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常言說的好，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每個人生活在這個世上，總會留下痕跡。

  有些痕跡，很快會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

  而有些痕跡，則會在時間的長河裡，保留很長一段時間。

  寇季在華州生活了十六年，自然留下了很多痕跡。

  他人雖然到了汴京城，可他生活過的那些痕跡，卻留在了華州。  

  以前的時候，或許沒人在意。

  但現在他份不同了，加上他在汴京城裡表現異於常人，自然會引起別人矚目。

  而這個暗中關注著他一切的人，就是寇準。

  寇季當初初到汴京城的時候，寇準對他談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

  只當他是一個到汴京城裡來沾一沾他這個宰相福氣的後輩。

  所以當王曙拿通天犀帶的事為難寇季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5,0);

  雖然當時寇準有考校寇季的心思，但是更多的是準備看熱鬧，看寇季鬧出笑話。

  只要寇季鬧出笑話，他就能趾高氣揚的站在寇季面前，訓斥他，「汴京城裡的富貴不，可富也得有本事。沒有本事，縱然給你再多的富氣，你也留不住。」

  然而，讓寇準沒料到的是，他已經打好了訓斥寇季的腹稿，可到頭來卻沒有用上。

  寇季不僅拿回了通天犀帶，還順手坑了一把吳家，把吳家推到了滅門的深淵。

  寇季所表現出來的心智、手段、本事，都讓寇準趕到驚訝。

  完全不像一個鄉下來的小子能夠干出來的事。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寇準對寇季開始有所懷疑。

  他明里派人去華州寇氏宗族，質問宗族族老為何沒派人護送寇季京；背地裡卻讓回華州的人，仔細的調查了一番寇季。

  這不調查還好，一調查，著實讓寇準驚掉了下。

  十五歲以前的寇季，跟華州鄉間的其他孩子一樣，整日裡奔走在地里田間，鬥攆狗，異常頑皮。(5,0);

  可去歲夏日的時候，寇季生了一場重病，醒來以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也不去鬥攆狗了，也不頑皮了。

  整日裡除了坐在河邊發呆，就是想辦法給他們主僕二人弄一些吃食餬口。

  寇準燒掉的第一個魚籠就是寇季抓魚的時候弄出來的。

  華州自古以來，水系眾多，泉眼遍布，可大部分的華州人，並沒有依靠捕撈為生，多以種田、打獵為生。

  偶爾有一兩個下水魚的，也是用叉子，或者漁網一類的東西。

  魚籠這東西，在華州幾乎沒有。

  寇準小時候在華州的時候就沒見過這個東西，他也是在當以後，在南方才見過這東西。

  而寇季從小生活在華州，又沒有出過華州，他居然知道這東西，還會製作這東西。

  怎能不讓寇準吃驚？

  還有那叉子，是寇季做出來的上山狩獵用的工。(5,0);

  寇準讓人仔細打聽過，寇季從小到大，就沒有接過冶鐵，他居然能製作出一柄冶鐵手才能製作出的叉子，怎能不讓寇準生疑？

  還有那一包細細的青鹽。

  青鹽在大宋很常見。

  可細細的青鹽，卻不多見。

  除了一些豪門大戶，以及宦人家會用細細的青鹽外，市面上很難見到。

  偏偏，寇季居然能在華州鄉里，弄出細細的青鹽。

  他先是從市面上買到鹽，然後拿回家，用自己自製的那些個小工，把鹽加工細鹽，然後再拿到市面上販賣，藉此牟利，居然賺到了不錢。

  更讓寇準稱奇的是，寇季弄出來的細細的青鹽，居然比豪門大戶用的青鹽還細。

  還有那禿筆、料、畫卷。

  那些都是寇準在知道了寇季用假畫誆騙了吳家以後，讓人從劉家酒樓里順出來的。

  禿筆是寇季用過的。(5,0);

  料也是寇季用過的。

  畫卷是寇季造假的時候，筆誤畫出的殘次品。

  他扔在了酒樓，沒有在意。

  酒樓的掌柜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所以就隨手扔到了一邊，被寇準派人給拿回來了。

  還有那個盛著丹藥的盒子。

  裡面盛放的是寇季煉製出的仙丹。

  還有那一柄直刀，以及那一副甲。

  也是寇季讓府上匠人們打造的樣式。

  寇府上的匠人，多是宮裡賜下的，手段高絕。

  市面上能見到的，甚至市面上見不到的，他們都能打造。

  可偏偏在寇季拿出直刀、甲的用料清單，以及設計圖的時候，他們有些抓瞎了。

  他們還是經過寇季指點，才打造出了直刀、甲。

  這個風聲，自然不可避免的吹到了寇準耳中，寇準就讓人仿造了一套。(5,0);

