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寇季被狄詠折騰的在院子裡待不下去，抱著狄詠了書房。

  書房裡。

  趙潤正在跟王安石和曾鞏吹牛。

  汴京城裡數得著的食、人，不斷從他裡冒出來。

  並且揚言要請王安石和曾鞏兩個師弟去品嘗一番。

  他剛得了八萬貫錢的紅利，如今存在寇季手裡，又不怕曹皇后收去，所以十分大氣。  請前往ѕᴛo𝟝𝟝.ᴄoм閱讀本書最新容

  自從曹氏兄弟、寇天賜等人相繼離開了汴京城以後，他好久沒說過這多話了。

  雖說楊懷玉等人也會陪著他玩。

  但是楊懷玉等人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有那麼一子恭敬敢在裡面。

  趙潤不喜歡。

  雖然他天生高人一等。

  但是他不喜歡將這種高人一等刻在腦門上，讓人畏懼。

  那樣會沒有朋友，會顯得很孤獨。(5,0);

  他並不覺得放下段跟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相，就會沾染上俗氣，就會落凡塵。

  他爹貴為大宋第一人。

  了他先生大半輩子四哥，也沒見誰覺得他爹俗氣。

  曾經號稱地上霸主、四海之主的耶律隆緒，在臨死的時候，還不是跑到了他爹面前去乞命。

  雖然他娘總是給他灌輸一些他天生貴胄的思想。

  但他並沒有聽進去。

  他更喜歡自己先生說過的話。

  高人一等是建立在拳頭和錢財的基礎上的。

  而不是建立在自我評價上的。

  王安石和曾鞏這兩個新門的師弟，雖然不出不高，但是並沒有因為他的份高看他一眼，只是在人前的時候保持著禮節，但從沒有垂下他們心中的頭顱。

  對此，趙潤是欣賞的。

  趙潤覺得他們兩個有資格跟自己做朋友，所以他不介意大方一回。(5,0);

  「五馬街的曹婆婆店的湯餅是城裡最好的湯餅，別人家的湯，都是用羊骨頭或者豬骨頭熬製的，唯有家是用牛骨頭熬製的。

  滋味遠比別人家香。

  最主要的是乾淨。

  你們別看曹婆婆上了年紀，就收拾不乾淨鋪子……」

  「樊樓雖然被吹噓的很厲害，但裡面能吃的也只有一道紅燒，法子還是先生府上傳出去的……樊樓之所以名聲大，主要是酒好……」

  「天清寺外的杏花酒……開寶寺外的菱角……都是汴京城裡有的食……」

  「別人都以為汴京城裡的味都是一些山珍海味，其實不然，汴京城的味都藏在百姓中間，需要我們好好的去挖掘。

  你們算是有福氣，我早就替你們找出了食……

  要知道，當初為了找出這些食，我和天賜可是吃遍了汴京城……」

  「……」

  趙潤小拉拉的說的很認真，說到興，激的拍桌子，毫無皇家子弟的威嚴。(5,0);

  王安石和曾鞏聽的很認真，在趙潤說到興的時候，還不住的點頭附和。

  若不是王安石和曾鞏頻繁的在桌下比劃著名數字的話，寇季還真以為王安石和曾鞏二人對趙潤口中的食興趣。

  天才的世界凡人永遠無法理解。

  比如兩個小傢伙頻繁的在桌下用手比劃數字。

  寇季看了很久才看出來，兩個小傢伙在下盲棋。

  他們腦子裡有一個棋盤。

  比劃的數字便是他們要下的路數。

  速度很快，說明他們勢均力敵。

  寇季難看看趙潤如此開心，也難得有人耐心的聽趙潤講那些他們毫無興趣的東西，就不願意打擾他，準備抱著狄詠離開。

  只是狄詠不干。

  他又不懂事，本不需要顧及寇季的心。

  「吃……」

  狄詠衝著喋喋不休的趙潤出胳膊，大喊了一聲。(5,0);

  竹院裡最喜歡趙潤的就是狄詠。

  因為趙潤總給狄詠帶好吃的，還喜歡跟狄詠講話。

  雖然狄詠聽不懂趙潤在講什麼，但對於這個上香香的，願意嘰嘰喳喳哄自己的大哥哥很有好。

  趙潤上香香的，倒不是說他塗脂抹。

  而是皇室子弟的裝，拿薰香熏過以後才會穿戴出門。

  汴京城的大戶人家子弟也是如此。

  只不過，用的薰香遠遠比不上趙潤。

  狄詠的鼻子很有靈，就喜歡貴的。

  狄詠一聲高喝，瞬間大破了書房裡一人演講，兩人走神的場面。

  書房裡的三人見到了寇季抱著狄詠出現，紛紛起施禮。

  寇季抱著狄詠了書房，坐定以後，笑問道：「課業如何？」

  趙潤聽到此話，慫慫的了脖子。

  王安石表現的不卑不。(5,0);

