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瓷實

時隔三個多月，顧明南傷的右手終於可以拆掉石膏了。

顧明南從小到大都是個閑不住的子，這右手老是掛著不能用，可差點把他憋出個好歹來，回家休養一個月後，他就天天嚷嚷著要去拆石膏。

每當弟弟上躥下跳的時候，顧明東才會覺得這不是倔驢屬，而是屬猴子的，甚至一度產生把顧亮星跟弟弟隔離的衝，免得家裡頭再多出一隻猴子來。

當然，他沒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不然可能會被弟弟和兒子的怨念淹沒。

顧明東自然不可能答應，顧明南年輕，看著強壯，但小時候營養跟不上，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

好不容易養了兩年，才把倔驢養了驢，顧明東不允許他因為覺得傷口發就拆石膏，弄得最後沒徹底養好。

在養孩子這方面，顧明東還有幾分強迫癥和完主義，既然在做了，就得做到最好。

過年期間，顧三妹顧四妹兩個，直接把這位二哥當豬養，生怕他營養不夠。

扎紮實實的養了一百天，顧明東才送顧明南去衛生院拆石膏。

路上，顧明南咧著興高采烈，上卻口是心非說：「大哥，我一個大男人，拆個石膏而已，哪兒用得著你送。」

顧明東笑了笑：「走吧，既然找不到人，咱們就早些回去。」

說完還哐哐哐的拍自己的脯：「大哥，我覺得自己現在能一個打十個。」

顧明東很期待反噬的發生，而在遙遠的北京，錢家人正陷一個個大麻煩，弄丟了香爐的錢三叔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偏偏他本記不清楚在哪裡丟了東西。

「這要是都吃了，那我臉都會變綠。」顧明南直嘆氣。

誰知道人聽了更加疑：「什麼錢三叔，我們家姓陳，住在這兒都好多年了，不認識什麼姓錢的。」

顧明東隨口解釋了一句：「你住院的時候認識的，沒想到給的地址都是假的。」

醫生聽了也哈哈笑：「養的不錯，確實可以去試試打十個，行了別在這兒耍寶耽誤別人看病了，回去吧，以後照樣能開車。」

可惜了，他沒辦法看到了。

他過來找人，原本也不是為了敘舊，而是想看看反噬之力下，錢知一摔斷了，那麼錢家其他人會不會到影響。

他沒管人奇怪的眼神，迅速的轉離開了。

拆石膏比打石膏簡單多了，鎮上的衛生院也能拆，但顧明東覺得既然要拆，拆完了還得好好檢查一下，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的後癥。