  寇準作為宰相，平日裡也要理軍務，對於大宋的軍備，武樣式，以及宋以前歷朝歷代的武樣式，他多有了解。

  但寇季設計出的直刀、甲，寇準卻從沒聽過，也從沒見過。

  以上種種，都讓寇準對寇季升起了懷疑。

  明明寇季之前什麼都沒接過，什麼都沒學過，怎麼突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什麼都懂了，什麼都會了。

  最初的時候，他只是懷疑寇季背後有高人指點。

  所以明里暗裡，派遣了不下十六撥人，調查背後指點寇季的高人。

  可他調查來調查去，都沒有調查到寇季背後高人的存在。

  為此他還派遣出了跟隨他多年的心腹，暗中尾隨寇季，想找出寇季的馬腳。

  可最終仍然一無所獲。

  若不是寇氏宗族的幾位族老，以及寇禮，證實寇季確實是寇氏子孫的話，寇準差點就把寇季當妖孽給滅了。(5,0);

  寇季既然是正經八百的寇氏子孫，那麼寇準就不可能滅了他。

  但寇準又查不出寇季為何突然之間變得什麼都懂了。

  所以他把這個疑，一直藏在心裡。

  他把有關於寇季的一些痕跡，藏在床下。

  直到今日。

  寇準聽到了寇季那一番類似於預言的話，才明白了寇季到底是什麼人。

  寇準上說寇季那些話，都是推測，都是騙他的，可他心裡早已信了八分。

  他要是不信的話，又怎麼可能被氣暈？

  寇季在說那一番話的時候，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他自己的境，仔細回想了一下家、太子的境。

  他發現，他真要是突然倒下的話，劉娥和丁謂把持朝政以後，寇季話里所說的那些事，有八會發生。

  他覺得寇季能說出那番話，必然是得到了上天的警示。

  而寇季突然間懂得了那麼多的事，也必然是上天授予的。(5,0);

  寇季就是一個異人，一個天授的異人。

  天授的異人有很多。

  寇準也見過幾人。

  其中有二個，寇季也見過。

  其一是晏殊，晏殊四歲的時候，就名揚州府，而別的孩子在四歲的時候，別說是讀書寫字了，就算是想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意思，都很難。

  似晏殊這種有宿慧的，就是異人。

  其二，就是丁謂。丁謂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而且這個本領很與眾不同。其他過目不忘的人，縱然要記住一本書，一篇文章，也得好好瞧一遍，可丁謂卻可以一目十行，甚至二十行的去看。

  而且基本上看一眼，就能夠記住。

  似丁謂這種，天賦異稟的，也是異人。

  寇季表現的跟常人明顯不同，自然也是異人。

  只是寇季這個異人，明顯跟其他異人有所區別。

  如果說晏殊、丁謂這一類的人，都是上蒼關注的孩子的話，那麼寇季無疑是上蒼最寵的那個。(5,0);

  所以上蒼才會賜予他知識、智慧，甚至在他危險的時候，還會警示他。

  若上蒼僅僅是賜給寇季知識、智慧的話，寇準說不定還不會把這個當，保守下去。

  可上蒼居然警示了寇季，那就不同了。

  上蒼給寇季的警示，跟預言有什麼區別？

  一個可以據上蒼警示，預言以後的人，跟神有什麼區別？

  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那還了得？

  整個世界都會跟著瘋狂。

  到時候諸國之間，為了寇季，必然會掀起一場又一場的大戰。

  而寇季在這一場又一場的大戰中，要麼會被奉為神明，要麼會被刀砍死。

  但這兩點，都不是寇準願意看到的。

  所以寇準選擇了幫寇季保守這個。

  （有很讀者猜測，說寇準有可能猜到寇季是穿越者……稻草表示很尷尬，寇準要是能猜到寇季是穿越者，那麼他本恐怕也是穿越者了……畢竟，古人腦子裡，是沒有穿越這個概念的……）(5,0);

