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爺倆怎麽湊一塊了。都是我這兒的稀客啊。”

    領導試探著發言。

    梁大爺按下了蠢蠢的江圖，歎了口氣，說道：“來跟你匯報個壞消息，今天早上，咱們廠的職工徐燦燦被公安機關拘留了。”

    廠長：“！！！”

    這個名字他可太了。最近這段時間經常出現在廣播裏。雖然他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但是不耽誤他一聽見這個名字就覺得不妙。

    事實上，果然不妙。

    廠長這個反應，大概也有點類似PTSD，事實上他聽見江家所有人的名字都有這個反應。

    他們紡織廠這半個月，可是出大名了！

    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小孩。

    想到這兒，領導看江圖的眼神就有一點點哀怨。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說到底，眼前這個是個害者，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江大誌和吳春紅那對無良夫妻。人家孩子了委屈，難道還不能說了嗎？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領導是個通的人，做不來遷怒這樣的事。他看了江圖一眼，又看了江圖一眼，心念一轉，雙眼漸漸開始放。

    解鈴還須係鈴人。紡織廠損失的名聲，還得靠這孩子給找補回來。

    江圖：“……”

    救命啊，有怪蜀黍盯上我了。

    領導手，深呼吸，掛上了笑臉。

    “是怎麽回事？”

    梁老頭說道：“這個徐燦燦也是不像話，今天一大早，就去食品廠那邊堵江宏和江圖，前兩天不是報案說丟了錢嗎，公安同誌都說了，沒有任何線索，沒有證據證明的錢是被的。公安都下結論了，愣是跑去汙蔑江圖，說我們圖圖拿了的錢。我看那，就是盯上江宏的工資了。這要是讓汙蔑功了，謠言傳開了，以後圖圖和江宏還怎麽做人？這倆孩子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好日子！”

    “還好圖圖聰明，知道反抗。拉著徐燦燦去派出所討公道。結果那個徐燦燦，到了派出所還拒不認錯，也不跟圖圖道歉，公安同誌覺得態度惡劣，而且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擔心出來以後還會繼續造謠汙蔑圖圖，所以就決定拘留幾天。”

    “按理來說，派出所那邊應該親自給咱們送通知，但是大劉他們估計也忙，看圖圖閑著沒事，又想著跟我們也，就讓把拘留通知送過來了。”

    江圖悄悄看了梁爺爺一眼，這老爺子是費盡心思幫描補，要把從這件事中完全摘出去。

    適時出了害怕、擔憂等各種緒，說道：“我當時嚇壞了。要是讓汙蔑了，那我哥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還能保住嗎？我和我哥一無所有，就指他這份工作生活，徐燦燦真是一點活路也不給我們留。還說，要讓我們把吳春紅同誌接過去養著，不想給吳同誌養老。廠長，這樣是不對的！”

    關於養老這件事，梁老頭也是剛剛聽說，他和領導同步出了一言難盡的表。

    領導的手無意識的輕輕敲擊桌子，想了一會兒，他說道：“徐燦燦被拘留，等於留下了案底，而且還不認錯，廠裏不能留下這種思想品德有問題的職工，廠辦這邊會張通知，直接開除。另外，還有江大誌，他對你和你哥的做法，等同於待孩子，咱們婚姻法是有規定的，父母不能待子，江大誌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違法了，但是這個呢，因為沒有判定，我們開除他是不太可能的，我這邊會把他的工資往下調一調。算是個懲罰。”

    廠長對於“接班”這種製度本來就頗有微詞。長期來講，這對於廠子的發展是極為不利的。

    老員工們對廠子有歸屬，有“以廠為家”的覺悟，那些接班的，很多就跟混日子一樣，一點進取心都沒有。

    還有江大誌，作為一個老員工，瞧瞧他幹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給紡織廠帶來了多大的負麵影響？

    江圖點頭如小啄米。好聽的話張就來。

    誇廠長英明，誇他有魄力，一點也不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在涉及到廠子的利益和國家利益的時候能夠不被個人所左右，當機立斷做決定，實在太棒了。

    廠長：“……”

