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1日，星期五，重節。

    今天的羅康依舊是在家魚的一天。

    早上，帶著羅元璟去早點攤吃早點。包子油條和炒肝，這個時候又便宜又實惠，賣炒肝的大姐給盛完炒肝，還沒來得及遞給，羅元璟踮著腳尖出了一個甜的笑容，聲音甜甜的說道：“謝謝姨姨，我能吃一大碗。”

    然後，那位大姐又給加了小半勺，還特意抖了抖勺，多給了幾塊肝。一碗炒肝都快冒出來了。

    羅康：“……”

    乖仔在手，天下我有啊！

    也笑著說道：“謝謝大姐。”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和打飯的大姐是老人呢。

    羅康的後麵是個年輕小夥，也是個不怯場的小胡同串子，他走到攤位前，學著羅元璟，著嗓子聲氣的說道：“謝謝姨姨，我能吃超大一碗。”

    羅元璟：“……”

    他手裏端著包子，小心的往飯桌邊走著，聽到這個聲音就停了下來，轉著小腦袋四看，是誰？誰在學寶寶說話？

    羅康笑得差點把炒肝灑出來。

    每一個胡同串子都是被埋沒的大笑星，幽默似乎與生俱來。

    打飯大姐手一抖，一勺炒肝變了半勺。然後大吼一聲：“兔崽子，你皮了是不是？我是你媽，你我姨？！你是不是想挨打！”

    整個早點攤笑如雷。大家都在那兒起哄：“打，該打！三天一頓打，你可別耽擱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沒顧上，要不要我們幫忙？”

    年輕小夥：“……”

    大姐毫不客氣的繼續懟自己的兒子：“而且，你也不知道照照鏡子，你長什麽樣，人家孩子長什麽樣，你心裏沒點數嗎？人家一說話，你媽我高興，你一開口，我隻想笤帚疙瘩。”

    小夥子挨了罵也不生氣，繼續嬉皮笑臉：“媽媽媽媽媽，給兒子留點麵兒，還有，把那半勺炒肝給我加回來唄。我都不想多要了，您最起碼給我個正常量啊，我這才半碗。”

    “別給他加，小王八羔子，欠收拾。”

    羅康還以為是真正認識大姐的人在起哄，結果小夥子轉彎腰作揖，上說道：“饒命啊。孫子我就指著這碗炒肝過一天呢。”

    得了，這還是個真孫子！

    小夥子臊眉耷眼，愁眉苦臉，一天從早到晚，最好吃的就是這碗炒肝了。中午和晚上在家吃，那就是燉白菜熬白菜，最多放兩塊油渣提味兒，好幾天才能吃一回。

    要不是虧，他哪會學小屁孩子那一套呢。結果沒得著好，還把自己擱進去了。

    嗚嗚嗚，他命好苦。

    羅元璟滋滋的吃著早點，一口炒肝一口油條，再看著這個大哥哥耍寶，高興的小直晃，還不忘了叮囑羅康：“媽媽吃。”

    後頭排隊的人也不催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著來了一句：“別加了，你那半勺就留給你媽吧。你看人家孩子，小小年紀就知道孝順了。你和人家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是地下那個。”

    羅康剛在心裏腹誹，這一個個的真是都不拿自己當外人啊，就聽小夥子悲憤一聲吼：“爸！”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哈。

    羅康心裏直呼好家夥，還真不是外人，這早點攤是被你們家承包了嗎？

    小夥子的跟羅康聊天：“姑娘，你是在這兒住嗎？新搬來的？”

    羅康咽下裏的油條，笑著回道：“對，昨天剛搬過來。”

    站起來轉了一圈，跟大家都打了個招呼：“我羅康，這是我兒子羅元璟，以後會經常跟大家見麵了，還請大家多照應。”

    算是看出來了，來這個早點攤吃飯的人，全都互相認識，隻有他們母子是新來的。

    羅元璟坐在椅子上，腳不能著地，他和羅康同角度轉著腦袋，配合著媽媽的自我介紹，對著大家笑得甜甜的。

    大家七八舌的回應。

    “好說。”

    “哎喲，你這兒子可真好。”

    “我這一會聽他說媽媽吃了，自己都顧不上吃，果然孝順不分大小。”

    小夥子的說道：“咱們這片都是多年的老鄰居，互相都有照應的，有事你說話，大家都能搭把手。”

    一個年輕姑娘，帶著個兒子，兒子還跟姓，這裏麵肯定有事兒。老人家人老，什麽事都瞞不過！但看這姑娘眉目清正，這孩子又這麽乖巧，那肯定不是壞人，說不定是家裏出什麽事了。老婆子得幫忙盯著點，別讓壞人惦記。

    早飯快吃完的時候，大家突然聽到一聲大吼，“啊——”，帶著激和興，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什麽況？”

    “誰家出事了？”

    羅康把兒子抱在懷裏，娘倆一個表，抻著腦袋好奇的四張。

    接著又是一聲大吼，“高考恢複了！”

    早點攤上的眾人先是沉默了一瞬，雖然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事和自己究竟有什麽關係，但是剛才的兩聲吼非常有傳染力，大家開始麵麵相覷，接著也沸騰了起來。

    “高考恢複了，能考大學了。”

    “之前就在傳，看來是有確切消息了。”

    “快，去找份報紙來看看，這種大事，一定是上了報紙。”

    人群紛紛散去。

    羅元璟抱著媽媽的脖子，靈的大眼睛四張，似乎到了這個城市的躁。

    過了一小會兒，娘倆又坐了回去，細嚼慢咽的吃完了早餐。

    高考嘛，這事他們知道啊。羅元璟不知道大家為什麽這麽激，看著他媽如此鎮定，他也就跟著媽媽的腳步走了。

    除了他們，早點攤就剩下了那個中二小夥。

    跟早點攤大姐告別的時候，大姐表示：“還是你們娘倆淡定，要說起來，高考和很多人是沒關係的，但是大家都激得跑了。”

    羅康：“總歸是件好事，就算家裏這會兒沒人參加，那以後總是會有孩子參加的。”

    大姐一擊掌：“你說的對。”

    隨即對著兒子大吼：“你還不趕回去學習？”

    小夥兩口幹完剩下的早點，說道：“媽，我剛上高中，今年不考啊。”

    眼瞅著大姐要偃旗息鼓，羅康說道：“回家看看報紙，好像恢複高考的第一年，報考條件會比較寬鬆，初中畢業都能考呢。”

    小夥：“……”

    謝謝你害我！

    然後，在他媽吼他之前，果斷跑路了。

    大姐笑罵：“這小兔崽子。還是你家這個好，看著真乖。”

    一邊罵自己兒子，一邊誇羅元璟，是個典型的傳統家長了。

    羅康笑著道：“我兒子確實很乖，但您兒子也不差啊，格多好，也夠活潑。”

    大姐笑得合不攏，但是上依然謙虛道：“他那是臉皮厚。”

    這話羅康沒法接。笑著跟大姐告別，帶著兒子上了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