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口，裴在野原本春風拂面的臉一下子沉下來，瞧他一下又不順眼了，搞得衛巡突然覺著上涼颼颼的。

裴在野微微皺眉，陸妃前世的算計簡直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毒刺，時不時就要跳出來鉆他心窩。

他越對小月亮上心，對陸妃的謀算就越厭憎，這一世，他絕不會讓陸妃再有可趁之機。

衛巡起：“了，我離開太久也惹人懷疑，我先去擋王府片刻，你們盡快拿出章程，然后便送你家大姑娘離開吧。”

等衛巡一走，沈長流的面徹底沉下來，皺眉看向裴在野：“如果挾持舒的是紀世子，你是怎麼把舒帶出來的？”

沈舒心里‘咯噔’了聲，裴在野緩緩道：“紀世子畢竟是背著朝廷逃出來的，不敢鬧出太大陣仗，事做的也不嚴，鏢局里有幾個擅于追蹤的鏢師，我沿著線索一路追過去，又把紀世子的行蹤及時給刑部的人，然后趁帶回了舒，至于后面紀世子究竟出了什麼事，我就不清楚了。”

這話倒是縝得很，沈長流微微頷首，心里也有所猜測——陸家雖頹敗了，但當年到底是煊赫過的，會為‘陸清寥’留下些心腹好手不足為奇，

他不再糾結此事，又對裴在野溫聲道：“四郎出去瞧瞧還有什麼隨件要帶的嗎？”

這便是委婉地要和沈舒私下說話的意思，裴在野把父倆各瞧了一眼，頷首出去了。

他沒干什麼竊聽之類的丟人事，反正這世上不會有比小月亮更容易套話的人了，再說小月亮信他，他要想知道什麼，回頭直接問就是了。

沈長流等他走了，對沈舒道：“其實前兩天，陸妃娘娘派人送信過來，說是打發了過來，想接你去那里過年，不過那日正逢你被紀世子劫走，我便沒顧得上此事，如此倒也趕巧了。”

陸妃甭管人品如何，但這個姨母當的還是不錯的，也不知道大殿下派來的秦公公私綁過沈舒的事兒，后來秦公公被滅口，陸妃就更不明詳細，大殿下也沒敢跟詳說，便隔三差五就打發人過來給沈舒送這送那的，還時常來信問寒問暖。

有當年的舊例在先，沈長流并不想讓兒與陸氏再多攪和，但眼下事急從權，他也顧不得糾結了。

他斟酌了下才道：“陸妃娘娘在信上說了，這回派出的也姓陸，從親緣上論，還算你的遠房表姐，名喚陸清梅，仔細算算路程，應當也到豫州了，我命人快馬加鞭給送信，說明事原委，你們這回去長安，必得途徑豫州，我請在豫州長眉的家驛站和你們頭，到時候由帶人護送你們一路返回長安，然后再請陸妃娘娘庇護，免得你們卷紀世子一案。”

他邊說邊寫了一個通信方式：“你上路之后，別忘了去信給那位陸，好敲定最終聯絡見面的方式。”他又補了句：“那位陸左顴有顆紅痣，眉眼細長，上應當還有宮里的玉牌，很是好認。”

他裴在野出去再說這事，倒不是信不過他，但作為一個父親，他自然要為兒多留幾張底牌，也不會把兒的安危全部系在一人上。

因為秦公公的緣故，雖說挾持是秦公公自作主張的，陸妃娘娘往日對也頗多照拂，不過沈舒對那位高貴的姨母還是有點怪怪的覺。

哪怕眼下大禍臨頭，也是有點警惕的...

不過沈長流把紙條塞進手里，眼底不覺含淚，面上滿是對兒的擔憂：“這一路你務必小心，哪怕是對你陸表兄，也別心太實了，若發現有什麼不對，即刻離開。”

沈舒瞧父親都這般了，就沒在上反駁，心里頭還是存了二分戒備。

他轉眼又為兒想了一條后路：“當年那位照顧育你的柳叔眼下就在陪都，我到時候也給他寫一封信，若有什麼事，你當即轉道陪都，去尋你柳叔吧，反正就在豫州境。”

他能把兒給裴在野是真的，但必得為兒多留幾條后路也是真的。

柳叔自然是可信的，不過瞧父親對四哥有些提防的樣子，沈舒不由反駁：“四哥也可信呢。”

說完，腦子里又蹦出紀玉津的那些話，不由撓了撓頭。

沈長流了兒鬢發，嘆道：“聽我的吧，多留個心眼總沒錯，本來該飛廉陪你去長安，但他有公差在，貿然，反而會引得王府越發懷疑，表哥總歸不是親哥，做什麼事都隔了一層。”

沈飛廉行事頗快，眼下已經幫著裴在野和沈舒收拾好，又一人手里塞了一張他攢下的私房銀子：“快走吧，西城門已經打點好了，馬車就停在角門。”

沈舒再顧不得多說，被裴在野扶著上了馬車，眼底含了包淚，一邊吸鼻子一邊和父兄揮手告別。

最近實在發生太多事，甚至連一頓飽飯都沒吃過，一頓好覺都沒睡過，還要去最不想去的長安，一下沒了神，在馬車上懨懨的，但是心里又害怕著王府的人追過來，昏昏沉沉地也睡不著。

裴在野見這幅可憐樣，心里跟被擰了把似的，手幫捋了捋鬢發：“小可憐。”他又了的臉頰，不由得道：“乖乖，困就睡吧。”

他還沒有用這樣溫溺的語氣跟說過話，沈舒怔怔地瞧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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