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椅子上，一人微拱著背，形容狼狽的坐在那里。

他低首垂眸，一言不發，遠遠瞧去，仿佛一尊沒有的泥塑。

完全沒有回應的意思。

見他如此冥頑不靈，蘇傾暖當即冷笑出聲，微一抬手，便吩咐下去。

“青禹，你們不是新琢磨出幾種供的手段，就拿他試試吧!”

“死了也沒什麼，左右還有落青和上嫣兒在，一個一個的審，總會有愿意招認的。”

俏麗明艷的臉上，盡是冷漠肅殺。

椅子上的人聞言，子幾不可察的了。

一旁的青禹應了一聲，剛要走過去，便見那人忽而抬起了頭，出了猙獰丑陋的面容。

殘缺坑洼的疤痕，模糊了五的廓。

細瞧去，他的臉上，竟無一完好的皮。

皎若銀月的眸，沉淡的看著他，也不出言催促。

猶豫了一會兒，那人罕見的放低姿態，含了幾分商量的意味。

“我若說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嗓音干涸沙啞，盡疲憊。

他似乎也明白了，這已經是他最后且唯一的機會。

“說說看！”

蘇傾暖眼尾上挑，冷俏的邊劃過一興味。

“若元大島主說的能讓我滿意，我自然不會吝嗇幫你實現臨終的愿。”

此人正是在松子山上行刺江夏皇失敗，敗于蘇傾暖之手的天魔島主元鶴。

原江夏二皇子蘇鈺。

元鶴微微點頭，算是接。

他簡單說了一些天魔島的事，包括這次暗中潛江夏的過程。

見蘇傾暖始終不興趣，他想了片刻，話鋒猶的一轉。

“天魔島從無銀錢進項，難道你就不好奇，這多年來，島的開銷，是從什麼地方來？”

他一心只想雪當年之恥，毀掉蘇琒，至于金銀錢財什麼的，的確從未上心過。

左右有人愿意給。

蘇傾暖原本靠著椅背的，瞬間坐直，“難道不是圣殿，在暗中支持你？”

天魔島和冷月宮都是圣殿的走狗，圣殿養著他們，倒也說得過去。

元鶴嗤道，“圣殿沒那麼大方，圣主和圣，也從不做無本的生意，況且——”

他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神，“我不想再欠太多。”

這個“”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倒也是。”

蘇傾暖表示贊同，“倒是我想岔了，你繼續。”

原本只是一場易，沒想到，元鶴還給了一個這麼大的驚喜。

似乎早就預料到的反應，元鶴殘缺不堪的臉上，出幾許滿意之。

他緩緩啟，“大楚，金家。”

用金家換一個承諾，不虧。

蘇傾暖先是一愣，繼而倏地反應過來，“你是說，德妃的母家？”

在大楚，姓金的人家太多了。

但能有如此財力支撐一個江湖門派龐大開銷的，必然不是普通人家。

既富且貴。

所以很快就想到，在邊關的時候，駐守梧州的金將軍。

這位金將軍不止有德妃這個兒，還有一個金雙雁的孫，曾和杜家的杜蘊，以及京城的歐離若和林傾城，并列稱為大楚四大才。

當然，這些消息，都是青墨告訴的。

元鶴微微頷首，“但我同德妃并無接，每次給我銀糧的，也是金家的管家，其他人，我并不了解。”

“作為換，天魔島要在金家開口的時候，無條件為金家做事。”

但直到天魔道覆滅，金家也沒讓他兌現承諾。

蘇傾暖陷沉思。

看來，大楚的皇宮還真是臥虎藏龍。

倒了一個蘭太后，竟又出了這麼多的牛鬼蛇神。

先是同云璃鬼混在一起的淑妃，后是追隨元鶴來到江夏的齊太妃，如今又多了一個不顯山水的德妃。

誰能想到，的母家，竟然和天魔島有勾結。

看來，待回了大楚，要好好查一查這個金家了。

還有那個德妃。

“你提供的線索，我記下了。”

