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綠已經找到，江月白自然不會放走它，它再特殊，此刻也不過是比別的鬼燈多了一個燈籠本，本質上還是弱小的鬼燈。

小綠必須待在邊，才能長為后來擁有紅蓮業火的靈寶鬼燈。

所以江月白沒有猶豫，直接在小綠上打下一道道契約符文，現在沒，就先強制囚，等時間長了，小綠自然會知道的好。

契約完之后，江月白撕掉燈籠上的黃符，破舊的宮燈中心重新燃起綠火焰，照亮燈籠上那兩行詩詞。

“你以后就小綠吧，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江月白手，小綠本能地往后，江月白也不計較，讓小綠自己在修煉室中玩。

江月白接著拿起裝有賈秀春殘魂的瓶子，賈秀春現在的魂魄已經不全，按照佛門《回經》中的說法，殘魂地府，是無法投生人的。

需要經歷幾世，做其他生靈，慢慢吸收天地的力量，補全魂魄，才有機會重新做人，這個過程極其漫長，要看個人造化。

但不管怎麼說，賈秀春有云芝草的脈，一線生機還是有的，若是轉世不做人，興許能夠憑借那點脈投胎草，再開始修行。

若是想要吸收賈秀春殘魂中的力量，重走前世路，最好是等到小綠融合夜時鳴的執念之后，等自己練氣八層的時候再進行。

前世就是如此。

可是……

江月白握瓶子，其實最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重活這一世，最開始之所以肆意妄為，無所顧忌，是因為知道這里是個平行世界，可能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對原本的世界造影響。

等到回歸的那一天，還是原來的江月白，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大夢一場，唯有自己心憾得到。

可若不是如此呢？

從蜉蝣給的那些信息來分析，蜉蝣說原本的命軌是不應該存于時間長河中的。

那麼，原來經歷的那一切，是不是也應該全部不存在？

而這一世，是從真真切切活著的時候開始的，沒有陸行云的影響，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非要論虛和實的話，前世是虛，此刻才是實。

那麼，會不會等到回歸的那一天，前世的一切煙消云散，此刻經歷的一切會留在時間長河中？

還是說，前世和今生以某種奇異的方式融合？

意識到這件事，江月白混了一陣子，但也只是一陣子而已，向來不會拿沒有答案的事折磨自己，束縛自己。

被打下時間長河之前，蜉蝣還說過，所擁有的一切，它都會幫暫時封存，只要還能回去，不會失去任何東西。

所以，更傾向于前世和今生會融合這個推斷。

那麼問題來了，融合之后，師父和拂真君的記憶會不會也融合？

回去之后，師父和拂真君還會記得此刻撒下的‘彌天大謊’？

江月白扶額，“看來混合雙打跑不了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是能躲一時是一時吧！反正到時候我肯定都煉虛期了，他們想打也打不過，嘿嘿~”

這麼一想，江月白頓安心，膽子也了起來。

咳~跑題了！

這次回來，除了斬虛妄，了憾，還要明心見！

對一件事做出選擇，就是知本的機會。

要直面最真實的自己，要做到無論如何都問心無愧，不后悔，不憾。

江月白低頭思索片刻，驀地笑了，其實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過是在權衡得失罷了。

有個道理早就明白，世間之事，有舍有得，不舍不得，這里得到多一點，那里必然就要一點。真正要做起來會有點難，需要一點勇氣，而現在最不缺的，就是勇氣！

連拂真君都敢騙，還有什麼好怕！

江月白起，到修煉室的書桌邊，拿起師父給準備的符筆和符紙，揮筆畫符。

不消片刻，就畫好十幾張。

將符紙一張一張按照固定方位放在地上，組一個大陣，最后將魂瓶放置在大陣中央，打開瓶塞。

一縷盈白如同月華般的煙氣從里面飄而出，原本在修煉室角落的小綠見狀，燈籠冒火，虎撲食一般撲過去。

砰的一聲，小綠撞在無形的大陣結界上，燈籠被撞翻在地。

江月白把小綠撿起來，抱在懷里。

“小綠乖~這個真不能吃，雖然我不后悔前世所作所為，但是此刻想起來，其實很多時候，殺人之后倒也不必連人魂魄都滅了，罪孽太重。”

“只不過因為爺爺被賈秀春弄得魂飛魄散之后，我就長了個記，也學著賈秀春，殺人就滅魂，永絕后患。我痛恨我的仇人，最后卻為了仇人那樣的人。”

“所以現在，我要先踏出改變的一步，找回原本的自己，放過賈秀春，也去拉一把年時，那個被仇恨迷了眼的江月白。”

陣中的魂魄逐漸化出賈秀春的上半，眼神迷離，失了神志，只是那張臉上，仍舊帶著抹不去的哀傷。

江月白站在陣邊，抱著掙扎的小綠。

“賈秀春，我敬佩你至至，只可惜你遇人不淑走上歧途，我沒有余力拯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落井下石，放你一條生路。希你歷經回之后，有朝一日能夠重踏仙途，真正為自己活一回。”

符紙上泛起點點金，若有似無的鮫人歌聲回在修煉室，唯有賈秀春的殘魂能夠聽到。

那殘魂似有一瞬間的清明，目凝聚，看了江月白一眼。

賈秀春眼角淚珠落，不知是悔恨還是謝，殘魂在超度往生的陣中逐漸化作點點熒，消散無蹤。

懷里的燈籠劇烈抖起來，江月白低頭一看，燈籠上兩行詩詞化作墨跡，重新融合三個字。

[我哭了]

噗~

江月白沒忍住笑出聲來，“好你個小綠，原來你這麼早就掌握了這個能力，結果你前世是藏了好幾年才跟我顯出來，你這個壞東西！”

小綠從江月白懷中掙，嗖的飛走，飛走的時候，燈籠上的字迅速變幻。

[壞人]

江月白角帶著不住的笑意，深深吸了口氣，覺從心靈到神魂，都前所未有的輕松。

也因為這一刻的大膽改變，讓原本一眼就能看到頭的修行路多了未知的變數，變得更加有趣起來。

江月白眼底，也重新燃起斗志和對未來的期待。

*

許久之后，妖域萬木森。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一朵雪白云芝破土而出，舒展葉片，沐浴在月華之下，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