕駛XF0109號,尋找到最的日落……”
“我們約好考上京大就見面……可是后來……后來他走了,我找到他丟失的懷表,但他有朋友……我們距離好遠好遠,我怎麼都追不上他……”
“我……我還給他寫過一封信……埋在了附中那塊鹽堿地里……那天,我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喜歡他了嗚嗚嗚……”
醉酒的人邏輯特別混,漆夏邊哭邊說,語序顛倒含糊,但陳西繁全都聽懂了。
原來,做過的事,比他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陳西繁神淡了下來,眼中是滿滿的心疼:“真傻。”
“唔……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甘瑤……”
“羨慕什麼?”
“能被自己喜歡的人追,我就……我就沒有,我喜歡的人,從來都看不見我,更不會追我……我好難過嗚嗚嗚……”
陳西繁的心都快被哭碎了,干脆把人攬懷里,“抱歉,抱歉——”
“那從現在開始,我認真地追求你,你會開心嗎?”
漆夏抬頭看他,淚眼朦朧,“你希我開心?”
“嗯,我希你一直開心。”
漆夏眨眨眼,“你和陳西繁,長得好像啊。”
“……”
陳西繁僵了僵,解釋說:“我就是陳西繁。”
漆夏固執地搖頭,眼里滿是失,“不可能,陳西繁不會出現在這里,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夢見他了……”
真相一層一層揭開,今晚他心差極了。
口好像堵著一團棉絮,陳西繁煩躁,一時間也沒管那麼多,他端起那杯蜂水喝一口,清甜的味道縈繞在口腔,但壞心并沒有緩解半分。
陳西繁自詡理主義,從來不糾結過去。因為過去不可挽回,深陷其中只是徒增耗。
但此時,他竟也對過去耿耿于懷。
如果高三沒發生那些事,如果他順利去了京大,如果他再敏銳一些,早早察覺到的特別,是不是不會讓那麼難過。
可是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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