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娘子笑了一聲,趕著車往前走去。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一直走了差不多五十天,才將將到了宣城,春的子骨本來就不好,路上的時候還因為淋了雨染了風寒,燒了好幾日才退的燒。
這一病,本就羸弱的子骨也就變得更加單薄了,連帶著眼眶都有些凹陷進去了,紅豆心疼的厲害,卻也沒有法子。
他們準備在宣城好好休息一天,畢竟在走個一天半就到徽州了,他們總不好尤其狼狽,連日趕路下來,他們每個人都很疲憊,強悍如張娘子,眉眼間也有了倦意。
去客棧的時候,掌櫃的見他們風塵仆仆的,便多問了一句:“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去徽州!”紅豆輕聲回答道。
掌櫃的愣了一下:“姑娘去徽州做什麽?是回家還是去遊玩?”
“回家!”
“徽州發大水了,姑娘不知道嗎?”掌櫃的看著他們,一臉憾的說道,“聽說這次的洪災很厲害,死了很多人,很多人的房屋田地全部都被淹了,到都是流民,姑娘這個時候去徽州,怕是不大好!”
一旁的張娘子眉頭鎖:“什麽時候的事?”
“就半個月前吧,我們這邊都有很多流民過來,更別說徽州那邊了,鄉下泉淹了,都跑到城裏頭來了,在外頭有親戚都去投奔了,沒有親戚的就隻能等著朝廷發賑災糧!”掌櫃的說著,不忍的搖了搖頭,“聽說那邊都封城了,就算過去了,也是隻準進不準出的!”
春有些慌的看向張娘子:“怎麽好端端的就忽然發大水了?”
“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決堤了!”掌櫃的搖頭歎息,然後將房門的鑰匙遞給春,“上二樓右手邊最裏麵那間房!”
春接過鑰匙,然後三個人一起上了樓。.x33xs.
客棧很幹淨,但是大約是因為連續下雨的緣故,屋子裏還是有一的味道,紅豆打開了窗戶,窗戶外便是街道,小販賣著,明明這裏距離徽州隻有百來裏了,可是卻半點沒有災禍的樣子,街市上依舊熱鬧非凡。
“我得去打聽打聽,若是徽州真的隻準進不準出,那這個時候去,可就不是什麽好事了!”張娘子有些焦急,“你們先休息,我很快就回來了!”
春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點了點頭:“好,你不要著急,凡事慢慢來!”
張娘子應了一聲,便趕出去了。
春原本也是想要收拾好,以後就出去打聽打聽的,可是實在是頭疼的厲害,沐浴過後就躺在床上,不想再彈了,紅豆心疼的,也不肯再讓起來。
等到春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全黑了,屋子裏點了油燈,很昏暗,不遠,紅豆正和張娘子說著話,大約是怕吵到,說話的聲音很輕,約約隻能聽到一些。
或許是因為春起有了一些靜,張娘子回過頭來看:“你醒了?”
紅豆也趕走了過來:“姑娘有沒有好一點?”
春看著麵前的兩個人,有些無奈的笑了一聲:“我沒事,睡了一覺,好很多了。”
紅豆了的頭,確定沒有發燒,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肚子不?的話,我現在讓小二去做一些吃的!”
“沒有什麽胃口。”春搖了搖頭,隨後看向一旁的張娘子,“娘子去外頭打聽了一圈,可是有什麽消息?”
“我剛才正和紅豆說這件事,我去府打聽了一下這個事,徽州的災比較嚴重,很多留名全部都用到別的地方去了,導致了很多地方都被災民滿了,所以現在徽州城的確是隻準進,不準出。”張娘子在一旁坐下,滿麵愁容。
“那娘子,你打算怎麽辦呢?”春走到張娘子麵前坐下,看著,輕聲問道。
張娘子沉默了半晌,然後接著說道:“我們的貨是一定要送的,隻是這個徽州城有些不對,雖然說大災過後,的確會有很大一波災民外出投奔親友,但是很會出現隻準進不準出的況,除非……”
“除非城裏麵出現疫了!”春接上了張娘子的話。
一旁的紅豆嚇了一跳,手裏的杯子差點掉到地上。
“水災過後往往都會麵臨非常大的一場疫病,我們想得到,朝廷肯定也想得到,前朝曾經就出現過一場因為疫燒了整座城的事,如果沒有意外,徽州城裏麵肯定已經出現了時疫,我們現在去,真的是找死!”春低垂著眼,看著麵前的杯子。
張娘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錯,我們現在是絕對不能進城的,我的打算是在徽州城外,借用朝廷的關係,先打探一下我們的雇主現在是什麽況,如果他沒有什麽問題,那我們就在城門口接,如果已經出事了,把這批貨我們隻能先代為保管了!”
