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肅錦一路出城,與蘇允嫣一起用午膳時。皇上也到了皇后所居的安宮。

知道皇上要來，皇后還特意吩咐底下人做了一些皇上喜歡的口味。

這對天底下最珍貴的夫妻相對而坐,卻不如尋常百姓家的夫妻親近。皇上看到滿桌子的菜，吩咐道：「菜太多，給嬪位以上的主子都送一盤去。」

嬪位以上的妃嬪足有八位，這麼一送，桌上就不剩什麼了。

送菜不要，要的是皇上難得和皇后一起吃飯，竟然還惦記著那些妃嬪，怎麼都說不過去。

皇后的臉，當即就有些不好看。

前些年他們夫妻也有過裡調油的時候,只是近幾年,因為後宮,因為幾位皇子,夫妻之間日漸冷淡。以至於到了如今連坐下一起用膳都頗為難得的地步。

「皇上節儉，是臣妾思慮不周！」

皇上端起碗,隨便吃了幾口,放下碗筷：「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沒胃口。」

皇后並不覺得有被安到,見皇上冷著臉，又想起他方才賜菜。大抵是太過期待夫妻之間的這頓飯，這會兒只覺得失。這人的緒不對，就容易失言,皇后也一樣，今日夫妻之間的冷淡,加上最近發生的那些事,忍不住口道：「滿後宮那麼多解語花,哪個不比臣妾會哄人，皇上既然不喜臣妾，又何必勉強自己？」

皇上雖然在用膳，其實有些心不在焉。他和皇后年夫妻，也曾有過濃的時候，可以說，大皇子未求娶吳惜緣之前，皇上心裡的儲君人選只有大皇子，沒有之一。

就算他對大皇子失，但皇后這些年沒有犯下大錯，又有曾經的分。他從未想過要置皇后，哪怕得知了今日早上發生的事，也只是想敲打於。本來還在怎樣思量不傷皇后的面子呢，就聽到這滿腹怨氣的話。

「們不是皇后。」皇上面嚴肅：「在朕眼中，你是皇后，無可替代。可是，你太讓我失了。」

聽到前面半句，皇后還高興，可聽到後面一句，心都嚇得猛跳了幾下。忙低下頭喝湯，掩飾住臉上神：「臣妾知道自己不得皇上喜……」

到了此刻，就算不認錯，至也該嚴謹一些。堂堂皇后，開口就是這些兒長。若是真心也罷了，偏偏是故意提及這些胡攪蠻纏企圖矇混過關。皇上愈發失，肅然道：「皇后！」

皇後手一，手中的湯碗都險些摔了。

夫妻多年，哪怕他是這世上最尊貴的男兒，隨便斥責一句都讓天底下所有人噤若寒蟬。可真正對著怒，這還是頭一回。

皇上掏出那封信，放到了桌上：「皇后，你能解釋一下嗎？」

皇后瞄了一眼信，有些心虛。面上一本正經：「這是什麼？」

說著，手拿過打開，疑道：「惜緣的字跡？」仔細看過之後，皺眉，「居然想讓柳將軍帶去邊關？」

「這信……皇上從哪兒來的？是到了柳將軍手中，還是還沒送到？」

見裝傻充愣，皇上再無一耐心，沉聲問：「你還裝模作樣，惜緣和親十年之久，宮中記得的老人已經不多。回來也才一年不到，且住宮中，就算收買了人心，如今被關在冷宮之中，還有誰會不長眼幫送信？」

皇后著信紙的指尖泛白，低著頭不敢再看皇上的臉，見皇上沉默，似乎等著回答，躊躇半晌，試探著道：「興許是有人幫……皇上問了母后嗎……」

「嗎」字話音還未落，皇上手中的湯碗狠狠摔倒地上。

皇后嚇得當即跪下。

「皇后，你還在裝！」皇上怒而起，指著地上的皇后無比失：「惜緣如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想要逃出去難如登天。你竟然幫找到了柳卿上，你想送離開，是不是？」

皇后不敢抬頭：「皇上息怒。」

皇上冷笑一聲：「你算計得倒好，你不喜惜緣……要是走不了，我肯定會罰。要是離開了，這輩子都回不來。也算達到了你的目的，對嗎？」

話說到這種地步，皇后明白自己心裡所有的想法都已被他知悉，再狡辯只會惹他更怒。自己的皇后之位不保不要，牽連了兒子痛失儲君之位才是最最要的。

形勢比人強，皇后立刻解釋：「臣妾也是無法，皇兒他還不死心，惜緣叛國啊！這樣的子，如何配得上皇兒？」

或者說，大皇子要是跟吳惜緣攪和在一起，這輩子就完了。

最近吳惜緣過得很不好。

從小金尊玉貴長大的姑娘被養在冷宮，缺食，整日都獨自在院子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對於向來喜歡熱鬧的吳惜緣來說，真的可以說特別凄慘。