  臥房裡。

  當寇準燒完了所有東西以後，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發呆，良久以後，他側頭對黑人道：「啞虎，你說老夫會不會猜錯了？」

  啞虎聽到了寇準的話，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回話。

  不是他不願意回話，而是他不會說話。

  除此之外，他也不能理解寇準話里的意思。

  他天生就是一個呆滯的人，而且還是個啞。

  小時候，他的家人，就是因為他天生呆滯，又是個啞，所以嫌棄他，把他丟在了荒山野嶺，任其自生自滅。

  寇準那個時候剛當上不久，正帶著隨從去走馬上任，恰巧在荒山野嶺里到了他。

  寇準到他的時候，他正呆呆的跟一條大蟲對視。

  他年齡小，子呆滯，到了大蟲，也不知道跑，就那麼呆呆的跟大蟲對視著，渾然沒有想過，有可能下一刻會淪為大蟲的口糧。

  寇準讓隨從們驚退了大蟲，救下了他。(5,0);

  他從那以後，就跟隨在了寇準邊。

  由於他是個啞，又是寇準從大蟲口下救下的，所以寇準給他取了個名字，做啞虎。

  啞虎天生呆滯，但是在武藝一道，卻有驚人的天賦。

  寇準的隨從見他骨不錯，就傳授給他了兩套很尋常的武藝。

  一套儒生們用來修養的《拂柳劍》，一套戰場上得來的《殺敵刀》。

  就是這麼尋常的兩種武藝，生生的被啞虎練出了變化。

  修養的《拂柳劍》被啞虎練了柳絮劍。

  出劍快速，如柳絮拂面，看不清那一劍會落在上，等到看清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戰場上傳下來的僅有八式的《殺敵刀》也被啞虎連了必殺刀。

  八式被他練了一式，刀出敵死，霸道異常。

  由於他不說話，子又呆滯，所以存在很低，很有人會在意寇準邊跟著他。(5,0);

  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躲在暗，不被人注意。

  早年在戰場上的時候。

  他拼死護著寇準，被趙恆瞧見了。

  趙恆念其忠勇，念其武藝高超，有意招他械監供職，卻被他給拒絕了。

  他不懂顧及趙恆的面，寇準卻懂。

  寇準給趙恆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讓啞虎在械監掛了一個名頭，領了一份俸祿，然後又讓趙恆把啞虎派遣給了自己。

  這是個兩全其的法子。

  趙恆當時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此之所以花費這麼多筆墨提這麼一個人，就是因為此人在以後，有重要的用途。）

  也就從那以後，啞虎領著朝廷的俸祿，卻忠心耿耿的跟隨著寇準。

  寇準問啞虎的話，啞虎從來不會回答。

  他只聽寇準的吩咐，照寇準的吩咐做事，卻從不回答寇準任何問題，也不問寇準任何問題。(5,0);

  寇準瞧著啞虎愣愣的站在旁，一言不發，寇準失聲笑道：「老夫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不會回答老夫。」

  寇準著門外，幽幽的道：「老夫雖然已經相信了他就是天授之人，可老夫還是再試試他。他說家會找老夫清君側，那老夫就等著，看看家會不會找老夫清君側。

  家真要找老夫清君側的話，那他就是天授之人，確認無疑。

  家要是不著老夫清君側的話，那老夫就得好好的開他所有的偽裝，看一看他這個天授之人的真假。」

  啞虎依然愣愣的站在寇準邊，一言不發。

  寇準瞥了啞虎一眼，淡淡的道：「以後你就去跟著他吧。」

  啞虎聞言，臉上終於有了反應，他一臉愕然的看著寇準。

  寇準笑道：「老夫老了，以後恐怕要一輩子待在府里了。誰還能闖進寇府來傷害老夫不？真要有那麼一天，那這大宋，恐怕就要亡國了。」

  啞虎瞪起眼睛，張著，衝著寇準無聲的喊著。

  寇準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大宋真要是亡國了，想殺老夫的人，能從寇府門口，排到汴京城外，你殺的完？」

  啞虎跟著寇準多年，所以他一個表，一個神態，寇準都能讀懂他的意思。

  剛才啞虎的張無聲的喊的意思，是在告訴寇準，說『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就把傷害您的人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