“說吧，臨死前，你還有什麼愿？”

大方的許諾，“若我能做到，自會幫你完。”

言罷，晦的看了眼外面。

這會兒功夫，人已經帶到了吧？

元鶴沉默須臾，這才低聲開口，“如果可以，請留一條命！”

多有些扭的分在。

“誰？”

蘇傾暖順勢追問，“上嫣兒？”

“不——不是！”

元鶴連忙否認。

他額首微低，躲過了蘇傾暖的審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是——是上青。”

門外，剛剛被帶到的人，聽到里面那個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不由怔愣在原地。

他在說什麼？

“我欠一條命，這次——這次想一并還給。”

元鶴嘶啞的嗓音里夾雜了一祈求，“我只有這一個條件。”

蘇傾暖盯了他半響，一針見的破了他的心思，“所以，你上了。”

怕門外的人沒聽到，又揚聲補充了一句，“你上了上青。”

就看，有什麼反應了。

只希，別讓失。

元鶴難堪的垂下眼簾，卻沒有否認。

外面的人，徹底僵在了原地。

他說，喜歡自己？

可是，這怎麼可能？

的眼眶里忽然就蓄滿淚水，為這麼多年的忍與委屈。

所以，自己還是等到了是嗎？

他的心，真的給了。

給了上青。

那個曾經驕傲完、絕世無雙，仿佛一束，照亮了整個時期的人呵!

只可惜——

咬了咬，齒間溢滿苦。

太遲了！

遲到他在的心里，已經褪去了原本的。

多年了，任憑多麼努力，都無法將印象中那道風姿灼灼的影，同眼下人鬼難辨的元鶴重疊在一起。

可明明，他們就是一個人。

“好！”

蘇傾暖爽快答應，“如果乖乖聽話，我會酌，留一命。”

才怪！

僅憑圣殿四大圣使之一的份，就注定要死。

一個手上染滿鮮的劊子手，沒資格代替那些無辜的死者原諒。

元鶴聲音幾不可聞，“謝了！”

他心底默默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說出這個謊言，比殺了他還讓他難。

可他必須說。

這是蘇傾暖的要求。

“帶下去吧！”

蘇傾暖抬了抬手。

青竹應了聲，便帶著元鶴從偏門出去了。

青禹隨即向門外吆喝，“下一個。”

元鶴走出好遠，確保里面的人不會再聽見，這才沉著臉看向青竹。

“我已答應同你們演了這出戲，希你們言而有信，放上娥一條生路。”

想起之前在屋子里說的話，他頓時一陣不自在。

什麼喜歡上青？

自始至終，他心里唯一的人，只有嫣兒一個。

上青雖然救了他，可如何比得上嫣兒？

之前是他對不起嫣兒，所以這一次，他一定要幫。

也是幫自己。

畢竟，上娥是他們共同的兒。

或許他該激，蘇傾暖特意恩準，讓他和嫣兒在臨死前，見了最后一面。

可什麼話都沒說，只向他提了一個要求。

保下上娥。

素來冷心冷清的他，在那一刻，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覺。

那是一種為人父的幸福和責任。

再加上對嫣兒的愧疚，他最終決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下堅持了一輩子的仇恨，為他的妻兒，做些什麼。

蘇傾暖說，只要他在上青面前演一出戲，就會饒了上娥。

他，同意了。

青竹睨了他一眼，“放心吧，公主殿下說話算話！”

他可不會告訴他，公主就沒打算殺上娥。

最起碼暫時不會殺。

元鶴這才徹底放了心。

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剩下的，就給上天吧!

希娥兒不要像他和嫣兒這般，命運多舛。

看著落青一臉麻木的走進來，蘇傾暖冷冽的勾了下角。

“落青，三日時間已過，你似乎言而無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