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你們呢?”張娘子看向春。
“既然徽州已經進不去了,那我就不去了!”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來我去徽州也是想要從那裏轉道去杭州,既然現在已經進不去了,那我就直接從這裏轉道去杭州。”
張娘子沒有說話,隻是臉不太好。
紅豆覺得有些奇怪,便說道:“娘子,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如今到都是流民,杭州富庶,自然會有很多人去杭州討生活,我怕你這一路走過去不會太平!”張娘子看向春,有些擔憂,“這樣的局麵朝廷總不會放任的,你倒不如在這裏待一段時間,等這個災禍過去了再說?”
“天災人禍,躲不掉的,更何況我們兩個子待在一個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未必會比在路上更安全些!”春低垂著眼,“明天我們去城裏麵問一問,看看有沒有人肯送我們去一趟,多花點銀子不礙事!”
張娘子看著春半晌,也沒有辦法說什麽,畢竟說的也沒有錯,們兩個單子,異鄉難免會有些麻煩。
“明天我陪你們一起去吧,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鏢局!”張娘子微微歎息,“好端端的竟然生出這樣的事來!”
春看著麵前的杯子,忽然有些恍惚,在想,如果當時沒有聽話,非要走水路,那和紅豆,會不會已經折在了路上。
一陣陣的後怕席卷而來,春的手都變得冰冷。
紅豆見春的臉發青,便有些擔心:“姑娘……”
“不妨事,我們明天先去看看。”春安著紅豆,“天災這種事,我們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紅豆點了點頭。
這一晚,春睡得並不踏實,客棧的外頭有一對流浪的母,母親大約是病了,一直在咳嗽,春聽著的咳嗽聲,久久不能睡。
向來沾到枕頭就能睡著的紅豆,這一夜竟然也有幾分輾轉反側,許久以後,紅豆忽然開口道:“姑娘,我們能回去嗎?”
“能的吧!”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這條路走不通,那惠德大師為什麽可以告訴我,讓我走陸路不要走水路呢?”
紅豆歎息:“發大水啊,也不知道會死多人!”
春沒有說話。
但凡天災,就不可能會有什麽好的結果,水災更是,堤壩被衝毀的那個瞬間會卷走很多人,那個時候就會有很多人流離失所,甚至沒了命,再後來便是瘟疫,水災泛濫的時候往往都會產生瘟疫,到那個時候又會病死很多人,最後很多人扛過了瘟疫,卻扛不過那年冬天的災荒。
是啊,也不知道會死多人。
次日清晨,天剛剛亮的時候,外頭就已經開始賣,春起來的時候,又聽到了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聲,或許是心有不忍吧,出門的時候,春多拿了兩個包子,給了那對母。
那個孩子模樣清秀,聽說已經有坊的人來問過了,說是願意花十銀子買下這個孩子,隻是這個母親不願意將自己的孩子推火坑,寧願自己風餐宿,也不肯送孩子絕境。
小姑娘收到包子的時候欣喜若狂,將兩個包子都給了的母親,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吃著,不舍得浪費一口。
“我以為你會給們銀子!”張娘子看著春,有些奇怪。
“這裏的流民太多了,們孤兒寡母的守不住的!”春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們能抗到什麽時候?”
張娘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春,然後說道:“我總覺得你是個很心善的人,可是你又防備的人心!”
春笑了一聲:“人心這個東西是最經不得考驗的,你要是不防備最後被吃的連渣都不剩的就是你自己了!”
一路上走過去,時不時的就能看到流落街頭的流民,又到敲門找活幹的,也有趴跪在那裏求一口飯吃的,是瞧著,便已經有幾分於心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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