    還從來沒有人把馬屁拍的這麽清新俗高大上的。

    說完了這事，領導又跟江圖說：“以前還不知道你這麽會寫文章呢。你要是早點把這個本事顯出來，說不定之前在江家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江圖訕笑：“之前那不是對親抱有幻想，弱慣了嘛。現在我斷絕，誰惹我我就打誰。”

    廠長：“……”

    這個發言有點奇奇怪怪。斷絕？是這麽用的嗎？

    梁老頭直接敲了敲的腦殼，說道：“好好說話。”

    他又跟廠長說道：“以前就是沒立起來，得過且過。和江宏經常在我那傳達室待著，連作業都讓江宏幫寫，江宏從小就慣著。現在肯定是倆人徹底獨立了，這孩子也懂事了，想幫哥分擔分擔。說到底還是個好孩子。再說了，以前和老江他們沒斷絕關係，這些事要是寫出來不得挨打？”

    廠長笑著說道：“那可是得吃幾頓竹筍炒。”

    梁老頭：“關鍵挨打也打不到上，江宏護著呢。”

    江圖：“……”

    你們是不是過於無視我了？

    廠長跟江圖說：“你這麽會寫，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你接著寫，寫寫我們紡織廠的好人好事，咱們廠最近出了名，有一些影響是負麵的，我這個廠長很頭疼啊。你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彌補彌補？或者你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一提。你在紡織廠生活了十多年，我們竟然沒有注意到你的困境，這也是我這個廠長工作沒做到位。”

    江圖：“這事和您有什麽關係？您平時也忙，哪能什麽事都管得到呢？再說了，清難斷家務事，您就算能管，也就能管一次兩次，難道還能天天盯著江家不？這種責任您不用往自己上攬。沒您事。”

    “再說了，就算您不說，我也是要繼續寫的。我和我哥雖然在江家生活的不愉快，但是我們在紡織廠生活是很愉快的。江家不是我家，但筒子樓是我家，樓裏的鄰居都曾經幫助過我們。還有梁爺爺和李爺爺，也幫了我們很多，我和我哥能平安長大，全靠大家了。咱們紡織廠的整環境是相當不錯的。”

    江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廠長一拍手：“好！等你寫完了，廠子給你獎勵。不報社給你發一份稿費，廠子也給你發一份。江圖啊，你有這好文筆，就好好練，多寫。等你到了16歲，能進廠了，到時候你來找我，通過了測試，可以來我們廠當個宣傳員。”

    江圖：“……”

    謝謝，並不是很想。

    等到16歲，那就到了76年了，再有一年就高考，再來一年就改革開放了，那時候天高任鳥飛，誰還在紡織廠當宣傳員啊。

    而且，這幾年打算寫文章謀生，要是寫了三年還不能在報社謀個職位，那也太廢了吧？

    “嘿嘿，謝謝廠長。”

    “別謝。這也不是給你開後門，有本事的人，到哪兒都發。”

    搞定了徐燦燦的事，江圖神清氣爽。

    回到傳達室，跟梁老頭和李老頭告別，臨走的時候說道：“下次我來看你們，再給你們買煙啊。梁爺爺大前門，李爺爺牡丹，我都記著吶。”

    1952年的結婚證。

    題外話：1950年的婚姻法第十三條規定，父母對於子有養教育的義務；子對於父母有贍養扶助的義務；雙方均不得待或棄。

    但估計那時候懂法的人不多，也沒人用這個法律武來保護自己。

    50年的婚姻法確實有一些保護權益的條款，比如第二十四條：離婚時，原為夫妻共同生活所負擔的債務，以共同生活時所得財產償還；如無共同生活時所得財產或共同生活時所得財產不足清償時，由男方清償。男一方單獨所負的債務，由本人償還。

    第二十五條：離婚後，一方如未再行結婚而生活困難，他方應幫助維持其生活；幫助的辦法及期限，由雙方協議；協議不時，由人民法院判決。

    還有婚姻法對於非婚生子的規定，其實是一脈相承的。1980年的婚姻法第十九條規定：非婚生子有與婚生子同等的權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視。非婚生子的生父，應負擔子必要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的一部或全部，直至子能獨立生活為止。

    而且，1980年的婚姻法還有這麽一條：第二十三條，有負擔能力的兄、姊，對於父母已經死亡或父母無力養的未年的弟、妹，有養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