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一石二鳥（二）

劉大柱立刻認出了眼前的人：「是你，你是那個林國。」

雖然接不多，但知青所統共就那麼點人，林國又是其中最勤，被上河村的社員們誇讚的那一個，劉大柱自然也認識。

偶爾生產隊的婆娘開玩笑，說有兒要找知青當婿的話，就找林國這樣的。

劉大柱聽了一耳朵，想起們明擺著嫌棄自己，卻看得上林國，心底沒嫉妒。

認出站在林中的男人是知青后，劉大柱不驚反喜。

這要是生產隊的人，劉大柱還有所顧忌，可林國是知青，知青就是外來者，被欺負了也沒說理去。

林國也認出了來人是誰，上河村風氣好，但總有幾個拖後的，劉大柱就是其中之一。

劉大柱生畸形兒，死了老婆連棺材都不肯買，甚至還打自己親媽，把年的弟弟妹妹掃地出門的事跡，就連林國這個知青都聽說過。

在看清楚來人後，林國心底就是咯噔一下。

劉大柱這樣的人，必定是貪得無厭，絕對喂不飽的。

林國心底卻升起一個毒計：「一百塊真的太多了，即使我寫信回家也拿不出來，你看能不能用其他丟東西抵？」

劉大柱對林國的心理無知無覺，還以為他是真心實意的要拿東西來湊，頓時冷哼道：「你想拿什麼換，糧食和票子都可以。」

劉大柱獅子大開口道：「一百塊，你給我一百塊，這事兒就算過了。」

一瞬間，劉大柱是有些心的。

能讓林國搞男關係的，應該長得十分不錯吧。

林國顧不得去分辨劉大柱話裡頭的意思，沉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林國低下頭：「寫信問家裡要也得花時間。」

但很快他就清醒過來，嗤笑道：「老子又不是傻，一百塊到手，我什麼樣的媳婦娶不到，老子才不要你玩過的殘花敗柳。」

林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過年回鄉探親時，家裡人本不歡迎他，曾經他睡過的那張床都已經被拆了，只能在客廳里打地鋪。

「我說了，沒錢就問家裡頭要。」劉大柱自覺拿住了他的把柄，「一百塊，不二價。」

林國冷著臉道：「我沒有那麼多錢，你去生產隊舉報吧，你要是敢去，我就會告訴大家你企圖勒索我，大不了魚死網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林國心底知道，自己在家就是最不寵的兒子，要不然當初也不能讓他下鄉。

在他眼裡，知青們都是從城裡頭來的，甭管城裡頭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家裡頭總得有一兩個工人吧，那肯定比生產隊的人有錢。

林國梗著脖子，擺出寧死不屈的架勢來。

「一百塊，你怎麼不去搶。」林國咬牙切齒道，以前在城裡頭的時候，他都拿不出這一百塊來，更別提在鄉下了。

林國幾乎能夠看到，自己寫信回去之後，哥哥弟弟會如何的嘲笑，父母又會如何的失，他們一定會覺得他沒用，當初把他踢走才是正確的選擇。

果然是敲詐。

之前下鄉的時候，家裡頭給的糧食和錢，就是最後的補償。

劉大柱獰笑道：「林國啊林國，你說你好好的知青不當，搞什麼男關係。」

別說一百塊，家裡頭本不會給他任何的支持。

劉大柱猶豫了一下：「那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左右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沒有介紹信你哪兒都別想去。」

林國看著他得意的神，恨得牙：「你想讓我怎麼做？」

劉大柱面得意，就知道這小崽子在詐他，這群城裡頭來的知青最要臉面。

他拿不出錢，卻可以送過去人，只要劉大柱把人娶了，到時候難道還敢宣揚出去。

林國自然也拿不出糧食和票子來，他低聲音：「你媳婦死了，難道就不想再娶一個。」

林國握拳頭：「一百塊太多了，我拿不出來。」

有錢好啊，現在錢都會是他的。

至於一次的錢不夠，那就多敲詐幾次，總能敲出來的。

要是有自行車票，買一輛跟隔壁老顧家一樣的自行車，他倒是也可以接。

劉大柱一愣，一雙眼睛盯著林國打量。

林國見他沒被嚇住，哪裡敢讓他真的離開：「等等。」

可惜他還是了點，劉大柱呵呵一笑，轉就要喊：「好啊，那我現在就去舉報，看到時候誰更倒霉。」

林國繼續說：「跟我相好的那個，長得很不錯，我可以說服嫁給你。」

劉大柱著角，已經想好敲到錢之後吃什麼，買什麼，娶什麼樣的媳婦。

劉大柱瞇著眼睛看著他。

搞好啊，搞才是把柄，才能讓他敲出足夠的東西來。

兩個人第一眼，便相看兩厭，惡意橫生。

劉大柱上下打量著他。

當時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林國就發誓，自己一定要風風的回去，決不能留在鄉下一輩子。

劉大柱也回過神來，黏在林國上的視線如同要噬人般貪婪：「林國，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底清楚，識相的就乖乖聽話，要不然……哼，隔壁生產隊那個搞男關係的什麼下場，你應該知道吧！」

