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到達小安村的是糧食。
木筏的載量有限,可架不住小安村下力氣扎筏子,閆玉傳信回村,村老們一點不含糊,全力開工。
等到約定的日子,從小安村順流而下的木筏鋪陳了整個河面。
糧食之后,是能被拆卸下來的軍械部件。
換了從前,他們還真不敢上手,可如今小安村掌握了諸如投石車、攻城云梯和沖車的制造工藝,甚至還有更為復雜的三弓弩床,全部拆除技還不到家,可只拆除部份還是能做到的。
就這樣,村老們計算著日子,提前一天就在河邊的小碼頭等。
與他們一道的,還有梁年。
快馬加鞭,先一步趕回來,就是為了能記好賬。
開始只是幾個老頭,自己拎著馬扎子,在小碼頭一邊坐等著,一邊用自制的魚竿從河里釣魚。
王老爺子還背了一筐黃麻來,手腳并用麻繩。
娘子們午間過來送飯,跟的小崽崽們說啥都不回去了,非要在這邊挖泥鰍不可,振振有詞說要喂鴨。
老爺子們又護犢子,跟著幫腔,娘子們只好自己回去,下晌忙完了活計,端著盆,盆里放著家里人的裳,還有帶著針頭線腦的,在河邊又是漿洗又是補。
眼見天漸暗。
更多人下工了。
家家戶戶升起裊裊炊煙。
食獨有的香氣在村落間悠然四散。
老爺子們拎著家里淘氣的小崽子們往家走。
吃過飯又溜溜達達回來。
河邊更熱鬧了。
不想干等著的漢子,拋灑漁網在河里有一搭沒一搭的撈著魚。
白天挖泥鰍找蚯蚓的崽崽們,被傍晚現蹤會發的小飛蟲吸引,攏著小手撲來撲去,撲到了便咯咯笑一團,小腦袋們在一起,一起分那只不幸被捕,倒霉的螢火蟲。
“快看快看!那邊是不是咱的筏子?”撒網的人眼尖,看到河下游好像有黑點在靠近。
“不能吧,不是說得明天才能到麼。”里說著不能的人,快走幾步靠前,想要看的更真切。“他們撐筏子回來,是逆著水走,應該沒這麼快吧。”
“哎呀,真是!回來了!他們回來啦!”
筏子越來越近。
兩邊已經歡快的吆喝上了。
一問一答間,小安村人已經曉得,那筏子上,運得是滿滿的糧食啊!
村老們笑得都合不攏。
“快快,都別傻愣著,都回家,有車推車,沒車招呼人。”
“上閆家知會一聲,開糧倉,放糧!”
“哎呦,還有這些大家伙,喊那些大人們來,你們放著別,讓那些大人們看看,別缺啥啥,回頭再裝不上。”
“小伢子們趕領回家,別吵吵的一眼看不到跌河里。”
李雪梅收到信,帶著容嬤嬤過來的時候,小安村的筏子已經到了一小半。
村老們安排的有條不紊。
便將糧倉的鑰匙暫出去,見梁年已經像模像樣的支好了小桌子,開始一個個計數……
想起閨說過的話:將統計工作給年弟弟,我放一百二十個心。確實,這孩子較真又認真,再適合不過。
“這麼多糧食!天哪!這,這比繳糧稅的時候還多。”
“收糧稅的時候才是咱一個村的糧食,這可是給西州十萬大軍吃的,你想想,十萬人哪!”
“不是說二十萬大軍?”
“俺咋聽說是百萬大軍?”
李雪梅:……
好吧,傳言就是這回事,西州有多人馬,大概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反正在關州,反軍的人馬數字彈很大。
李雪梅偶爾會想,他們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十萬二十萬乃至百萬,究竟是多龐大的數字,真有那麼多人,是站在那里,就是十分驚人的規模。
崔娘子風風火火來了。
人沒到,先喊話問:“弟妹,小二回來沒?”
李雪梅沖搖頭,“說是在后面,先著這些東西運回來。”
“哎呦,可盼著小二早點回來,不在,我這都不敢拿主意。”
“啥事啊?這兩天也沒見你過來。”李雪梅說道。
“家里客不斷,我也沒落著出來,都是離老遠的老山戶,也不知咋打聽到咱家收山貨的,帶著東西來了,件是真好,可也太多了,我一家反正是拿不下,琢磨著要不要多拉幾家。”崔娘子低聲音道:“主要是這些人更想換糧食換東西,給銀子還能湊湊,換糧食東西啥的這我可就不敢做主了,得等你家小二回來拿主意。”
李雪梅明白了。
一貫只有他們換糧食回來的,要拿糧食出去換,崔娘子自然心里沒底。
“人從哪來?”李雪梅問。
崔娘子眉弄眼:“我聽著話音,是山里討生計的不假,可上頭啊,估還有人,八是龍興、鳴邊軍的營生,不然咋能掃聽到咱這里,咱家也不是積年干這個的,小二爹折騰出那展銷會之前,一直小打小鬧的。”
李雪梅:“帶草藥了嗎?”
“有,還不,我想先將藥材買下,他們不干,非要一起出貨。”崔娘子明著呢,自然是想分開易。
打從羅家的三鐵傷回來養傷。
閆家從西州流民里收留的那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秋香妮子了一手挖皮的醫。
家那口子驚為天人!
天天堵著閆家的小后門,眼的等著那丫頭,再借著是小二姑父的名頭和人家“流醫”。
崔娘子都臊得慌。
啥流啊,就是套人家方子。
欺負人家妮子子好,問啥說啥。
給氣的呀,晚上在被窩里和狗子爹說起這事來,又是掐又是抓的,才給狗子爹正過來,正兒八經的上門,請秋香妮子閑的時候,到家兼個工。
照顧一下病患。
本就有醫治王爺的幌子,又治好了三鐵,這信一傳到虎踞那頭,時不時就送來些呼啦的兵。
到今日,越來越大發了。
不送兵,還送了些大夫來。
家的院子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
狗子爹那些寶貝藥架子都借地擺到閆家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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