顧明南一聽，頓時氣憤道：「什麼人啊，不想認識就直說，還弄一個假地址騙人。」

之前走香爐的時候，他可給錢三叔留下了個大麻煩，沒想到人家這住址本就是假的，如今金蟬殼不知道去了哪裡。

「有個疑，想找人問問。」顧明東如此說道。

兄弟倆離開醫院，顧明東帶著弟弟往陌生的巷子里走。

顧明東還是手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四十齣頭的人，瞧見他疑的問：「你找誰？」

顧明東一想也是，錢家的大本營在北京，錢三叔來長河縣，可能只是為了見錢知一，見完就會離開。

顧明東微微挑眉：「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地方。」

顧明南興沖沖的過去一看，結果苦了臉：「馬蘭頭、薺菜、蕨菜、菜……老三四妹，你們這是替我慶祝嗎，這是野菜開會，出門前你們不是說要做好吃的嗎，就這？」

顧明南東張西，奇怪的問：「大哥，你來這兒幹嘛？」

給顧明南拆石膏的還是之前那位醫生，拆了之後檢查了一番，笑呵呵的拍著顧明南的肩膀說：「好小夥子養的不錯，之前我還擔心會落下病，現在看恢復的很好。」

另一頭，顧明南也面奇怪的瞧著自家哥哥：「大哥，你啥時候在長河縣也有認識的人了。」

「別嘚瑟了。」顧明東倒是多問了幾句，「醫生，確定這手不會有後癥嗎？」

沒有了礙事的石膏，顧明南恨不得當場打一套拳：「我每天都吃蛋，隔一段時間就吃一頓，這要是還恢復的不好，那得多貴。」

顧明東也不拆穿他那點小心思：「我進城有事兒，不是專門為了你。」

顧明南不明所以，趕跟上。

顧明東過去一看，也有些奇怪的問：「哪兒來這麼多野菜。」

不提錢家人為了找到香爐而兵荒馬，這一切距離上河村還很遠。

顧明南聽了也不在意，樂呵呵的說：「那等待會兒拆了石膏，我跟大哥一塊兒去辦事。」

顧三妹捂著笑：「多吃點菜對好。」

說完衝出去想找人，可哪裡還有顧明東兄弟倆的影。

於是顧明南特意選了個放假的日子，正好是星期天，兄弟倆上了去長河縣拆石膏。

顧明南就朝著大哥說：「你看，我就說肯定沒事兒。」

很快，他就循著記憶找到了那棟院子，還未走近，顧明東就知道錢家三叔不在裡面。

顧明東兄弟倆回到家時，顧家姐妹正熱火朝天的在院子里折菜。

上河村，為了慶祝顧明南拆石膏，恢復健康，顧家姐妹說要做一頓好吃的等著兩個哥哥回來。

「錢三叔在家嗎？」顧明東開口問道。

「小夥子年輕恢復的好，營養也跟得上，你們家屬就放心吧，他這板比老虎還結實。」

人了他們倆的背影，轉進了屋：「這年頭啥人都有，這找人都能記錯地方。」

忽然，啊呀一聲：「不會是找之前租房子的那個人吧，他娘的說好只租一個月，結果把咱家屋子折騰那樣就跑了，不行，我得去找他要錢去。」

「那倒是不用一頓都吃了，新鮮的涼拌吃，老一點的炒菜吃，剩下的還能腌起來慢慢吃。」

顧四妹笑著回答：「是花送過來的。」

「這兩天田裡頭的活兒了一些，花就帶著小柱去地里山上挖野菜，挖了不，除了他們自家留下吃的，還往咱家送了一簍子。」

「之前我就提了一想吃野菜了，花就給記下了。」

顧明東挑眉，暗道劉花這個小姑娘倒是懂得恩，野菜是不值錢，生產隊到都是，可卻是唯一能拿得出來的東西。

「看著很。」顧明東評價了一句。

顧四妹笑道：「可不是嗎，花肯定選了最最好吃的送過來。」

顧三妹也說：「還別說，隔壁是歹竹出好筍，花和小柱都比那兩個強多了。」

「不能比，要我說劉嬸也是犯傻了，那種手打親媽的兒子有什麼好，偏偏想不開，扔下西瓜撿芝麻，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一聽是劉花送來的，顧二弟也不急著挑刺了，索蹲下來幫忙，結果他手腳的，很快被顧三妹嫌棄的不行：「顧老二，我求求你了，閑著沒事出門找阿星他們仨玩不，別給我們添了。」

「我這不是給你們幫忙，哪兒添了？」

「你自己瞧瞧，最的部分都被你掐啥樣了，這還能吃嗎？好好的野菜都被糟蹋了。」

顧明南站起：「得，我還不干這事兒。」

說完真的出門找三小的玩去了。

顧明東倒是坐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兩個妹妹手腳利落的將野菜全部收拾過，過了水看起來水靈靈的，一看就知道滋味十分不錯。