「你不是知青嗎，自己沒有不會問家裡頭要？」劉大柱無恥的說道。

真要是娶了他玩過的，殘花敗柳倒是其次，這把柄就不是把柄了，到時候這人要不安分，還跟林國來往的話，他豈不是落了個人財兩空。

哼，早知道這林國不老實，還挖了個坑等著他。

「一百塊，一個月時間，一天都不能晚。」劉大柱朝他呸了一聲，轉往林外走。

「那就沒辦法了。」

劉大柱嗤笑道：「沒辦法就想辦法，拿不出錢來，你就等著被**吧。老子就說你跟那人在小樹林打野食，我可是社員，大隊長肯定信我不信你。」

「那你就去死！」

林國猛地撲過去，一把勒住了劉大柱的脖子。

他的力氣極大，竟是一下子將劉大柱勒得翻白眼，「誰讓你自己倒霉，看到了還要來威脅我，是你自己找死的！」

劉大柱這樣的人是不會滿足的，更何況林國連第一筆一百塊都拿不出來。

留著這個人，那他以後都要活得擔驚怕。

努力表現，爭取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都了空，他後半輩子都會留在這個偏僻的鄉村。

林國不肯接這樣的未來，他死死的勒住劉大柱。

只要把人殺了，往山裡頭一丟，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國打聽過他們山裡頭的野不，之前錢知一就是被野豬拱下山的。

等人變了一副骨頭，誰知道是他殺的，多虧這劉大柱蠢，竟然選了一個最靠近山林的林子，省了他不力氣。

「等你到了地底下，投胎的時候記住，下輩子別這麼貪心！」

劉大柱已經出氣多，氣，驀然，他眼底的紅點飛快的蔓延開來，乍一看，就像是整顆眼球都變了紅。

「哈哈哈哈哈，下來陪我啊……」

「劉大柱，你這個廢，你不是男人。」

「這輩子你就是個窩囊廢，註定被人看不起！」

惡毒而瘮人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劉大柱忽然不知從哪兒發出力氣來，猛然掙開林國的手臂。

掙之後，劉大柱不想著逃出去喊人，竟然反朝著林國撲了上去。

「讓你看不起我，讓你作踐我，老子要弄死你！」

林國沒想到的是，在他眼裡不堪一擊的劉大柱，竟然在這一刻發出極大的力氣，一個個拳頭落到他的上。

劉大柱化不知疲倦的拳手，一開始林國還能反抗，但慢慢的無力掙扎，一直到最後失去了聲息。

而劉大柱卻對此無知無覺，繼續不知疲倦的施展著拳頭。

林國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做好了萬全準備，先威利，將吳夢婷當做買賣送出去，一計不就狠下殺手，直接殺人拋。

原本萬無一失的計劃，卻被陷幻覺中的劉大柱反殺。

「殺人啦！」

一直到一聲驚，吵醒了整個上河村生產隊，也同時驚醒了劉大柱。

他呆愣愣的看著滿地鮮，落下來，癱坐在地。

清醒了一瞬，劉大柱出個詭異的笑容：「誰讓你看不起我，你該死。」

「來人啊，殺人啦，快來人啊！」

凄厲的聲音，讓顧明東猛然驚醒。

他一個翻坐起，披上服就往外走。

「大哥，外面喊殺人了。」顧家姐妹也被吵醒了，正臉驚慌的出來看況。

「你們留在家裡別出來，把門拴上。」顧明東待了一句，匆匆往外走。

顧三妹連忙栓上門，著門往外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哎，咱生產隊怎麼總是不安寧。」

幾個孩子也都被吵醒了，正睡眼惺忪的走出來，顧四妹了他們的小腦袋，哄著把人送回了房間。

顧明東臉沉凝的往外走，心底知道這事兒怕是跟劉大柱、林國逃不開關係。

只是他們其中誰敢殺人？難道是林國不想出錢，直接手殺了劉大柱？

等順著聲音趕到地方，已經有不被吵醒的社員圍了一圈，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慌和恐懼。

