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朝上下皆為此嘩然,若此事當真,太子便是大大的失德,試問一個失德之人如何配為一國儲君?!
在這種況下,有員開始就此事上折,初初還是零星幾道折子,到後麵開始一道接一道。對於這些言辭或尖銳或晦的折子,康熙統統留中不發,令人難揣聖意。
這日,淩若正在書房中服侍胤禛用晚膳,胤禛一個人時吃得極是簡單且口味偏於清淡,兩素一葷,分別是蓮蓬豆腐、草菇西蘭花和炒珍珠。
在用到一半的時候,胤祥走了進來,臉上沒有慣常的嘻笑之,顯得極為凝重,與淩若也隻是頷一頷首算做見禮。他曉得胤禛不喜歡在用膳的時候說事,所以一直等到胤禛將碗裏最後幾粒米飯完後才道:“四哥,今兒個一早太子召我進宮了,你猜是為了什麽事?”
胤禛接過茶水漱一漱口後道:“能讓你專程跑來與我說,必是非同小可的事。”略一沉後他看向淩若似笑非笑地道:“若兒你且猜猜看,看與我想的是否一樣。”
淩若將漱盂放到地上,抿一笑道:“明明是十三爺考四爺,怎得最後卻考到妾上。”話雖如此,但還是仔細思忖了一番,燭暖暖,照見姣好的側臉,猶若夏季盛開在池中的蓮花。
胤禛並不催促,隻是含笑看著淩若,自淩若病愈後,他就特別喜歡什麽都不做,隻這樣靜靜地看著,時亦仿佛停止在這一刻。
許是那一次發瘋,讓他以為自己將永遠失去這個子吧。失而複得的東西總是格外珍貴。
“我說小嫂子,你到底想出來沒有?”胤祥可沒胤禛那樣的心,見淩若久不開口不出聲催促,他還有一肚子話憋著沒說呢。
見胤祥神急切,淩若沒有賣關子,試探地道:“是否……與外麵在傳的事有關?”
話雖晦,但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是心思多多之輩,豈有聽不明白之理。隻是胤祥沒料到一猜就是個準,不由得愣了一下,倒是胤禛毫無意外之,端茶抿了一口道:“看樣子是猜準了,那你倒是說說,是個什麽事兒?”
胤祥聞言趕斂了心思,也不避諱淩若,沉聲言道:“太子讓我去殺一個人,隻要此人一死,他就立刻封我一個郡王!”
胤祥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如尖針一般直直紮胤禛腦海中,猛地將茶盞往桌上一放,豁然起一字一句咬牙道:“鄭春華!他要你殺的人是鄭春華!”
鄭春華就是那位與太子私通的貴人,事發之後已被貶去辛者庫為奴。
“是。”胤祥點點頭道:“那件事在外頭傳得紛紛揚揚,雖然皇阿瑪將所有折子都留中了,但太子怕有人咬著不放,最終查到鄭春華上,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隻要鄭春華死了,那麽一切自然死無對癥。他曉得辛者庫的管事文英以前是侍候我額娘的,與福爺一樣一直尊我為主子,隻要是我吩咐的事他一定會答應,所以指派我去辦這件事。”
書房花瓶中供著幾枝淩若來時采摘的黃玉蘭,清新宜人的香氣浮於這片空間,令胤禛漸漸冷靜下來,手指過濺在小幾上的茶水冷笑道:“文英就是再敬你,還能越過他這位太子爺去?隻要他開口,區區一個辛者庫管事敢說一個不字?他分明是要將你推火坑。封你一個郡王?哼,我看催你命才是!”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一出宮便來尋四哥商議了。”胤祥眼裏冷一閃,“原本將他與鄭春華的事傳揚出去,還頗不安,如今卻是一些也沒了。”
聽到這句話,淩若眸中飛快地掠過一驚訝之,卻不曾多問,隻是靜靜地聽著。
“太子……看來已經按捺不住了。”胤禛手指在花梨木小幾上“篤篤”敲了數下,閉目涼聲說了一句,“這與戰場殺敵不同,鄭春華與你無怨無仇,冒然殺於德有損。何況……活著對咱們才有利。”
既然決定了要帝路爭雄,那麽為太子的胤礽就是那塊最大的擋路石,說不得要設法搬開才行。
“這我都知道,但是不答應的話,我們與太子可是徹底破臉了,隻怕他往後會四給咱們使絆下套子。”胤祥不無憂心地道,這才是他進退不得的關鍵所在。
若是他一人自然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去做一個閑散貝勒,從此落個逍遙自在;可四哥不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做什麽事都得思慮周全了才行,在這條帝路之上容不得一點點失誤。
見胤禛不語,胤祥咬一咬牙握拳道:“若實在不行,我就做一回惡人,左右不過是一條命罷了,這輩子又不是沒殺過人。隻是這樣一來,咱們之前的事可就都白做了!”
“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怕隻怕太子讓你除鄭春華另有用意。”說到這裏,胤禛慢慢睜開眼,眸幽深如潭,令人瞧不清楚。
“另有用意?”胤祥皺眉,不解其意。
“眼下所有人的眼都盯在太子與鄭春華上,若鄭春華一死,必然會掀起千層巨浪,莫以為後宮就與世隔絕,這朝堂與後宮從來都是連在一起的,不可分。”說到這裏,胤禛的眸越發深沉,“你想想,如果要追查鄭春華的死因,會查到誰的上?”
胤祥悚然一驚,突然明白了胤禛這麽問的意思;而這是他本沒想到的,太過驚人,然他不得不承認確有這種可能。在急劇收的瞳孔中有聲音從近乎麻木的雙中迸出,“是我,一切禍水都將引到我上!”
“不錯!”胤禛眸中一閃,凝聲道:“太子與鄭春華私通的事固然在外頭傳得紛紛揚揚,可畢竟沒有真憑實據。一旦你殺了鄭春華,那麽太子正好理所當然將所有事推到你上,說本是你與鄭春華私通,所以才命人殺了!十三弟,我問你,若真到這一刻,你該又如何替自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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