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寒霧從共淵上瀰漫出來，面前的佳肴立刻覆上一層冰霜，手中的酒杯登時碎裂。

咔嚓咔嚓，冰霜爬上白玉案，出現一道道裂痕。

殿中溫度陡降，寒氣人。

三帆城中的響起凡人們驚奇的呼喊聲，大人孩子都來到街頭，仰頭著雲帆山。從天而降的大雨，一接近山巔，就化為大雪冰雹，噼里啪啦的落在琉璃瓦上。

「鮫人王終於出手了嗎？還是鮫人霸氣啊，這次李青山那小子可是兇多吉！」

離開飛廉殿的修士們，並未如他們說的那樣回去修行，而是在一個安全的距離，遙著大雲帆山。

「師傅，師兄他……」彭驚鯢著葉斷海負手而立的背影，一臉的擔憂之，如果李青山敵不過鮫人王，肯定要驅使於無風出手，幾乎是必死無疑。

葉斷海沉默不語。

「死了就好了！」公羊先生在心裡長嘆一聲，又搖了搖頭，雖然毫無理由，但總覺得那小子不會戰死在那裡，奇怪，太奇怪了！

寒霧徐徐向著李青山迫去，凍結的聲音越來越近。

共淵的臉上彷彿凝了一層寒冰，麗而殘酷，雙眸化為漆黑，如大海深淵一般深沉。

嵇長風也不得不起離席，避開上越來越重的寒氣，尋思著：「這次真的怒了，我不肯出手相助，事後必遭責怪！」心裡又埋怨李青山，「你既然已佔了上風，何以如此不知進退，不如給共淵個臺階下，真把激怒了，又有什麼好？」

不過也明白，到了這一步，就算李青山給了臺階，共淵也未必會下，反而多半會趁勢出手。

共淵不是葉斷海，不必擔憂弟子的安危。也不是公羊先生，依靠的是自己的力量，可以說，的實力是巨艦島上最強的，勢力則是南海上最強的。

葉斷海和公羊先生有不得不退的理由，而沒有。雖然也有一些顧忌，但還不足以讓放下王者尊嚴，向一個二次天劫的朝廷鷹犬服。

於是選擇出手，步步，他們若是後退，立刻顯出弱勢，便可傾力出手。若是不，寒氣會慢慢凍結他們，直至失去一切反抗能力。而若是反擊，那就再好不過，正好可以讓鮫人長老們撤出去，就再沒有任何顧忌。

這時候，李青山了，不是後退，而是前進，一步邁冰霜的領域。

鮫人長老們都是人老，知機想要退出飛廉殿。

這時白影一閃，小安站在大殿門前，面無表的注視著他們！

「好快的度！」鮫人長老們驚嘆著停下腳步，回想那那一劍的鋒芒，沒有一人有自信能從劍鋒下逃生。

「真是可惡，不過你們竟然敢分開，我就一個個收拾！」共淵幽黑的眼睛，著步步走來的李青山，彷彿是看一個死人。

修行的是鮫人從上古神國傳承下來的一部功法，名為《萬水歸墟》。

「歸墟」是傳說中的無底深淵，眾水匯聚之，哪怕是天河最終都會流向那裡。為了修行這部《萬水歸墟》，需常年潛在大海深淵，以鮫人法通那神的「歸墟」。

修行的過程極為艱難，不但軀要承大海重，神更是深折磨，又好幾次都幾乎陷絕，靈魂被徹底吸進歸墟中去，與之相比，的痛倒不算什麼了。

哪怕是在鮫人最興盛的神國時代，修行這部功法的人也不多，而能夠功的人就更了。正是這樣的修行經歷，讓的冷酷深沉，同時又容易歇斯底里，哪怕是鮫人們都非常恐懼。

此刻釋放出的寒氣，便蘊含著歸墟死寂冰寒的力量，無孔不。哪怕是嵇長風都不能長時間的忍，李青山這樣步步走來，簡直是自尋死路。

李青山釋放出的黑紅魔氣，卻起不到任何抵擋的作用，陣陣寒意刺骨，衫轉眼間就被凍結、破碎，取而代之的一魔鎧，依舊是無用。

白鷹統領的制服幾乎相當於一件極品防法，刀槍難傷，水火不侵，在這寒氣中竟支撐不了片刻。

短短不到三十步的距離，遙遠的猶如天涯，他每一步踏出，都彷彿是在走向深淵，的上很快變得青紫，魔鎧上也染上一層冰霜，不知何時也會像衫一樣碎。戰靴一落地就被凍結，需要用力才能提起，再向前走去。

