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楊若霖把石琳送出來了。

這才幾天時間，楊若霖就蛻變得跟上海大姑娘一樣，落落大方，一口一個姐夫，的人心舒暢。

相比之下，石琳委屈的，倆眼紅彤彤的，像是剛哭過。

這倒霉孩子，難道天生就不適合外出打工？

可二姐家那經濟況，媳婦這樣做，也確實是出於一片好心。

「舅，我是不是特沒用？」

「沒事，別多想。跟我走吧，上車。」

帶上石琳，吳遠回到騰達公司，正趕上裝修師傅們吃晚飯。

吳遠把石琳給仨孩，自己也拿了份盒飯，蹲在了喬五爺邊。

而另一邊就是大師兄何運輝。

喬五爺著飯道：「現在又多了家公司，忙不起來腳不沾地了吧？」

「誰說不是？五爺，我這輩子就是心的命。」

「四哥怎麼不來幫幫你？他要是過來，你能省不事。」

「師父他說，看不上我設計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洋玩意傢。對吧，大師兄？」

何運輝裡刨著飯，還真就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喬五爺又忍不住批判道：「四哥他就是老頑固，思想開化的，比老娘們還慢。」

五爺老寶貝這也是夠毒的。

這話真要是讓喬四爺聽到了，又得氣的七竅生煙了。

吳遠甚至還轉頭叮囑了何運輝一句：「大師兄，這話可不興在師父面前提哈。」

何運輝又是甕里甕氣地嗯了一聲。

直到一盒飯吃得快見底了。

何運輝這才突然道：「師弟，你看我能不能換到傢廠去干？」

這話，不由讓喬五爺一臉意外。

搞裝修，跟在廠里悶頭幹活，就算是每天工資一樣，讓大部分人來選，也會選擇搞裝修。

畢竟搞裝修的活兒細碎，繁多，但累真沒那麼累。

而且經常還有房主過來，帶煙帶水果的，也算是一種福利。

這可是20塊住房補換不來的。

但吳遠聽出來了，大師兄這是真想換，畢竟連師弟都出來了。

「大師兄，你確定麼？我那傢廠可真缺個能統籌全局的自己人，你要是想過去，可得幫我把擔子挑起來。」

「這沒問題，」何運輝頗鼓舞，就多說了兩句道：「相比於裝修，我還是更喜歡搞傢。」

「行啊，那就這麼定了。」吳遠拍板道：「等明天，從那邊找個師傅，跟你調換。」

這下吳遠心懷甚。

木工車間有大師兄把關，紉車間有藺苗苗坐鎮。

他這個老闆，也能真正輕省些咯。

看著老舅和一眾師傅們，就蹲在路邊吃飯，跟在北崗一樣，石琳突然就沒那麼排斥了。

快子撥拉米飯的速度，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你是老闆的外甥吧，藺苗苗是你姐？」

問話的是鄒寧。

石琳臉一紅，聲如蚊蚋地道：「嗯，苗苗姐是我姨姐。」

接著就聽范冰冰笑著提起說：「之前聽老闆自己說，他有十八個外甥外甥，一到暑假，家裡糧食都不夠吃的。」

「是十二個。」石琳終於開始主搭話了，聲音也大了幾分。

鄒寧驚訝道：「那也不了，確實能吃掉不糧食。」

石琳沒反駁，而是接著補充道：「不過沒加上舅媽那邊的……」

鄒寧話鋒一轉，又掉頭回來了：「既然老闆是你親舅，你有什麼好怕的？你看看明琪，就仗著了老闆一聲遠爺，天天騎在我們頭上拉屎。出門公幹都是車接車送的。」

馬明琪怒目圓睜的：「喂，寧寧，誰在你頭上拉屎了？」

鄒寧不以為意地道：「就是個比方，大學生！」

接著范冰冰又道：「你都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不像我，剛到上海打工那會，天天給人家刷碗洗盤子，手都洗禿嚕皮了，還被拖欠工資攆了出來。」

「真的嗎？」

「真的，我可以作證。」鄒寧信誓旦旦道，「最後還是老闆出的面，幫把工資都要回來了。所以啊，有你舅在，你怕什麼呀，是不是？」

毒也是。

石琳聽了這話，別的沒反應，吃飯是越來越快，越來越放得開了。

吳遠吃完飯，回到屋裡。

對正在收拾桌子的范冰冰道：「明天訂一套沙發送到松江傢廠的廠長辦公室，就會議室那種普通的，別整芬迪這種大牌的。」

范冰冰點頭記下

只是在聽到芬迪的時候，忽然提起道：「對了，老闆，今天芬迪的經銷商柏老闆打來電話，說想跟你約個時間，談談深度合作。」

吳遠心裡一：「這上桿子的勁兒，有點蹊蹺啊。那就約在明天下午四點。」

晚上，教職工小區。

吳遠帶著石琳回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開業在即，楊落雁在店裡鑼鼓地準備著，估計得九點多才能回來。

松江傢廠那邊。

藺苗苗把工們送回宿舍，也趁機開了個小會。

先把在上海打工的注意事項講清楚了，隨即提任了李姐和陳姐兩位組長，一人負責四個工，把工作和責任落實下去。

小會開完，回到教職工小區，都八點多鐘了。

開了門一看，老舅正帶著姨妹石琳，給二姨家裡打電話。

石琳乖乖巧巧的，緒穩定。

這也不像是躲在被窩裡哭一整宿的樣啊。

難道經歷了老舅的毒打，眼淚已經哭幹了？

藺苗苗收拾完行李，這邊電話也打完了。

拉著石琳坐下來，「姨妹，你願不願意跟我學做服？」

石琳看了眼吳遠，吳遠卻道：「遵循你自己的想法，別看我。」

石琳連連點頭，額前蓬起的劉海，跟著一個勁地晃。

吳遠拍板道：「那行，等你舅媽回來，說一聲就行了。」

說話間，楊落雁回來了。

一看藺苗苗收拾好了行李，石琳也要跟過去踩紉機，心下一陣過意不去。

抓著石琳的手道：「你看舅媽把你過來，也沒顧得上你。你真的想去？」

石琳終於大膽說出口了：「舅媽，我想去。」

楊落雁看了吳遠一眼。

就聽丈夫揮揮手道：「石琳就這格，我覺著更適合跟機打道，而不是跟人。你那邊要是還缺人，可以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