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政哲的電話過來時,謝筱晴還在辦公室。
視線從電腦屏幕移開,瞥了眼來電后,猶豫了下,接了起來。
「晴晴……」
他著的小名,聲音從電波里傳出來,又遠又近,帶著抹疲憊的沙啞。
在這個深夜裡,讓莫名有些疼。
就像他剛參加工作那幾年,被分配到西北偏遠小城,不習慣那邊的氣候,上總是出疹子,經常是半夜被著醒來,去醫院掛水,然後就會給遠在英國的打電話。
每次,通話都是到點滴滴完了,還捨不得掛。
有一次去山區下鄉兩周回來,疹子連續兩天不消,還發起了高燒。
打電話給時,整個人說話都有氣沒力的。
擔心得不行,地訂了機票,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轉了兩趟車顛簸了六小時才到他所在的那座西北小城。
一風塵僕僕地站在他單位門口時,他正好從外面回來。
如同所有20多歲,還在熱中的青年男子一般,急匆匆地下車,當著眾人的面就把給打橫抱起來,興地轉了好幾圈。
……
分別八年之後,不僅變了,他也變了。
居高位越久,他緒越發的斂,行事作風更是冷靜沉穩。
只是重逢之後,他們就從來沒能好好地說過一句話。
前一陣子想開了,不想再這樣無謂糾纏下去,所以,沒再主聯繫過他一次。
若是他也一直這樣不聯繫,想也好,慢慢就淡下去了。
可沒想到,在這個深夜裡,他打來了電話。
「這麼晚了還有事嗎?」
低問句。
沒有往日刻意招惹,針鋒相對的基調,聲音溫溫淡淡的。
「你在哪?」他問。
「公司。」
「方便見一面嗎?」
「不方便的是你吧?」
抬眼,了眼窗外高樓的霓虹閃爍,忽地笑了下,笑意輕淺,如同風吹過來又被漾開。
聽到的笑聲,他愣了下。
好久,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方便。」他應道,「我過去接你。」
「好呀。」
應得輕快。
-
賀政哲來得很快,收拾好東西到樓下,他的電話也到了。
他自己開的車,一輛買了很多年卻很開的越野車。
謝筱晴上的正紅連已經換了正式套裝,腳上著高跟鞋的,看著這高高的副駕駛室,蹙了蹙眉。
好像,有點難度。
「上不來?」
坐在駕駛窒里的他,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側過頭笑問句。
抬眼看著車裡的男人,歲月流轉,眼前的他彷彿還是26歲的青年。
「以後穿這種抬都抬不起來洋垃圾。」
從英國回來的,隨帶著兩套換洗也是在那邊穿慣的日常服,沒想回到西北小城就被他嫌棄洋垃圾了。
「我不去了。」生氣了,轉就走。
特地跑回來看他,他休了一天假要帶出去走走,開的是又高又大的吉普車,讓穿著緻的怎麼上車呀?
真是討厭。
才走了兩步,纖細的腰就被人從後摟住。
他兩隻手掌一握,就足以將整個腰圈住,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之下,被他整個提了起來,往車上放。
「人家的包掉了。」
「哦。」他彎下子撿起落下地的小包,抬頭時正要遞給,而恰好探出腦袋低下臉,他們的,不經意間就到了一起-
……
「怎麼會?」
角彎了下,然後下兩隻高跟鞋扔進車裡,修長的一抬,上車,關門,走人。
「你真的變了很多。」
他又嘆了一聲。
「誰不是呢。」
不以為意。
「想去哪裡?」他問。
「方向盤在你手裡。」
「我去哪裡你都會跟著我嗎?」
「會啊。」
至今晚,不管他去哪裡,都會跟著他走。
-
深夜電臺放著旋律聽的老歌-
「忘掉我跟你恩怨,櫻花開了幾轉,東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遙遠。」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接。」
——《富士山下》
……
賀政哲手關掉。
「幹嘛呀?」
看他。