李青山本該加快度，迅同共淵拉近距離，近搏殺，或者乾脆遠一點，展開攻勢。

這樣的步履無疑是給共淵機會，將《萬水歸墟》運轉到極致。

但不知為何，他就這麼一步步的走著，不疾不徐。

「難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如此自信？就算是我也不會這樣與共淵比拼修為，因為本沒有毫勝算，就是吞火人王敢這麼做，也是必敗無疑。他就算是絕世天才，也不可能贏，這次真是勝負已分。」

嵇長風暗暗搖頭，不得不啟法陣，不是為了幫助任何一方，而是怕這飛廉殿被共淵毀掉。

本來還有幾個大膽的南海修行者逗留，此刻全都被寒氣了出去，為了看一場熱鬧犯不著把命賭上，若是死在戰鬥的餘波中，那才無妄之災。

李青山上出現大面積的凍傷壞死，雙眼也變得白茫茫的一片，覆上了一層冰霜。

然而他依舊用盲了的雙眼凝視著共淵，看到的不再是那個高貴冰冷的鮫人王，而是一個漆黑的無底深淵。

他不由想起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此時此刻，他就是這樣的覺，那深淵雖然是冰冷死寂，卻彷彿有著意識。然而他到的卻不是恐怖絕，而是一種來自靈魂深的呼喚。

正是這奇妙的覺，讓他沒有急於展開攻擊。

當大地也變凍土，虎骨也為之僵直，就連凰都失去了生生不息的活力。然而靈的意念卻變得格外清明，《靈鎮海訣》以前所未有的度運轉起來，散出神的輝。

「這是怎麼回事？」

李青山到費解，當初在鯨背上和共淵對視的時候，就覺得很舒服。而當共淵全力出手，這種覺已不只是舒服了，簡直是快。他臉上再無毫暴戾之氣，變得無比安寧。

「這是怎麼回事？」共淵也很想知道，為何早該被凍結的李青山還能向走來？為何他臉上的神是「古怪」，而上的氣息為何會讓到親切，甚至本能的想要親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嵇長風也覺得自己看不懂了，如果看這兩個人的表，絕對無法相信，他們正要決一死戰。

終於，李青山踏過被凍冰渣的白玉案，走到共淵的面前，二人的氣息相互糾纏，那親切的覺到達了極點。

「若能一直維持這種狀態，我突破靈五重，簡直是易如反掌。」

李青山在心中慨嘆，又帶著一歡喜。《神魔九變》開始簡單，越往後就越難，共淵上散出的奇妙力量，無疑是給靈的修行打開了一扇窗。

共淵則乾脆閉上了眼睛，彷彿在默默著什麼。

長年修行《萬水歸墟》，就算是離開了大海，眾人之間，也彷彿還在大海深淵中，面對深不可測的歸墟，這讓疲憊萬分，產生了嚴重的心魔。

緒容易歇斯底里，就是心魔外在表現之一。如果始終不能剋制心魔，不但修為難以提高，甚至會走火魔的危險。

心魔不同於魔，很難用外在的手段去解決，只能靠自己來化解，很多修行者最終都是毀在這上面，也就所謂的「走火魔」。

這可不是簡單的墮魔道，變魔修，而是心靈的失控，魔修比一般修行者更容易走火魔。

凡人心靈失控，不過是瘋而已，修行者本有很強大的力量，一旦心靈無法駕馭這力量，其結果不言而喻。

然而在這一刻，卻覺心靈變得前所未有的安寧，舒服的幾乎想要。

無論是共淵還是李青山都不知道，那神的歸墟正是靈的故鄉，最終的長眠之地。

因為初生的靈無法在歸墟存活，所以年靈會在歸墟之外繁衍後代。小靈一旦長，就會像江河奔向大海一樣，向歸墟回遊。

循環往複。

歸墟的環境太過死寂，也只有靈才會喜歡。其他哪怕是力量不弱於靈的水系神，就算可以忍那裡的環境，也不會長久的呆在那裡。

但對於追求安寧長壽的靈來說，那可真是最理想的樂園，正如人類有所謂的「母親河」，它們也將歸墟當做母親，而「歸墟」的神意志或者說法則，亦將靈當**子一般。

所以二人之間，才會產生奇妙的反應。

然而這時候，李青山正在極端危險的狀態。他的軀雖然強悍，但也幾乎快要被，凍結。他的神依舊平靜，緩緩出手去，每移一分，都可以聽到冰裂破碎聲音，就算是一虎骨，都極寒中都變得脆弱。

彷彿過了一萬年那麼久，他的手終於按在共淵肩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