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易剛沖完澡從浴室出來，管家匆匆上來敲門稱：靜嘉小姐上樓梯不小心倒從二樓滾了下去。已經通知醫生過來。

霍雲易臉突變，回取了睡袍一邊套上一邊往外走：「摔得嚴不嚴重，醫生什麼時候到？有沒有通知救護車？」

管家一一如實報來。

「雲易，我陪你下去。」

洗漱完畢的林菲菲從盥洗室出來跟在霍雲易後。

剛才管家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對賀靜嘉更是惱得要死。

為什麼每次都來破壞的好事？

什麼時候摔下樓梯不好，今晚摔？

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好嗎，說摔就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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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賀靜嘉子在沙發里，左一下就鑽心的疼。

「怎麼這麼不小心？」

霍雲易蹲到前，著那半條在空氣中淤青的小，濃眉微蹙。

「誰知道樓梯是不是跟我有仇呢？明天我讓人拆了。」

賀小姐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

賀靜嘉從小到大一向不哭，但這次還真不是裝的。

真他媽的疼啊！

從來沒有這麼疼過。

氣死了！

「多大的人了，走個路都不能好好走還怪樓梯了？」霍雲易抬頭，看一副跟樓梯有深仇大恨的模樣，有些好笑。

「不怪樓梯那就怪你了？」

「怪我什麼？」

「怪你在家影響我心。」

霍雲易：「……」

「靜嘉？你沒事吧？」

被曬在一邊當形人的林菲菲耐著子關懷了一聲。

賀靜嘉眼皮都不抬一下，「你看我像沒事嗎？」

林菲菲還是決定不自找苦吃，坐在一邊不吭聲，只是越呆，傷就越重。

以前，霍雲易在面前與賀靜嘉從來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但是現在一出事，他似乎表現得過於關心。

家裡人出了事，關心都是正常的，可林菲菲看霍雲易關心賀靜嘉，怎麼看都不像普通家人。

是個人，他們之間微妙又曖昧的關係怎麼覺不出來？

他們兩個，明明沒有任何出軌的舉止，但是是談話那種語氣，就有一種將人隔絕在外的覺。

傷得快要吐了。

家庭醫生很快就來了，簡單地看了下賀靜嘉的，估計有骨折的可能，建議馬上去醫院。

這時，救護車剛好來到門外。

「小叔，你能不能陪我去醫院？這麼晚了，我不想吵醒我爸他們。」

「嗯。我上去換個服馬上下來。」他站了起來，看向林菲菲：「菲菲，你先休息。我陪靜嘉去醫院。」

林菲菲強忍著快要發作的脾氣：「我一起去吧。希安不在，我照顧靜嘉比較方便。」

霍雲易頓了下，「也好。」

賀小姐可不好了，「不需要你惺惺作態。小叔不願意陪我去，我打電話回賀家，總有人照顧我。再不濟醫院還有24小時看護，林小姐，真抱歉，我不想看到你。」

「你……」林菲菲一張臉難看得不行。

「行了，都傷著了還這麼利。」霍雲易很無奈。

最後，當然是他陪去醫院。

林菲菲憋著一口氣，在救護車離開之後也開車往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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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靜嘉看著那隻被夾上夾板的，咬牙切齒。

不過是想在樓梯扭個腳，讓腳踝點不輕不重的傷，先把霍雲易騙過今晚，然後再想辦法斷了林菲菲要過夜的事。

結果，就把自己摔這幅德。

人果然不能有惡念，會有報應的，到時真瘸子怎麼辦？

不要說拄著拐杖去戰敵，就算面對自己，都不忍直視。

「啊……」

扯過被子蓋住臉時，大了一聲。

「怎麼了？疼？要不要讓醫生過來看一下？」

剛同主治醫生談完況的霍雲易推開門進來就聽到的嘶吼聲。

「我肚子了。」

賀小姐掀開被子，一臉的委屈樣。

「想吃什麼？」

賀小姐眉開眼笑地開始點餐，哪來的疼？

「我去買，累的話先休息一會兒。」

霍雲易很快出去了。

看來這條，摔得太值了。

他都多久沒這麼溫地待了。

好想念這樣的雲易叔叔。

病房門一關上，賀小姐躺在床上開心地笑起來，可能是笑得太得意牽扯了一下傷的，疼得嗷嗷。

房門再度推開時，還未來及收斂臉上痛苦的表。

「很疼？要不要幫你醫生過來？」

是林菲菲。

賀小姐躺好，出一手指頭對著門：「門在那裡，原諒我不方便就不送了。」

這一回，林菲菲倒是無視賀小姐充滿敵意的眼神及冷冰冰的表，面帶微笑地走到面前，語氣溫地問繼續道：「我知道雲易去給你買東西了，他怕你有什麼需要找不到人，讓我陪你一會兒。」