  曾鞏眼中滿是疑。

  曾鞏率先開口，「先生，您為何要讓我們學習大食文？」

  寇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擺擺手讓他們坐下以後，笑問道：「多學一門語言不好嗎？」

  曾鞏坦言道：「我漢家文化，博大深，是漢家文化我們都學不完，哪有經歷多學一門學問。」

  寇季哈哈笑道：「他山之石可攻玉。大食的學問，有很多可取之，而且裡面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現在讓你們學習大食文，只是為方便你們以後閱讀大食的學問。」

  王安石忍不住開口問道：「聽先生的意思，大食學問有可取之？」

  寇季淡然笑道：「無數人，千上百年的積累，自然有可取之。你們總不會以為，學問只有我中原有，其他地方什麼都沒有吧。」

  趙潤毫不客氣的道：「其他地方縱然有學問，也比不過我中原學問。」

  寇季沒有批評趙潤，也沒有讚揚趙潤，他只是將目落在了王安石和曾鞏上，笑著問道：「你們是不是也這麼認為的？」(5,0);

  曾鞏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王安石卻毫不猶豫的搖頭。

  寇季看向王安石，道：「說說你的看法。」

  王安石坦言道：「我中原學問，遠勝番邦異族學問的地方，數不勝數。但番邦異族的學問，也有可取之。」

  寇季哈哈大笑，「你們啊，就是不願意承認別人比你們強。」

  王安石、曾鞏、趙潤三個人抿著沒說話。

  大宋上下，都將大宋之外的人當蠻夷。

  你指一幫子文明人承認蠻夷強，那不是笑話嗎？

  寇季笑問道：「你們怎麼看法醫館？」

  王安石和曾鞏愣了一下。

  沒有急著開口。

  法醫館他們只是聽說過，並沒有仔細去研究過，所以不敢冒然開口。

  趙潤去過法醫館，所以立馬開口道：「法醫館裡的人都是惡鬼。他們把人切開了看，已經違背了人倫大道。」(5,0);

  王安石緩緩開口，「我並沒有去過法醫館，但我也聽說過法醫館的人將人切開了看。」

  寇季笑瞇瞇的道：「你也覺得他們是惡鬼？」

  王安石搖頭，「沒親眼看過，我不做任何評價。」

  寇季讚嘆道：「你倒是嚴謹。」

  王安石拱了拱手，算是謝過了寇季的誇獎。

  曾鞏猶豫再三，沉聲道：「辱人者，天人共棄。」

  寇季放下了在自己懷裡一竄一竄的狄詠，任由他跑向了趙潤。

  待到趙潤順勢抱起了狄詠以後，寇季笑瞇瞇的開口道：「那你們知不知道，就是世人眼中的惡鬼，研究出的醫，讓我大宋外出征戰的將士損傷減了近四。

  也是他們，研究出了解剖，讓我大宋許多背負冤案的人沉冤得雪。」

  王安石和趙潤皺起了眉頭，陷到了沉思。

  曾鞏幾乎毫不猶豫的開口，「功是功，過是過……」(5,0);

  寇季點點頭，道：「你很適合做先生，教育學生，也很適合研究學問。」

  趙潤沉著開口道：「剖一人，活無數人，可剖。」

  寇季笑著道：「從利弊的角度出發，你的想法並沒有錯。但人要常懷仁心，有仁心，那才是人，無仁心，那是牲畜。」

  「那剖死人呢？」

  趙潤忍不住彌補剛才的話。

  寇季點頭道：「知道有問題，懂得彌補是好事。但關係到人命，不僅僅是彌補那麼簡單。

  你一直流連於市井，應該多看看百姓疾苦。」

  王安石在寇季話音落地了以後，低聲道：「先生，僅有仁心的話，恐怕無法治國。」

  寇季笑瞇瞇的盯著王安石，「年紀不大，心卻不小。現在還沒有出仕，就想到治國上了。甚至也將趙潤的份算進去了。

  但你應該清楚兩件事，仁心是仁心，手段是手段。

  仁心得守，手段得用。(5,0);

  要知道自己底線在哪兒。

  要知道傷天害理的事不能做。

  要時時刻刻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趙潤聽著寇季的話有些糊塗。

  寇季說的雲裡霧裡的，他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

  王安石和曾鞏卻已經理解了寇季的說法。

  心懷仁心，該仁慈的時候仁慈，該行雷霆手段的時候也不能含糊。

  就看你在做什麼，你心裡的堅持是什麼，心中是否有悔。

  寇季見三個小傢伙都陷到了沉默中，就哈哈一笑，「扯遠了……說回法醫館，法醫館裡的人，研究的就是大食的學問，以及一些我領悟出的學問，還有我們祖輩傳承下來的學問。

  法醫館出現以前，面對斷臂、刀槍劍戟傷痕。

  我大宋的醫師大多用的是火燒、敷藥、包紮的方式。

  法醫館出現以後，多了清創、合、刮骨療傷等多個方式。(5,0);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林林總總的醫。