像是薺菜馬蘭頭，過了水直接涼拌，加一點香油就特別好吃。

家裡是不是快沒香油了？顧明東琢磨著這段時間吃的多，買的，下次去鎮上要記得補一些。

想了想，顧明東便說：「咱家是不是攢了不蛋？」

顧四妹頭也不抬的回答：「還有二十二個。」

這可不了。

自從家裡頭養的長大后，老顧家吃蛋就不需要花錢去買了，別人家養的兩三天才生一個蛋，可他們家的每天生一個。

顧四妹看著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家的母生蛋特別的勤快。

觀察了一段時間，只能歸結於雙胞胎跟顧蕓特別勤快，每天都捉蟲子挖蚯蚓喂他們，母吃的好，生蛋自然就勤快。

不過老顧家吃蛋也厲害，顧明東覺得這十天半月才能聞到腥味的日子不行，尤其是家裡頭除了他之外的人都還在青春期，營養跟不上。

所以條件允許之後，家裡頭每個人每天至吃一個蛋，母生的再快也攢不下。

整個生產隊像是他們家這麼吃的，絕無僅有，大部分人家養了生了蛋，都要攢起來換錢，隔三差五才捨得蒸一個大家分著吃，也就是嘗嘗味兒。

老顧家如今還有蛋，是因為顧明南傷后，廠裡頭和生產隊悉的人家都送了問品過來，其中也有貴的蛋。

蛋放不太長久，顧四妹就先吃別人送的那些，自家的才攢了下來。

顧明東點了點頭，開口道：「你數十個蛋，給花他們拿過去。」

顧四妹一怔，隨即出笑容來：「還是大哥心最好。」

十個蛋可不是小數目，生產隊許多人家，媳婦生了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十個。

顧明東笑了笑：「快去吧。」

顧四妹清脆的應了一聲，轉進了廚房。

顧三妹繼續擇菜，口中說道：「他們都說花犯了傻才分家，要我說分家才好，要是不分家的話，別人送給他們的東西，都落不到他們肚子里。」

這倒是實話，別人不知道，顧明東卻知道王麻子的小作，雖然他心疼的是兒子小柱，但送過去的東西卻是兩個人一道兒吃。

劉花姐弟倆日子過得還，王麻子也算是功不可沒。

顧四妹拿了個籃子，小心翼翼的裝了十個蛋，拎著就往山腳下的茅屋走。

到的時候，正巧劉花也搬了個破凳子在門口擇野菜，劉小柱蹲在旁邊幫忙。

瞧見顧四妹過來，劉花連忙招呼：「小北，你怎麼過來了？」

顧四妹沒在外頭說，拉住進了屋：「花，你看這是什麼。」

「蛋！」劉花下意識的驚一聲。

顧四妹笑著說：「是大哥特意讓我拿來的，你們留著慢慢吃。」

劉花眼眶一紅，連忙推拒：「不行不行，我送野菜過去是激你們一家的照顧，不是想換蛋吃，這些蛋我不能拿。」

顧四妹卻說：「這不是給你的，還有給小柱的，你忍心小柱一直長不高嗎？」

一提起劉小柱，劉花就猶豫起來，自己也饞蛋吃，但能忍著，可總捨不得弟弟跟著自己一起苦，畢竟是堅持，小柱才會跟著離開劉家的。

以前在劉家，偶爾劉寡婦也會藏起一個蛋，讓姐弟倆分著吃，而小柱跟著分家之後，劉寡婦卻再也沒拿來過。

顧四妹繼續說：「花，你勤勞勇敢還聰明，分家之後眼看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過是幾個蛋，你先拿著吃，等將來有條件的再還給我家也是一樣的。」

劉花眼眶通紅，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覺得大哥肯定也覺得你厲害，所以才會讓我拿蛋過來。」顧四妹笑著說道。

劉花了眼角，哽咽道：「小北，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的。」

顧明北手替了眼淚，笑著說：「好，我相信你。」

劉花吸了吸鼻子，就連親媽也不相信，覺得帶著小柱分家是自己找苦頭吃，可顧明北卻說相信。

以前在劉家住著的時候，劉花經常聽見大哥對老顧家的咒罵，但卻覺得老顧家都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劉花想起什麼，轉進了屋，再出來手裡頭就拿著一個油紙包，裡頭還有兩塊餅乾。

「小北，吃餅乾。」

顧明北愣了一下，沒想到劉花還能有餅乾。

劉花沒解釋，只說：「放了很久了，大概有些了，你可別嫌棄。」

聽見這話，顧明北接過去咬了一口：「真香，餅乾啥時候都好吃。」

見吃了，劉花也跟著開心起來，比自己吃了還覺得高興。

這些餅乾是突然出現在屋子裡的，一開始劉花害怕的要死，但慢慢的，便察覺出不對勁來，家裡頭的糧食每次快見底的時候，總會多一些出來。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次數多了，劉花便發現了異樣。

劉花是個聰明的姑娘，晚上便裝睡，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幫他們。

一開始，劉花以為是劉寡婦，因為別人的話肯定白天正大明的來，只有劉寡婦是親媽，卻可能怕被劉大柱發現。

誰知道這一裝睡，看到的不是劉寡婦，而是王麻子。

劉花當時嚇得夠嗆，等緩過勁兒來卻意識到不對勁。

王麻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看中了，那也得白天送過來才能要好。

劉花忽然想起曾經聽見的隻言片語，母親跟大哥吵架的時候牽扯過王麻子。

心底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從那一天開始，劉花沒有再拒絕王麻子的好意，只假裝沒有發現。

顧明北留下蛋沒多留，很快就回去了。

劉花眼角還紅彤彤的，哭過之後心倒是不錯，笑著了弟弟的腦袋：「小柱，中午姐給你燉蛋羹吃。」

劉小柱猛地點頭，開心的笑起來。

劉花捨不得煮蛋吃，加了多多的水，頓了一大碗的蛋羹，即使沒加任何東西，只放了幾顆鹽，聞起來也特別的香。

「小柱，快吃吧。」劉花往弟弟碗裡頭挖了一大勺，自己卻只夾野菜。

劉小柱拿起勺子，也幫姐姐挖了一大勺：「我們一起吃。」

劉花高興的笑起來，點了點頭，沒拒絕弟弟的好意。

姐弟倆就著蛋羹，將紅薯和野菜都吃得乾乾淨淨，就連湯底都沒留下，劉小柱直接端起來喝了個乾乾淨淨，碗都的發亮，不用洗都潔如新。

肚子里有熱乎乎的蛋羹，姐弟倆的心都好了許多。

下午的時候，劉花就帶著弟弟繼續上山挖野菜，新鮮的野菜好吃，曬乾之後還能儲存起來，這時候到可見的野菜，到了冬天也是一道食。

上了山，劉小柱就撒丫子跑了，劉花也不喊他，都是生產隊的孩子，對前山悉的很。

劉花打算多挖一些，吃不完就做菜乾，這樣等到了冬天他們也不怕挨。

還有小北，小北喜歡吃薺菜，自己可以挑最的送過去，老顧家人不，但不是上班就是上學，肯定沒工夫挖野菜。

劉花心底做著長遠的打算，手底下挖野菜的作卻飛快。

忽然，一個聲音從樹叢後傳來：「你想認字嗎？」

劉花猛地抬頭朝著樹叢看去，卻見吳萱萱站在後頭，正探出腦袋看著。

因為住得近，雙方難免會打照面，所以劉花也是認識那幾個人的，只是相互之間沒，也不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