賀靜嘉呵呵笑了兩聲，左看右看，沒看到可以砸人的東西，眉一挑——

「既然林小姐這麼好心，不如幫我倒杯水？我口了。」

「好。」林菲菲態度極佳地去給倒水，然後端到面前。

賀小姐讓喂，便紆尊降貴地彎腰將杯子遞到邊，被惡作劇地故意撞翻水杯也不生氣，還忙不迭地拿紙巾給拭乾服后才理自己擺的水漬。

賀靜嘉瞇著眼看著，好像覺得瞬間變了一個人。

其實，林菲菲還是林菲菲，但是半個小時之前與閨的一通電話讓在對待賀靜嘉這件事上面改變策略。

半個小時之前，正坐在車裡跟閨斯歇底里：「靈靈，你覺得他們這種行為正常嗎？正常人會這樣嗎？你在哪裡見過有這樣的？整天把我當敵打，好像除了，別人都別想他一樣。一的公主病，也不知道雲易怎麼忍了？有公主病去跟老公撒啊，找雲易做什麼？就算他們之前有什麼也該在與霍希安結婚之後結束了。不要臉，我真為覺得丟臉。」

靈靈很有耐心地聽講完，慢條斯理地回道：「菲，既然你知道他們之間有瓜葛，而且照你說的，那位公主病小姐對你未婚夫沒死心，如今看到你跟他這樣進進出出親無比，若是我，不恨得咬你一口就不錯了。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容易被激起脾氣。」

林菲菲：「我的脾氣在面前簡直不能再好了。親媽都沒這麼好。」

「哎，又不是讓你做親媽。你這麼聰明，怎麼就老是被牽著走呢？」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靈靈：「霍雲易對再好，還能不顧人輿論做出什麼越軌之事？你也別他得太急，免得他對你起反之意。你們已經訂婚，是霍家長輩認同的霍家準媳婦，而且年底就要結婚了，你乾脆對那位公主病小姐大大方方一點，別總是跟犟，你犟不過。不管怎麼樣，你都是長輩，就當是讓讓唄。侄媳婦又如何？你不會反過來利用嗎？聽我的沒錯，試著在所有人面前更加的寬容大度，你才會是最後的大贏家。」

也就是閨的那一番話，讓林菲菲徹底改變戰略，天天不顧賀小姐的冷言冷語過來虛寒問暖，端茶倒水，照顧得比看護還細心。

此舉讓林小姐在霍家長輩那裡贏得了大度寬容的名，氣得賀小姐，直懊惱自己大意就了一次。

-

霍雲易提著一堆賀靜嘉點的東西回來，林菲菲已經收拾好自己，端坐在一邊。

「雲易你回來了。」站了起來，大大方方地走到他側，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我不放心靜嘉一個人這裡就等你回來。」

「已經沒事了。」

霍雲易看了眼半躺在床上，一張崩得跟什麼似的賀小姐又轉眼過來看著把東西放到桌上的林菲菲：「菲菲，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這回，林菲菲應得倒是爽快：「好。那你多陪一下靜嘉，我先回去了。」