「阿東你來了，快來看，劉大柱殺人了。」李鐵柱喊道，聲音都在唞。

顧明東進去一看，心底也是咯噔一下，與他猜測的完全相反，只見劉大柱就被綁在近距離林國不遠的一棵樹上，渾是，被火把一映看著十分瘮人。

社員們都被這一幕嚇傻了，竟然沒有人敢過去看。

顧明東上前一探：「人還活著，快送醫院。」

「還活著，那趕的。」聽說人還活著，社員們總算是回過神來。

等顧建國急急忙忙趕來的時候，就瞧見林國被抬到了板車上，渾都是，看著十分瘮人，而劉大柱被用繩子綁在了一旁的大樹上。

一看到顧建國，社員們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大隊長，你可來了，劉大柱殺人了。」

「阿東說林知青還沒死，我們是不是得先送醫院？」

「劉大柱瘋了，有人靠近就拳打腳踢的，我們就把他綁起來了。」

七八舌的，倒是讓顧建國聽了個大概：「還等著做什麼，先送醫院。」

「那劉大柱怎麼辦？」

顧建國掃了一圈，看到了自家大侄子：「阿東，你看著他，別讓他跑了，我送林知青去醫院，再來個人跑一趟派出所。」

林國急急忙忙的被送走，留下來的社員們依舊心有餘悸。

顧明東朝著劉大柱的方向走了一步，猛然瞧見劉大柱通紅的雙眼。

「混蛋，讓你們看不起我。」

「我要殺了你們。」

「哈哈哈哈哈，小花說了，我會變世界上最有錢的男人。」

李鐵柱心有餘悸的拉了一把顧明東：「阿東，你別靠太近，瘋子會殺人。」

曾經白小花留下的惡念纏在孫淑梅上，被顧明東擊散之後收割了大半，只留下一縷鑽了劉大柱的。

鄭通曾說過，異魂留下的惡念持續不了多久就會慢慢消失，但現在看來，惡念不但沒還有消失，還讓劉大柱一步步走向滅亡。

孫淑梅被許多黑霧纏繞的時候，也只是覺得心悸和頭暈，心並未到影響，劉大柱上只有一縷殘存的黑霧，居然會變這樣。

亦或者說，白小花留下的惡念只是一個引子，將劉大柱最為醜陋的那一面展出來。

人有許多面，跟孫淑梅在一起的時候，劉大柱在威利之下，選擇了藏惡念，展示最好的那一面，而跟白小花在一起，劉大柱卻放任自由，墜落深淵。

一飲一啄，早已註定。

天快亮的時候，劉寡婦終於趕過來了，看見人就往兒子上撲：「你們做什麼，為什麼綁著我家大柱。」

「劉嬸子別過去。」有人好心提醒道。

劉寡婦卻充耳不聞，手就要去鬆開劉大柱上的繩子。

誰知劉大柱得到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一掌打在劉寡婦臉上，撲上去就掐住脖子不放。

「殺了你，讓你看不起我，我要殺了你。」

「大柱放放手，那是你媽啊！」社員驚道。

劉大柱狀若瘋掉的架勢，倒是鎮住了不社員，讓他們不敢上前，掐的劉寡婦直翻白眼。

顧明東一個箭步扣住劉大柱的手，三兩下將他重新綁了回去。

這才有人回過神來，手想把劉寡婦扶起來。

劉寡婦劇烈咳嗽著，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大柱瘋癲的模樣，彷彿又回來了那一個夜晚。

劉三嬸跟沾親帶故的，不忍心的提醒道：「大柱他媽，你家大柱瘋了，剛才把林知青打了個半死，上都是，現在送去醫院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不可能，我家大柱很聰明的，他不可能是瘋子。」劉寡婦使勁搖頭。

「怎麼不可能，他要不是瘋了，剛才怎麼還要殺了你。」劉三嬸心底卻已經認定了劉大柱瘋了，「是不是你家媳婦走的太急，大柱心底惦記著才瘋了。」

不只是劉三嬸，圍觀加過劉大柱瘋樣的社員們，都覺得劉大柱瘋了。

而且他瘋起來的樣子比白小花更厲害，白小花瘋了只是說胡話，滿村的跑，不記得人。

劉大柱卻不同，他是會傷人的！

一想到林知青那慘樣，社員們心底覺得害怕，一個個嘀咕起來，難道瘋病也會傳染嗎，要不然好好的大柱怎麼就忽然瘋了呢。

劉寡婦不敢相信兒子變了瘋子，卻再也不敢隨意幫他解綁了。

等劉花姐弟倆過來，劉花瞧見母親跌坐在地上，連忙過去攙扶。

劉寡婦卻一把抓住：「花，你哥不是瘋子，他就是脾氣不好。」

力道極大，劉花只覺得手臂生疼，低下頭沒有說話。

劉小柱卻說：「媽，大哥早瘋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打我們，他還打你。」

「你們聽見沒，他弟弟也說大柱早瘋了。」

「之前我說劉大柱不對勁，他媳婦死的時候，瞧著那眼神就瘮人，你們還不信。」

「怪不得老是對親媽踢踢打打的，我說呢，再不是個東西也不能打他親媽啊。」

劉寡婦拚命搖頭：「不，我家大柱不是瘋子，他不是瘋子。」

劉花忽然冷冷的說了句：「媽，瘋子殺人是發瘋，不是瘋子，那就是殺人犯。」

劉寡婦一腔的話，僵在了臉上。

顧明東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諷刺。

劉大柱現在或許是徹底瘋了，但白小花剛死的時候，他絕對是清醒的。

鎮上派出所的反應比顧明東想象的快，天剛剛亮不久，兩個穿著制服的公安就騎著自行車來了。

「誰是劉大柱？」公安開口問道。

社員們連忙七八舌的開始說：「公安同志你們總算來了，在那兒綁著呢。」

「有人靠近就打人，可兇了。」

「看著是徹底瘋了，都不認人了，連自己親媽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