  注續斷臂、開腹取嬰等多種醫。

  其中刮骨療傷等醫，是我們祖宗傳下來的。

  合等醫，就是大食的醫。」

  頓了一下，寇季補充道：「也不能說是大食的醫，因為據我所知，大食的許多學問也是搶來的。

  其中就包括一些醫。

  所以將之為西方的醫，應該更穩妥一些。

  其中的合，對我大宋將士們的刀槍劍戟傷害有奇效。

  若是以往，我大宋將士在戰場上了多刀傷，絕大多數都是必死無疑。

  因為他們是流，就能流死。

  軍中醫師用火燒、敷藥等方式，他們本扛不過去。

  但是現在，大宋將士了多刀傷，可以清創、合，再敷藥、包紮。

  經過合，大宋將士傷口的出將會大大降低，活下來的機率也就大大提高。(5,0);

  所以，像是合一類的醫，對我們而言，就是可取的地方。」

  寇季的話，讓人忍不住聯想。

  三個小傢伙腦海里不自覺的就出現了渾淋淋的人，一個在被中醫醫治，一個初創階段的西醫醫治。

  華夏人對人的有著莫名的敬畏，所以有髮之父母不可輕辱之說。

  也正是因為如此，華夏人很在人的骸刀子。

  拿人研究醫，被所有杏林大夫們所不齒。

  西方人就不同，他們沒有那麼多道德方面的約束，所以他們敢在人上做任何事。

  所以在外科上，西方人確實要領先一些。

  當然了，此說法僅存在於醫師之間。

  因為在醫師之外，有仵作，以及幫帝王將相做殉葬品的匠人，不在此列。

  仵作剖不必多說。

  幫帝王將相做殉葬品的匠人，在人上什麼都幹過。(5,0);

  而杏林中的人，最不屑的就是跟這些人流。

  在杏林中人眼裡，無論是仵作，還是為帝王將相做殉葬品的匠人，都是劊子手、屠夫、慘無人道、滅絕人的東西。

  對，就是東西，連人都不算。

  這些東西，寇季自然不會告訴他們三人。

  三個小傢伙腦補了中醫和西醫治療外傷的結果以後，選擇了相信寇季的話。

  大食學問卻有可取之。

  倒不是說他們相信西醫在外科上技高一籌。

  他們是相信寇季在這種事上不會欺騙他們。

  法醫館並不是什麼軍事重地。

  相反，法醫館是一個很開明的地方。

  它歡迎所有有興趣的人進去了解。

  所以他們三個人完全可以去法醫館求證。

  曾鞏在接了大食學問有可取之以後，沉聲道：「縱然大食學問在我大宋有可取之，也不好傳播。(5,0);

  我大宋文人拿到了大食人著的書籍，必然會棄之如履。」

  王安石沉著道：「不是所有人都會對之棄之如履，若是對我有用，對大宋有用，我願意學。」

  曾鞏皺眉道：「可一旦傳揚出去，我們會遭到人敵視。」

  在學問方面，歷朝歷代的人都很有趣。

  他們既自私，又慷慨。

  自己人要學，他們就設下重重障礙，講究什麼法不可輕傳。

  他們需要學生們獻上慷慨的禮，才會傳學生學問。

  但並不會傳授核心。

  核心的學問，唯有被他們選中的英才，才有資格學習。

  比如寇準注的經書。

  目前為至，只有文昌學館的學生，在得到了獎勵的時候，才有資格去文昌學館的藏書樓借閱。

  但是對外人卻十分慷慨。

  但凡是有番邦使節，想要學習大宋學問。(5,0);

  大宋很大一部分人都會敞開了讓他們閱讀，只要他們表現的足夠謙卑。

  大宋僅有一小部分人輕易不將自己的學問示人。

  不僅如此，他們對自己的學問有著充足的信心，對別人的學問卻不屑一顧。

  有時候還會產生爭鬥。

  像是異族的學問，在他們眼裡，就是異端。

  不被他們認可。

  一旦有人傳播，立馬會被定為異端，被所有人針對。

  有人或許覺得這可笑。

  但這就是事實。

  任何進到中原的文化，只有被中原文化同化的份兒，沒有說是中原文化被其同化的份。

  佛家在了中原以後，若不是逐漸的推行了漢化，它不可能在中原立足。

  所以曾鞏的擔憂並不多餘。

  王安石遲疑了一下，道：「我們可以將其做一些註解，然後再將其宣揚出去。」(5,0);

  曾鞏再次搖頭。

  陸九淵還沒有出生，他的那句『我注六經，六經注我』還沒有被奉為名言。

  所以讀書人的包容還不是那麼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