「不好聽。」
「哦,那我放一首適合賀生的歌。」
打開手機,開始搜索。
「什麼歌適合我?」
他輕鬆問道。
「我和我的祖國。」
賀生:「……」
-
他帶回后海灣。
一進門打開燈,愣住了。
這是曾經的夢想之屋,棕黃調的碎花壁紙,淺灰沙發上的彩抱枕,落地窗前的浪漫捲簾……
「忙了一天,我先洗個澡,臥室呢?」
抑住翻滾的緒,語調輕鬆道。
他帶去了臥室,打開門。
「要一起嗎?」
邀請。
他手,將垂在額前的幾縷髮撥開,角上揚:「我洗過了。換洗都在櫃里,挑你自己喜歡的。我在外面等你。」
待完,轉往客廳而去。
臥室里的一切,都是曾經跟他說過的模樣,地毯的花式,床單的,甚至是櫃把手的款式……
沒敢多看,匆匆拿了換洗進浴室,可是連浴室牆壁的花紋,浴缸的形狀與大小都是為心打造的……
眼眶忽地就熱了。
-
出來時,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倒了兩杯紅酒。
見靠在門邊,微仰下:「過來。」
「不做嗎?」
變回那個總是想要挑逗他的謝筱晴。
「在你眼中,我找你來,就是為了做?」
「要不然呢?」
「若是你想先做的話,也行。」他拿著兩杯酒過來,遞給。
接了過來,與他杯,淺飲一口后抬眼看他:「酒喝了,賀生是要回房還是繼續嘆酒談人生?」
「回房嘆酒談人生,如何?」
「好啊。」
-
謝筱晴沒想到,他真的只是想跟喝杯酒,說說話。
他們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窗外,一海之隔的H市,霓虹在夜中閃爍。
不談過去,不許未來,只在當下。
「我想起你最初的模樣,想起斑駁的時,你在我旁邊,終於不再流浪。」
——《有一個地方》
-
醒來時,躺在的大床上,只一個人。
天亮了。
起來,洗漱好后換上昨晚穿過來的套裝出來,桌上擺著早餐,魚片粥,豆漿,好幾樣緻的小菜。
他正在客廳的臺上背對著接電話,清晨的風很大,吹他濃的黑髮。
裝了兩碗粥,擺好筷子,他正好掛了電話進來。
「睡得好嗎?」
他問,看到上穿著昨晚的套裝時,眉頭蹙了下,卻也沒多說什麼。
「好啊。」拉開椅子,「粥快要涼了。」
早餐氣氛也不錯,想他們以前在一起時那般,喜歡把自己吃的夾給他,他全都接下了。
快結束時,他的助理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
「等會我讓老韋送你去公司。」
「不用了,打車就好。」
已經放下筷子。
著他。
他也著。
好像都有話想要跟對方說,可話到邊卻都又了回來。
「晴晴……」
終還是他打破了沉默,卻只是了一聲后又沒了下文。
「你說。」
「算了。」
他又道,眉頭微鎖,語氣有些無奈。
「那我先走了。」謝筱晴起,拉開椅子,拿起皮包。
走之前,低眼了他一聲:「阿哲哥……」
原本正要起送的賀政哲忽然頓住,因為對他的稱呼。
他等著,卻只等來一句:「再見。」
再見,再見。
很想再也不見,可是現實中,他們一定還是會再見的。
只是想跟他們的過去,好好地說一聲「再見。」
-
當他意識到說什麼時,猛地拉開椅子衝出來,已經按下電梯鍵。
他從後按住的肩膀,迫回與他面對面,抬起下-
「再見,什麼意思?」他黝黑的目地盯著不放。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回視他,聲音平靜。
「謝筱晴,你想招惹我就招惹我,想撇開我就撇開我?你把我當什麼?」
「賀生?你又把我當什麼?你會娶我嗎你能給我正常的婚姻嗎?」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我謝筱晴不做第三者,不做人,不做備胎。」
他握肩膀的手慢慢地鬆了下來,抑著緒的膛起伏,聲音又低又沉地喚:「晴晴……」
「電梯來了。我走先。」推開他放在肩上的手,轉進了電梯門。
他看著那扇緩緩合上的門,緩慢又沉重地又問了句:「你會不會等我……」
能不能,等我?
