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晚賣得不錯，為了藺苗苗，楊落雁依舊提前半小時收攤。

饒是如此，到了教職工小區，也十一點了。

打開房門一進屋，藺苗苗就看著自家老舅，一臉的忍俊不。

吳遠一看這樣子，這大外甥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於是沒好氣地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回頭憋著了，還來怪我。」

藺苗苗沒心沒肺地道：「老舅，你當初買人家大教授的房子，也沒考慮，這書香的氛圍，跟自己搭不搭呀？人家是捧書本，拿教鞭的，你是掄斧子，砸釘子的。」

吳遠也是針鋒相對地回敬道：「那你今晚非要跟過來住，就沒想到自己一個踩紉機的，跟這書香的氛圍格格不麼？」

藺苗苗一聳肩：「你都敢買，我有什麼不敢住的。」

吳遠不由氣結。

完了，二徒弟完了。

這樣毒舌的姑娘娶回家，將來還能有翻之日麼？

無奈之餘，吳遠一想到趙寶俊，心裡頓時就平衡多了。

隔天一早。

吳遠一醒來，就瞅見大外甥靠在房門口，好整以暇地往裡看。

這得虧昨晚真累了，真沒想，上還留著衩子。

就這，當下也沒好氣地道：「一大清早的，你看什麼看？沒規沒矩的。」

「老舅噯，我看得是房型，你以為我看的是你？區區一大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苗苗，吃飯了。」

幸好這時候，藺苗苗被楊落雁走了。

吳遠頂著略顯炸的髮型起床，只覺得住老房子時的噩夢又回來了。

三口人吃完早飯，各奔東西。

楊落雁直奔店裡去了，吳遠帶著藺苗苗直接去公司。

到了公司，范冰冰仨孩，早就上班了。

熱水燒好了，茶也泡得了。

吳遠一進門，就帶著藺苗苗翻看公司之前採購的那款組合沙發的針腳和製方式。

藺苗苗一看就說：「老舅，這得換工業用紉機了。咱們老家那種腳踩的，一來沒這麼多針法，二來也吃不這麼厚的皮革製品。」

「你確定？」

「確定，我是專業的。」

「那就訂購。」

「這麼著急？」

「團購單上好多家等著呢！」吳遠隨口道，轉頭就問范冰冰：「現在團購多家了？」

「11家。」

一聽這數據，藺苗苗理直氣壯地道：「那我不能走了呀！」

「你不回去，在哪兒做？我這邊傢廠還沒頭緒，連個場地都沒有的。」

「那就趕盤，我親的舅舅。讓誰等，也不能讓咱們尊貴的客戶等。」

這外甥有毒。

見不著會想，見著了又後悔。

恨不得一腳把給踢回去。

「你先去看看寶俊，你說那什麼工業用紉機，我來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先弄來一臺。」

剛打發走大外甥，尊貴的客戶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客戶不是旁人，恰是昨兒眾人還說到的柳婷。

「喲，柳士，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柳婷全無往日的意氣風發，瑟瑟之餘，難掩窘迫之。

「冰冰，還不快給客人倒茶？」

柳婷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隨即半拉屁沾著沙發，一臉便之地道：「吳老闆，我今天來，先跟您道個歉，希您能大人不記小人過。」

哎喲，這態度端正的，立馬給吳遠整不會了。

事實上，柳婷沒法不端正啊。

今兒一大早，就找去梁伯家了。

一聽陳師傅私下裡做，不僅不能省錢，還得多花錢，心都涼了。

有心咬咬牙，找別的工人來做吧。

跟左鄰右舍那質量、那設計一對比，又接不了。

於是，不得不低下那高貴的頭顱，為之前四詆毀吳師傅而親口道歉。

吳遠思忖片刻，眼瞅著對方都要到茶幾底下去了。

忽然灑然一笑：「柳士，過去的都過去了。您來者是客，想要把裝修給我們公司來做的話，我們更得對您負責，讓您滿意。」

「絕不會因為以前的事，給你使絆子，玩心眼什麼的。」

柳婷難以置信地道：「真的，吳師傅？」

吳遠面不改地笑道：「你放心，我們做的是口碑，是品牌。斷然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小，就破壞自家口碑，砸自家招牌。」

柳婷蹭地一下，全盤大屁都坐到沙發上了，整個上也起來了。

「哎喲，吳師傅，您要是這樣說，我真的得吹你！是我以小子之心度您君子之腹了，我們這就簽合同吧。再晚幾天，我真要被家裡沒出息的男人埋怨死了。」

簽完合同，柳婷隨手一：「噯，吳師傅，這沙發不錯哎，在哪買的？」

吳遠隨口道：「那是我們這次團購的傢樣品之一……」

「你們也做傢團購？」

「嗯。」

「那我也要團，從裝修到買傢一條龍服務，這樣的好事，上哪兒找去。」

登記完團購，柳婷還不忘叮囑道：「吳師傅，一定要儘快給我家安排裝修啊，儘快啊！」

等到人走之後，鄒寧和范冰冰都在前臺那兒笑。

「噯，你發現沒，柳士這次找過來，連一句上海話都沒敢說。」

「還真是噯！怪不得老闆說八百多斤的心眼子，這點細節都能拿到。」

篤篤篤！

吳遠敲了敲檯面。

倆孩說完悄悄話，就聽吳遠問道：「鄒寧，你知道哪兒能弄到工業紉機？」

鄒寧聞言一激：「老闆，打聽傢廠什麼的我不行。但問紉機，你還真問對人了。因為我有個堂姐就在國有第一服裝廠。」

「那能想辦法弄臺紉機出來？我們出錢買。」

「能是能，但比較麻煩。現在廠子況不景氣，工資欠了半年了，很多老師傅都把紉機拿到外面去賣。但真要是被抓到，肯定也夠喝一壺的。」

「那算了，我再想想別的路子。」

「老闆，咱們不就是想做個皮質的沙發套子嘛？讓您外甥帶著材料，跟我堂姐進廠一試，不就知道了？只要驗證是可行的，往後你再統一採購也不遲。」

吳遠一咂，「是個辦法，你馬上去聯繫，越快越好。」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