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日短,午時剛過,便轉暗了。
因白日太短,故而徐春君並不午睡,或做針線或讀書,著白把事做完,免得燈下傷眼,又費燈油蠟燭。
綠蓴往二屋裏送東西回來連好冷,湊到火盆前邊烤手邊:“這從早起就著,方才開始下起了清雪,弄的那路怪的,我險些摔了一跤。”
“早你別冒冒失失的,這三九寒摔一下,到老了是要留病兒的。”紫菱把洗好的手帕搭在臉盆架子上,順便又往火盆裏添了幾塊炭。
“二房裏頭,玉們幾個拿火盆燒芋頭呢!”綠蓴手,“不如一會兒咱們也燒幾個。”
“又不是吃不飽飯,想起弄那個來了。弄得滿屋子煙熏火燎的味道,幾都散不盡!”徐春素著進來了,後跟著的兩個丫頭。
“四姑娘來了,快請坐。”紫菱和綠蓴連忙相讓,徐春君也站了起來。
徐春素已經許久不到這屋裏來了,今不知道刮了什麽風。
因為是嫡出,況且又比徐春君年長,因此徐春君從來都敬著。
倒並不是真的怕,隻不過徐春君自重,不肯因失了教養。
況且終究是一家人,徐春素丟了,也撿不著,更不能旁人看了笑話。
“紫菱綠蓴,快給四姐姐上茶,把阿暖新送來的餞拿出來。”徐春君吩咐道。
“起餞,還是白桃和林檎更有味兒。”徐春素挑挑撿撿地,把吃的都吃完了。
然後又問徐春君:“你這幾日不到三姑姑家去嗎?”
“我想著過些去看看,眼看著又落雪了,總要遲個幾才。”徐春君道。
“你若去時上我,許多日沒見三姑姑了,怪想的。”徐春素著打起了哈欠,伺候的丫鬟忙拿過手帕來讓手。
“我定好了去,便提前一告知姐姐。”徐春君含笑道。
“就這樣吧!我得回去睡一覺。”徐春素完了手站起,催促丫鬟趕把外頭的披風給穿好。
徐春君和紫菱綠蓴直把送到了門外,又略站了站才回屋來。
“要我這四姑娘臉皮也夠厚的,之前的事竟似全不記得了。”綠蓴搖著頭道,“怎麽好意思!”
“家醜不可外揚,做人不地道,咱們姑娘也難同斤斤計較。”紫菱道,“你聽還想念三姑呢!現在臉皮越發厚了,謊話張口就來。”
“不要多議論了,四姐姐也好,三哥哥也罷,他們從就是這個樣子,咱們又不是不清楚。”徐春君道,“我看那雪越發大了,把房門關些,簾子撂嚴了。”
“我聽三爺如今攀上高枝兒了,這陣子常有人請他出去做客呢。”綠蓴道,“也不知道那些人看中了他哪裏?”
“你從哪裏聽的?”徐春君問。
“聽二屋裏的人的,還是三太太親口告訴的呢!”綠蓴放下簾子道,“不過我沒細聽,想也知道,不過是靠著奉承人家,得些個好罷了。”
徐春素去了沒一會兒,魏氏的陪房呂媽媽又忙忙地走了來,連傘也沒顧得撐,落了一頭的雪。
徐春君一見這形便知道找自己有急事,問道:“媽媽來做什麽?”
“五姑娘,我們爺在外頭賭錢又被人扣起來了。太太還得你趕去把他贖出來,千萬別人知道。”呂媽媽鼻尖兒凍得通紅,兩隻眼睛黑漆漆的,像老鼠。
“這麽冷,況且已經到了後晌,我們姑娘出去不方便,不如換個人吧?”紫菱不高興地。
太太母子幾個也未免太得寸進尺了,有什麽事都隻催著徐春君去做,有好的時候卻一點一滴也不到。
紫菱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岑雲初特意告訴你們姐好兒,那是的涵養好。
本來嘛,做主子的就該矜持尊貴。
但下人們就不必如此了,該牙尖利的時候,就得幾句難聽的話。該上手的時候,也不要心慈麵。
否則人人都來欺負作踐,豈不是有不完的窩囊氣?
“你這丫頭,怎麽話呢?三爺不是五姐的親哥哥嗎?哥哥有難,妹子出手幫忙有什麽不對的?又況且也不是頭一回了。”房媽媽立刻就不願意了。
是魏氏的陪房,早在徐春君主仆麵前倚老賣老慣了。
“那怎麽不去找四姐?四姐才是三爺正經的親妹子呢!”綠蓴回道,“況且聽三爺如今結了有權勢的朋友,為什麽非得我們姑娘去?”
“你們兩個死丫頭,這是要造反嗎?老爺在太太屋裏呢,這事兒要是讓老爺知道,不得氣個好歹的?!”呂媽媽幹脆把徐溉搬了出來。
“好了,別吵了。我去就是,”徐春君終究還是不想讓父親心,“是哪家賭坊?跟著三哥的幺兒可回來了嗎?”
“怎麽沒回來?要不是他報信兒,我們怎麽會知道呢!”呂媽媽見徐春君答應了,便也顧不上和紫菱綠蓴計較了,催促道,“姑娘既然要去,就趕穿戴好了出門吧!這眼看著就要黑。”
徐春君穿戴好了準備出門,紫菱綠蓴去看車備好了沒有,偏偏頸上戴著的玉墜落下來掉在地上,斷了兩節。
徐春君心裏不由得有些怔忡。
呂媽媽還在一旁催促,這一次不跟著,怕離了太太屋裏老爺看出不對勁兒來。
隻給了徐春君二百兩銀票,讓去贖人。
徐春君到了二門把報信兒的幺兒過來,問他:“那賭場在哪裏?個什麽名字?”
“在城西,一個和順賭坊的地方。”幺兒道。
“三哥哥自己去的,還是和他人一起去的?”徐春君又問。
“是三爺自己去的,玩兒了幾把一直輸,就欠了銀子。”幺兒道。
“一共欠了二百兩,記賬就是了。為什麽一定要扣人呢?”徐春君盯著幺兒問。
“這個的也不大清楚……是了……那地方不記賬,隻要現銀。”幺兒兩隻眼睛滴流轉,“五姑娘就別盤問我了,快點兒去贖人吧。”
“你坐車前頭吧,也好帶路。”徐春君一臉平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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