「不會。」
電梯門合上,眼淚卻忍不住地溢出眼眶。
如果,那句話是在八年前,匆匆從英國回來,問他為什麼要跟余珊妮訂婚時對這麼問的,就算他沒有多餘的解釋,僅僅只是這麼一句話,也一定會回他:「會。不管我久,我都等你。」
可現在的謝筱晴,不想這麼傻了。
不要把自己都賭給一個未知的未來。
-
隨著婚期越來越近,葉臻也是愈發的繁忙,工作之餘試禮服,試珠寶首飾,鞋子,婚禮到來前十天,放下所有工作,親自督促婚禮現場的布置,婚禮中各個細節地再三確認,連帶著新月與星辰兩個伴娘也跟著忙碌起來。
葉臻只請了兩個好朋友作伴娘,伴郎則是賀政寰與傅衍。
向明月表示,也想做伴娘,要不然退一步做花也可以,雖然這麼大的花不多見,但也不是不可以的,凡事在於勇於嘗試嘛。
但是陸懷士掐斷了的念想:「除了學習,你什麼也別想。」
學習,這輩子的孽障。
-
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這場盛大婚禮的到來。
葉臻與陸懷遠婚禮的前一個禮拜,是陸懷遠的生日。
往年他並不注重,今年有了葉臻,又正好在S城,晚上與家人吃了晚餐后,便將葉臻帶出門,說想兩個人單獨慶祝一下。
他沒帶去其它地方,,就在陸氏頂樓的玻璃房。
桌上的水晶花瓶著買回來的厄瓜多紅玫瑰,在和的燈下散發著灼熱、鮮艷的芒,幽香迷人。
蛋糕是去買花時,順手在隔壁的蛋糕店買的,小巧靈瓏,點綴著一圈新鮮飽滿的藍莓。
親手上蠟燭,點上,拉著他手讓他許願。
「你來許。」
他將圈懷中,著耳邊輕聲道。
「陸生,過生日的好像是你哦。」
側過臉,角微彎,梨渦淺淺。
「我們一起過。」
他在耳邊低喃,一字一句敲進心底:「從今以後,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願你來許,我們一起實現。來,許願……」
燭搖曳,幽幽地在對方的眼底跳著,心頭忽地,得發疼,卻又生出難以言語的期待與甜。
的生日,是媽媽的忌日。
所以,媽媽不在以後,再也不過生日。
可今日,他給了一個全新的生日,與他同月同日同時。
他的生日,的生日,他們的生日。
來到他的邊,涅盤重生。
-
H市。
年前,邵百川注資《YOYO》為三大東之一。
農曆新年後,《YOYO》第二期刊上市,全渠道追捧新銳設計師歐倩倩。
新人設計師加上素人模特,能讓《YOYO》不計本與各個平臺合作,追捧,在業迅速為了熱門焦點。
但是,就在歐倩倩他們的工作室為熱議話題時,死對頭《NINA》卻出歐倩倩的幾款主打有抄襲的嫌疑,還列出了原設計圖與歐倩倩的主打款式做對比其中的相似之。
《NINA》這種無是生非黑們的行為,惹惱了歐倩倩與安琪。
他們展示出的那幾張所謂「原設計圖」明明就是歐倩倩第一次去《NINA》找他們的主編楊容談版面廣告合作時提供給他們的。
誰知道,他們行事這麼卑鄙,不但找人修了的原稿,還讓其旗下工作室在年前就下單生產,在《YOYO》最新一期期刊上市前,上實店銷售……
簡直是業界恥辱啊。
安琪真的是氣炸了。
邵百川用一切關係理這場危機,並聘請律師收集證據,準備起訴《NINA》。
這場紛擾的事件還未結束,安琪接到了母上大人的電話。
「琪琪……」
安琪低聲地喚了的小名。
「媽,什麼事啊?」
此時,安琪剛進門,順手將包放到玄關的柜子上,語氣有些疲累。
「百川呢?」安母又問。
「停車。怎麼了?你找我還是找他?」
「琪琪,媽跟你說件事,你千萬千萬不要慌,懂嗎?」
「懂,你說吧。」
「琪琪,前日趙永昌出事了。這其中牽涉到秦生,還有你爸……今日,你爸也被LIU置……」
手機砸落到腳背上,卻毫覺不到半點疼痛。
安琪愣愣地站在那裡,腦子一片空白。
落地地上的手機還未掛斷,安母焦急的聲音不停地傳出來,卻聽不到,不了。
邵百川進門,看到臉蒼白無措的模樣,正要問怎麼回事時,落在地上的手機不斷傳來的聲音讓他眉頭蹙。
彎撿起手機:「媽,怎麼了?」
「百川,你聽我說……」
「我知道,我會照顧。您也照顧好自己。」
聽完安母三言兩語的話,邵百川知道安琪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嚇到了。
他摟著進來,坐到沙發上。
「別怕,安琪。爸一定會沒事的。」他將摟懷中,輕聲地安。
話是這麼說,但邵百川與安琪心中都明白,這事非比尋常,甚至有可能是一場萬劫不復的劫難。
「我爸的事會不會牽扯到陸家?」
安琪抬頭看他,眼角微微發紅。
「目前還未聽說陸氏有任何風吹草。」
「下個禮拜就是阿遠哥的婚禮,忽然發生這樣的事,我心裡好不安。」
這不安,從大年初八回鎮上,父親與阿遠哥不歡而散的場面過後,一直匿伏在心底。
只是最近與倩倩工作室事太多,分散了的注意力。
如今,這不安終於浮出水面,變一個難以接的事實。
「你別急,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呆在家裡,不說,不問,不提,什麼也不知道,OK?」
安琪紅著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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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跋涉,終於寫到這裡,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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