說罷，一副深明大義地離開了。

「林小姐真是戲啊！我記得好像不是表演專業的吧？可以轉行去拍戲了，一定能捧座小金人回來給你爭。」

霍雲易坐到床邊，「胡說什麼？菲菲不是關心你？」

「誰稀罕的關心？」

「不是說肚子？」

「你喂我！」賀小姐命令得理所當然。

「你手沒斷。」他笑。

「不想。」

最後，他還是手餵了。

「牛丸好吃，留兩個給你。」

「不用，你吃。」

「我今晚吃了這麼多下去，明天不知要長多。所以，為了公平起見，剩下的你全都吃完。」

「多長一點也沒事。」

「才不要，你到底要不要吃？要不要吃？要不要……」

「好了，好了，別鬧，我吃。」

……

林菲菲一直都沒走，就站在門外面，門沒關嚴，裡面的人說話的聲音清晰地傳耳。

完全不敢想像裡面是什麼樣的形，就算，兩人沒有任何的肢作，但是那些對話，有誰會覺得他們正常？

只是，再不正常，他們又能如何？

咬了咬牙，終於轉離開。

病房裡，賀小姐雙手著飽飽的小肚子滿足地躺著。

霍雲易收拾好東西過來時，已經閉上眼，也不知睡著沒有。

俯，將被子拉到肩膀的位置時，原本閉著的雙眼開了。

「霍雲易……」直接他的名字。

他收回手，在床邊站直。

「要是我兩隻都斷了的話就更好了。」彎著角道。

霍雲易蹙眉：「胡說八道，不許拿自己開玩笑。」

賀小姐滿臉正經地繼續胡說八道：「我只斷了一條就能換回你的溫，要是斷兩條你不是把我當寶貝捧著了嘛。」

霍雲易，你知不知你冷落了我多久？

霍雲易：「……」

賀小姐：「要不我現在翻下床，看能不能再斷一條……」

說著，還真的想翻。

霍雲易俯按住肩膀：「賀靜嘉，不許胡鬧。」

賀小姐扁了扁：「討厭你我『賀靜嘉』。」

「很晚了，早點休息。」

拉住他袖：「那你不許回去。」

「不回。」

「陪到天亮。」

「陪到天亮。」

「天亮了繼續陪。」

「……」

「你到底陪不陪？」

「行了。睡吧。」

明天下午，希安應該回來了。

「我當你答應了。」

「嗯。」

「霍雲易，晚安。」滿足地閉眼。

「晚安。」

晚安，嘉嘉。

他隨手關掉了床頭燈。

-

霍雲易第一煙，想起了第一次見的模樣。

當還是個嗷嗷待哺剛學呀呀學語嬰兒時，他已經是個意氣風發的英俊年。

出國留學后的第一次過年回家，剛踏進家門便聽聞客廳傳來陣陣談笑聲，還未來得及問管家是否來客了，腳就被人扯了一下。

他低頭，驚訝地看到一團紅的小人影正在他的牛皮靴上，兩隻呼呼的小手抓著他的腳往上爬。

見他低頭看，也張著如同琉璃般大的雙眼仰視著他，花瓣似的兒張了張，才發出一個『啊』字，口水便流了出來。

「雲易回來啦。」

「嘉嘉，你著雲易叔叔的幹嘛呀，快起來。」

家中長輩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才知道，那個穿著一紅的糰子是隔壁賀家剛滿周歲的雙胞胎之一。

那天，他蹲下來抱起，小娃娃一點也不怕生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嘟著紅潤潤的小兒往他臉上親過來，流下一串口水讓他哭笑不得。

霍家幾代沒有出一個娃，賀家也是，所以兩家長輩對這個小娃都喜歡得很。

每天上午，賀家大佬總是帶著呼呼的小孫來找霍家大佬，兩位兩人家下棋，小娃娃就在花園的草地上與的『小捲』玩，有時候在傭人的陪同下餵魚。

在房間里聽到那的聲音時，他總是不由自主放下手中的書本，去逗弄一會兒。

短暫的假期，他與已經玩得很悉。

他離家那天，小娃娃也來送他，揮著呼呼的小手在大人的引導下，模模糊糊地說了聲：「叔叔，再見。」

他才坐進車裡，車門還未來得及關上便聽到『哇』地一聲哭了，裡不停地著「叔叔」。

他只好又下車，將抱在懷裡，這才止了哭，然後又淚汪汪地捧著他的臉親了好幾下。

當車子離開，他從後視鏡中看到在大人懷中的小娃娃還在抹眼淚時，陌生而又淡淡的愁悵湧上年心頭。

那一別，便是數年。

他起第二煙，想起他們第二次見面，是六歲的生日。

彼時，他十八歲，英姿發，就算是懷中抱著一隻的泰迪熊也毫不損他的英氣。

踏進掛滿氣球的賀家花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耳，接著一個紅的影便朝他撲了過來，牢牢地抱住他的大，裡嚷嚷著：「泰迪熊是我的啦，我的，我的……」

一連了好幾個『我的』，他手了頭頂，「你的。」

這時候，才抬起小臉，數年之後再度與他四目接。

「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比我哥哥好看。」

長大了，笑得俏皮又可，他心裡卻有些失落，因為，已經忘記他。

失落不過幾秒又坦然接了。

他豈能要求一個滿周歲的孩子，記得一個幾年未見的人？

直到另一個長相與一般高的孩跑出來時，他才知道，出生之後就一直分開的雙胞胎姐妹今天一起過生日，而他只帶了一份禮。

有些尷尬的他只能說另外一份禮在車上，馬上回去拿。

黏著他大不放，一定要跟他去看另一份禮。

「哥哥，你的禮是不是拿回房間里了？」小娃娃看著一臉尷尬的他笑得眉眼彎彎：「我陪你回房間拿。」

最後，他帶回房間，任上竄下跳，挑自己喜歡的當禮。

年男子的房間實在沒有什麼可供幾歲的小娃娃玩的東西，卻在他的屜里挑到了一隻特別訂製的紀念版車鑰匙扣。

小娃娃似乎很喜歡那隻水晶鑰匙扣，抱著不放手。

而他的收穫就是小娃娃好幾個響亮的吻，吻得他滿臉口水還霸道的不許他。

他第三煙時，想起的是人禮那天晚上，穿著他送的禮服及高跟鞋出現在他面前時的那一抹驚艷。

小孩，已經長大了。

材高挑，臉蛋艷，親地靠在他懷裡與共舞卻又故意踩他的皮鞋，臉上那抹俏皮的笑讓他心一團，油然出一種他親手養大的覺。

他第四煙，想到那次陪去看極，那個親至極的擁抱，他回抱著，大手無意識地輕著長發那微妙的覺。

最後，思緒停在大學畢業典禮上那個喝醉后的吻……

一包煙完已經凌晨兩點半，他睡意全無。

將駕駛室的座椅往後拉開，他倒了下去，微微閉上眼。

是這個世上最複雜的東西，複雜到分不清界線，到底是親，還是？

明白嗎？

他明白嗎？

可不管明不明白，事到如今再也無迴轉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