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意外地了一眼,自嘲道:“你猜到了嗎?八福晉……”天知道說出這三個字時他的心有多痛,簡直像有針在紮一樣。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說喜歡西湖滿池蓮花盛開的樣子,所以我為建了這個蒹葭池,希能夠天天看到,可是並不稀罕,連看都不曾來看過一眼。”胤禛的聲音是強行抑後的哽咽,“十餘年,我守了十餘年,可最後卻離我而去,沒有一留……”
淩若不知該從何勸起,經曆過,知道這種痛不是輕易可以平的,良久才道:“貝勒爺有沒有聽說過彼岸花?”
胤禛沒有回答,隻以目示意說下去。
淩若抿一抿耳邊的碎發,娓娓道來:“彼岸花又稱曼珠沙華,相傳這種花,花開不見葉,有葉沒有花,雖是同生,卻永遠不相見。有人說,穿過這些花,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那麽,人就可以重新開始。”
他明白,這是在勸他放下,他也想放下,可是十餘年,不是一朝就可以放下的,否則他也不至於這麽痛苦。
“世間真有這種花嗎?”胤禛被勾起一興趣。
“也許吧,誰也不曉得。”淩若的目有幾許迷離,也很想知道是否真有這種花,又是否穿過這些花,就可以徹底忘記容遠,忘記彼此的十年……
“與你說話似乎有意思的。”說了這麽一陣子,心似乎沒有痛得這麽厲害了。
“貝勒爺以後若是再想找誰說說話,妾隨時願意奉陪。但是下一次希……”淩若故意停住話鋒,似笑非笑的著胤禛。
“希什麽?”他知道是在等他問
“希貝勒爺不要再喝這麽多酒,否則您還沒醉妾先醉了。”佯裝醉倒的樣子,令胤禛為之失笑,這子實在很有意思啊。
他搖搖頭正要說話,忽覺口一陣煩悶,接著胃裏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將今夜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幾乎全是酒,隻有得可憐的食混在酒中。
“貝勒爺你要不要?”淩若顧不得上沾到的嘔吐,趕扶住胤禛問。
“我沒事,歇會兒就好了。”待將胃裏的東西悉數吐出來,胤禛才覺舒服些,他抹了抹角靠在淩若上,眼皮沉重的抬不起來。
“侍從在哪裏,我他們送您回去休息。”淩若等了半天都不見胤禛答應,回頭一看發現他竟然已經靠著自己睡著了,任怎麽喚都不醒,急得淩若不知怎麽辦才好,現在這麽冷的天若任由他在外麵睡,必然要生病,可是此地隻有他們二人,對貝勒府所知有限,本不知要把他送到哪裏去好。
思來想去,眼見夜愈深,淩若唯有咬一咬牙,將胤禛扶回自己的居所,盡管隔著好幾層裳,還是能覺到胤禛結實的,一路上臉紅得發燙,所幸無人看見。
好不容易將胤禛放到床上,淩若已經累得快散架了,不想吵醒已經睡下的墨玉,隻好自己去打了盆水來,將胤禛與自己上的汙穢去,又給他靴子蓋被子,忙完這一切,淩若又累又困,倚在床榻邊一步也不想挪。
目落在胤禛睡的臉上,閉著眼的他沒有了平日裏那種淩厲尖銳,倒生出幾分和之,胤禛長相本就極其出,可惜他平時老板著一張臉,好似別人都欠他幾百兩銀子一般,教人避之唯恐不及;他若肯多笑笑的話,也不至於被人說刻薄寡恩了。
這就是將要伴之一生的男人啊……
想起與胤禛真的很可笑,第一次見麵他對說:想死就離遠點;第二次見麵他警告:但凡聽到一點風聲,我都唯你是問;從無一句好話,可就是這樣可笑的兩人,如今卻要共度一生。
是他無數人之一,他卻是的唯一,上天何其不公。
今後的歲月該怎麽去麵對他,是與其他子一般以侍人,竭力去討他歡喜嗎?曾幾何時想過,在這貝勒府中寂寂終老,不爭寵不奪;可是今日墨玉之事讓明白一個道理――我不犯人,人卻會犯我。
想要無寵安然終老,不過是一個夢罷了;沒有底線的退讓換來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懸崖絕壁,碎骨。
權勢――隻有這兩個字才能保證無人敢欺鈕祜祿淩若,而這一切,都建立在眼前這個男人的寵上。
湄,一個近水近岸似水似岸極人的一個字。
湄兒,那就是胤禛藏在心底的名字,從不知道原來京城有名的冷麵阿哥還有如此至至的一麵,胤禛啊胤禛,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而我又該以何種心態去麵對你……
想著想著,淩若竟倚在床榻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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