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小安只見睡夢中李青山的眉頭皺一團，彷彿陷了極大的痛苦中。

幻海蜃王又坐了下來，不再是漫不經心的樣子，而是正襟危坐，仰著天空上那一場夢幻倒影，李青山在夢中奔走徘徊，夢中的景象始終不過是平凡的小村莊，然而出夢魘般的恐懼之。

問小安道：「這裡是哪裡？」

「臥牛村，他出生的地方。」小安了一眼幻海蜃王。

「也就是說，這是二十年前……果然如我推想的那般……原來這就是他最大的恐懼，原來這就是他最大的恐懼……不是痛苦與死亡，不是忘記一切，孤獨而死，而是怕……這都是一場夢！」

幻海蜃王的聲音微微抖。

小安察覺的異樣，若有所思的道：「既然你說一切生靈心中都有恐懼，那也一樣，你最大最深的恐懼是什麼呢，幻海蜃王？」

幻海蜃王嘆息了一聲，並不正面回答，「此刻我倒真的想將他救醒了，然而這違背了我存在的原則，所以他死定了。」

在過去數千年來，誤幻海而又沉噩夢中的修行者，或許本來不及面對自己最大的恐懼就被噩夢的中怪殺死。

然而他憑著無畏死亡的凡勇氣，一直支撐到了現在，進了更深層次的噩夢，然而也不得不面對自最大的恐懼，這已是個無解的死結。

沒有人能夠戰勝自最大的恐懼，沒有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勇氣越大，恐懼也就越深。這最原始、最深邃、最恆久、最強大的，本就是意志的基石。

「我不信。」小安倔強的道。

「好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幻海蜃王已不甘於看戲一般的旁觀，而是直接投李青山的夢境中，著失魂落魄的他，心中不勝唏噓，還懷著一期待。

夢境倒影中，李青山在神婆後院里挖出一塊白石，獃獃坐了一整夜，然後走出房門，來到了井邊。

「終於要結束了嗎？」

幻海蜃王藉由村民們一雙雙眼睛，著月下井邊神魂落魄的李青山，忍不住吁了口氣。

如果是一般夢境，自殺確實是個的方式，然而在這最深沉的噩夢中死去，卻只有死路一條，連魂魄都會破滅沉淪，然後被蜃氣所消化。南海修行道的傳說，也並非全是虛言。

然而李青山站起來，向著村外走去。

幻海蜃王愣住了，所有村民便如被懾住了一般，李大哥與李大嫂想要上前阻攔，然而幻海蜃王阻止了他們，不想再橫生枝節，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再說當這個男人決定要走的時候，又豈是一個村夫村婦所能阻攔的。

當李青山站在鎮子里的鋪前，癡癡的著那顆牛頭時，幻海蜃王過鋪老闆的雙眼，著這一幕：

「還是不甘心，要確認一下嗎？這頭青牛對你的意義真是巨大，簡直是不可或缺的神支柱，然而現在可以看清了吧，『奇跡』是不存在的，『夢』也是不存在的，這下也該死心了，回去吧，回你的臥牛村去！」

然而李青山負起牛頭，走向遠方。

幻海蜃王著他遠去的背景，出奇異的表。

「你想怎樣呢？你還不知道，一切掙扎都是徒然的！」

於是便追隨著他，看他在這場沒有出口的迷宮中徘徊，尋覓著一場本就不存在的夢，一次次失，卻又總不至於絕，一次次，卻又總不停留。

不知不覺間，陪著他渡過這數十載迷夢。

終於在某一天，他站定了腳步回頭去，死亡的影瀰漫上來，他也分明覺到了，經過短暫的思索，他出大笑，道出了最後的言：

「後悔個屁！」

石破天驚一般，令幻海蜃王為之震撼，喃喃自語道：「他竟然戰勝了這個噩夢，不，算不上戰勝，也不存在的戰勝的可能，他只是一直堅持著沒有認輸，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呵呵，真是笨到極點的辦法！」

冥冥之間，彷彿看到一頭青牛頂天立地。牛魔大力陷泥沱，或許生命是一場無謂的堅持，然而堅持本，便是最大的無意義！

或許這個世界沒有牛哥、沒有小安、沒有九天，然而縱然忘了一些，失去了神魔九變的種種神通，有一種神，已深深刻心中比恐懼更深的地方。

或許你永遠無法戰勝恐懼，然而這並不妨礙你，戰鬥下去。

「哞！」

夢境隨之破碎，蝴蝶飛翔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舞無法形容的繽紛彩，流瀉一片片同樣無法形容的料，染在這黑的幕布上。

隨著小安的呼喚，李青山從沉夢中清醒過來，緩緩睜開雙眼，著小安歡喜的臉龐，記憶的閘門瞬間開啟，種種語言、聲音、畫面奔涌而出，頭痛裂，疲憊至極，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大歡喜。

「彩，真是太彩了！」

幻海蜃王用力鼓掌，毫不吝惜的表達著心中的讚歎之，隨著李青山的蘇醒，的容再一次穩固下來，如夢似幻的絕容。

「幻海蜃王！」

李青山一聲暴喝，瞬間明白了，他所經歷的那些噩夢，全都是因為幻海蜃王，並非大榕樹王所說的那樣親切溫和。而將自己的噩夢當做電影來賞玩，更是讓他出離憤怒！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可不怪我哦！小安道友，你最好跟他解釋一下，讓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敵意，不要讓我忍不住出手。」幻海蜃王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到欠揍的表。

「青山！」小安從後抱住李青山，喃喃道。

「小安？」李青山微訝，覺到的心緒，正劇烈的起伏著。

正如幻海蜃王所言，雖然一直清醒著，卻也承著最大的、唯一的恐懼，那便是失去他，看他在噩夢中奔走，孤獨的承一切恐懼，隨時有死亡的危險。現在終於看他安然蘇醒，心怎會平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