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知府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誰都不敢下斷論，謝澄胤到這裏來的主要目的，倒不是為了審問犯人，對他而言，當務之急是控製住徽州的疫和災，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謝澄胤在庫房裏看到那些賑災銀的時候，並不覺得驚訝，畢竟這本就是從戶部支出去的銀兩，他也是看到過奏章的，也明白到底有多銀子從庫房出去了，真正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經過理，恢複原本樣貌的黃金件。

    即便是皇家，也沒有出現過用黃金鑄造的花瓶，所以當謝澄胤看到那個金黃的花瓶時，隻覺得震驚非凡：“他原本就是這樣子明晃晃地擺在那裏的？”

    “那倒不至於，原本的花瓶上抹了一層朱砂和鐵的混合的一種東西，然後就變了灰黑，乍一看就像是個不值錢的黃銅製品！”蘇敘白拿起邊上的一口金碗，“李大人有一個小妾，生了個畸形的胎兒，就是因為這些東西！”

    “朱砂……”謝澄胤將手裏的花瓶放下，“朱砂有毒，積年累月的吸都有可能致死，更何況一個懷了孩子的孕婦，真是瘋了！”

    蘇敘白看著麵前謝澄胤，忍不住問道：“殿下要不要去見一下胡大人和李大人？”

    “見他們做什麽？聽他們狡辯嗎？人證證俱在，說再多也是這個結果！”謝澄胤皺眉，眼中滿滿的都不是厭惡，顯然是並不願意去見他們的。

    謝澄胤都這麽說了，蘇敘白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畢竟眼下這個況，外頭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們去做了！

    謝澄胤和蘇敘白都是雷厲風行的人，眼下手頭上也有銀子，他們便迅速地將整座城都整頓了起來，先是下派大夫，讓大夫到每個村落去檢查，但凡有瘟疫癥狀的人，都帶了回來，據病的輕重，分了三個營地，由太醫院院正負責病人的治療。

    因為孟卿傷，大壩重建的事，就落在了蘇敘白的頭上，幾乎每一日，他都要去大壩上，看監控，看圖紙，檢查材料。

    謝澄胤的話說得很明白，這一次大壩重建，絕對不允許再出現之前那種製濫造的況，所有人都是背著軍令在做事，出了紕，都是要提著腦袋來償還的！

    日子過得頗快，外頭是個什麽形春不大清楚，但是孟卿全是能下床了。

    孟卿能走以後，第一時間去找了春，確認了那些人傷的況。

    這是近十天以來，這些傷患第一次見到孟卿。

    孟卿頭上還纏繞著紗布，但是還是在能走以後的第一時間來看這些傷患，確定了傷患的況以後，才放下心來。

    春端著藥出來的時候，孟卿因為走了一圈，有些吃力，正坐在一旁休息，看到了以後便趕走了過來：“你還好嗎？”

    “沒事！”孟卿搖了搖頭，“就是走得急了，有些頭暈，蘇敘白呢？”

    “去大壩上了！”春將手裏的藥給孟卿，然後在他邊坐下，“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幾乎都住在營地了，我聽說已經有人恢複了，想來，還是京城裏頭來的太醫厲害些！”

    “那可是太醫院院正，專門治疑難雜癥的！”孟卿笑了一聲，“太子殿下親自守在那裏，他們必然是盡心盡力的，用盡了所有的辦法！”

    春沒有說話，隻是目變得有些黯淡。

    蘇敘白察覺到了不對，便問道：“怎麽了？怎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隻是覺得有點無力，權利真的好重要，當你是太子殿下的時候，你就可以讓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給你做事，可當你是普通人的時候，活下去就已經很難了！”春有些挫敗的笑了一聲，“雖然很早以前就知道這個道理了，但真的把這個事實撕開擺在我麵前的時候，還是會有點失落的！”

    “失落？為什麽會覺到失落呢？”孟卿看向春，輕聲問道。

    “在遇到蘇敘白以前，每個月能得一兩銀子的月例我已經很高興了，因為一兩銀子可以買很多東西了，那個時候我總是想，我要多攢一些銀子，給我娘多買幾好看的裳，那個時候就隻有這樣的想法，到了後來，我發現，原來一兩銀子對有些人來說，本不算是銀子！”春低垂著眼，“你看看這些人，為了活下去，有多難！可對你們來說，抬抬手，就能救活好幾條人命了！”

    “阿春，你知道我們從小都在做些什麽嗎？”孟卿看著不遠傷患，輕聲說道。

    春搖了搖頭：“大約，是在讀書寫字吧！”

    “對很多百姓來說，吃穿住行就是他們一生的追求了，但是對我們來說，我們從出生起背負的就是家族興旺和天下百姓的疾苦，我們百姓供養，自然要對得起百姓！”孟卿笑了一聲，“十年寒窗苦讀，對很多讀書人來說，已經是很苦的事了，但是像我們，不僅僅隻是寒窗苦讀！”

    春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就比如我吧，我三歲開蒙，每日寅時起，子時睡，除了讀書寫字，我還要學騎，學功夫，研讀兵法，因為我從出生起，就已經背負了整個孟家的未來，不論什麽時候，隻要朝廷需要，我就要立刻披甲上陣！”孟卿微微垂眸，“甚至，對我們來說，未來的妻子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心上人！”

    春的目微閃，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蘇敘白。

    “聽說，蘇敘白回來的時候，你哭得很兇！”孟卿看向春，輕聲說道。

    “我隻是……隻是太害怕……”

    “害怕？”孟卿笑了一聲，“因為你已經下意識地把他當做依靠了，所以才會在看到他的時候，把那麽多天積的緒都變了委屈，春，承認你喜歡他，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x33xs.

    春低下頭，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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