大皇子對有心，一直就想要好好照顧。過得好，他還能勉強放下，只遠遠地看著就滿足了。可看過的這樣艱難，他如何能不管？

所以，大皇子再三思量過後，跑來求了皇后，想要納了吳惜緣。

當然了，吳惜緣份今非昔比。曾經是楊國的大功臣，納為側妃實在太委屈，所以大皇子想要給加個封號，與皇子妃同級。但現在……大皇子只想把接到自己的後院好好看護，至，能保證吃穿不愁，有人陪說話。

大皇子自小寵，皇上甚至流過以後會讓他做儲君的想法。

不止大皇子知道，好多重臣也知道。所以，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秉承著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想法，大皇子一路走來很是順遂。還有些天真，認為自己就算做錯了，也會被原諒。

他自己也清楚想要照顧吳惜緣有大大的不妥。但他就是忍不住，就是看不得苦！大不了，以後把看嚴一些，不讓再做壞事就行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大皇子的想法也不算是錯。無論如何，吳惜緣為楊國立下大功，該得善終。

但是，他錯就錯在沒看清自己的份。

如果他是普通人，娶也行納也罷，只要能看好了吳惜緣不讓再搞事，怎麼樣都好。但他是皇長子，是皇上看好的儲君人選。怎麼能和一個叛國的人攪和在一起？

皇后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而皇上……也不允許。吳惜緣做出叛國的事，無論哪位皇子，要是了心膽敢來求。皇上肯定直接把人發配出去，一輩子都不要回來。

更別提皇上自小就把兩個外甥當兒看待，從未想過娶們做兒媳。這麼說吧，在皇上眼中，外甥和兒子那就是親兄妹。

誰家的親兄妹會親？

不可能的事嘛！

皇上冷聲道：「配不上，但你可以跟朕明說，你這樣算計朕，你知道是什麼罪名嗎？廢了你都不過分！」

皇后的臉蒼白下來，想到自己被廢……想到自己被廢后的後果，皇后慌不已，急忙解釋：「臣妾這也是為了咱們的皇兒，皇上，我們的皇兒剛生下來時，你也很疼他的，還親手扶他走路，手把手教他練字，還給他讀史書……這些您都忘了嗎？您怎麼能放棄他呢？」

「他是皇子，只要不做過分的事，朕回安排好他的以後。」皇上面嚴肅：「但是你，太讓我失了。從今往後，你就在這安宮，好好思過吧。印由賢妃代管。」

語罷，拂袖而去。

皇後周像是被盡了力氣一般，頹然地跪坐在上。

沒有印的皇后，還是皇后麼？

*

柳肅錦剛從邊關回來，京城中還沒有他的差事。所以，他到了莊子上頗為悠閑，整日都跟在蘇允嫣邊打下手。時不時還問上一句：「你喜歡嫁上綉什麼花？牡丹好不好？牡丹華貴，更襯你氣質，或者綉如意祥雲也可……」

蘇允嫣回：「這些事由禮部辦，你就別費心了。等到了日子做郡馬就行。」

柳肅錦：「……」

說實話，他說這些一來是想打聽的喜好，二來，也是想看的容。

結果，人家一點都不。

午後，得知了皇后違和，印由賢妃代管的事。蘇允嫣有些詫異，柳肅錦低聲將早上發生的事說了：「皇上拿到那封信，立刻就吩咐人說要陪皇後用膳。興許和那信有關。」

有些事，撥開迷霧就能看到真相。

譬如，皇上如果沒罰皇后，蘇允嫣還不知道，這麼一罰，只要不蠢的人都看得出吳惜緣送信的事肯定和皇後有關了。

蘇允嫣卻想到了別的，無論是皇后幫忙也好，宮人忠心也罷。都證明了一件事，吳惜緣還沒死心，甚至想去周國邊境。

都這樣了，還想著逃呢。

甚至還想拖柳肅錦下水！

還有，那信上說「什麼條件都好商量」，現在的吳惜緣還有什麼？

只要一逃，那就是逃犯。一生尊榮富貴全部都沒了。拿得出什麼來謝柳肅錦？

想到此，蘇允嫣一怒氣直衝腦門。

吳惜緣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要知道，外人眼中，柳肅錦是吳惜月的未婚妻，也就是妹夫，對妹夫說這樣的話，安的什麼心？

柳肅錦自己也清楚，那信中的話歧義太大，讓人很難不往風月之事上想，看面不好，急忙勸：「別的人在我眼中都長得一樣，男都不分。我心中只有你，你別生氣。」

蘇允嫣本來也沒多生氣，正想轍呢，宮中傳來消息。惜緣公主突發惡疾，病得很重。眾太醫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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