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鵝大雪。

清早的時候，皇宮發出詔令：公主大婚在即，命咸百姓灑掃街巷，清污除垢。大婚當日，不設宵，萬民同歡。

陳慶睡眼惺忪的被扶蘇了出來，哈欠打個不停。

「這是今年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城中百姓房屋偶有倒塌。若不及時賑濟，恐怕難以活命。」

「先生大喜的日子，讓咸百姓也與您共歡欣。」

「就是……讓先生破費了。」

扶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破費。」

「一點米糧、煤炭算得了什麼。」

「人生得意須盡歡，千金散去還復來。」

陳慶大方地說道。

「咸的雪就這麼大，北方草原想必更甚。」

「大部落完對小部落的搶掠吞併，也該按捺不住了。」

「到時候挖煤的奴工多個萬把人，要多煤挖不出來？」

扶蘇愣了下，「先生果然深謀遠慮。」

運輸糧秣、煤炭的車隊先後與他們匯合。

百姓聽聞太子又要派米、派煤，哪怕天氣嚴寒，也擋不住他們的熱。

「不得追隨太子車駕，違令者斬！」

「你張個什麼，走開！」

「離得遠點，小心刀劍不長眼睛！」

車隊周圍看熱鬧的、等著派發資的民眾越來越多，鐵鷹劍士不得不拔出武，叱罵著將他們趕走。

「不得無禮。」

扶蘇面不悅之。

有個孩被嚇得摔倒在雪中，咧著嚎啕大哭。

他頓時了惻之心，想下車把他扶起來。

「殿下，你別去。」

陳慶按住他的肩頭，緩緩搖了搖頭：「小心有詐。」

扶蘇言又止，最終無奈地偏過頭去。

不多時，一名婦人飛快小跑過來，拎著自己的孩子倉皇跑旁邊的民居之中，重重地關上了大門。

「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慶看出了他的鬱悶，勸解道：「殿下可曾聽過一句話？戴王冠，必承其重。」

扶蘇思索片刻，無奈地說：「先生所言有理。可……」

陳慶打斷了他的話頭：「沒什麼可是。」

「你在北地當監軍的時候，天下人皆知始皇帝無意立你為儲，誰會想著對你不利？」

「等你……災禍可不就來了嗎？」

「微臣也是一樣。」

陳慶自嘲地笑道：「昔日在代郡經營銅鐵鋪，這等數九寒冬的天氣，我就在屋子裡燃起暖爐。」

「拿銅鍋炒上一碟菽豆，暖上兩壺酒。自斟自飲小酌幾杯，得浮生半日閑。」

「如果有工匠過來，我就邀其坐下喝一杯，然後問他知不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幾種寫法。」

「哈哈哈！」

扶蘇約從其話語中聽出幾分別樣的意味：「先生可是想家了？」

「想家嘛……倒也不是。」

陳慶緩緩搖頭：「微臣與殿下一樣，皆願海昇平，大秦富強。只不過這擔子在咱們上……有些累啊。」

扶蘇不生出同之意：「若哪天有了閑暇，咱們去代郡走一遭。點上您的小火爐，咱們共飲幾杯。然後您教教我茴香豆的茴有幾種寫法。」

「哈哈，一言為定。」

陳慶和他擊掌為誓。

雖然兩人都知道這個想法幾乎不可能實現，但是男人嘛，總會時不時出幾分孩子氣。

派發完米糧煤炭，已經是下午申時。

在扶蘇的陪伴下，陳慶前往武侯府登門造訪。

王芷茵畢竟是侯門之，屈為媵妾，已經是極為有損面之事。

陳慶要是連門都不登一次，於有理實在說不過去。

「參見殿下。」

「陳府，有失遠迎。」

王翦和王賁父子倆聯袂相迎。

二人都是大秦猛將，即使老病，卻不減豪爽熱。

陳慶原本以為還會遇到一些刁難，沒想到父子倆紅滿面，擺上酒席開懷暢飲，心中並無半點芥。

唉……

陳慶心中長嘆一聲。

養出王芷茵這麼個街溜子，誰當家長不犯愁？

罷了，就當做慈善吧。

酒至中途，陳慶尿意上來，問清茅房的位置后，急匆匆走了出去。

「呼……」

放完水，他提著子大咧咧的從茅房裡走出來。

「陳慶！」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是你。」

陳慶聽著有點耳，轉頭看去，果然是王芷茵。

今天倒是沒穿男裝，而是一深紅底，飾以黑邊黃緞的深。

與普通百姓穿著的襦不同，深寬袍大袖，又用緞帶系出纖細的腰肢，出一種典雅大氣的。

陳慶的腦海中第一時間出現電視劇里衛子夫的形象，不過王芷茵穿著它，可半點都沒有弱之，反而顯得十分英姿颯爽。

「王姑娘，別來無恙啊。」

陳慶角勾起笑容，拱手作揖。

天意弄人，誰能想到會嫁給自己呢？

王芷茵板著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有話與你說。」

二人側而對，陳慶好奇地問：「願聞其詳。」

「你……」

王芷茵踟躕良久：「事到如今，我也不多說什麼。」

「只求你一件事，把抓的那些人給放了。」

「不然……我寧死也不會嫁給你。」

？？？

陳慶詫異地看著：「你說的『那些人』是指在太子府邸鬧事的遊俠兒？」

王芷茵憤怒地轉過頭來：「還能有誰？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禍累無辜。」

「本姑娘的條件公平吧？」

陳慶撓了撓耳朵：「嘶……」

「王姑娘，剛才你說什麼來著？」

「好像是要挾我對不對？」

王芷茵氣憤地說：「這可不是要挾！本姑娘說得出做得到，到時候婚事辦不，你非要被天下人嘲笑不可！」

「噗嗤。」

陳慶當場給整笑了。

你以為你是誰？

婚禮的主角嗎？

別逗了！

「你笑什麼？！」

王芷茵惱怒，氣呼呼地盯著他。

「我……這不是在笑。」

「分明是在同你，抱歉……」

陳慶吭哧吭哧地憋著笑：「王姑娘如此仗義，本深敬佩。」

「然而朝廷自有法度，本要是答應你，豈非徇私枉法。」

王芷茵頓時急了，還沒說話，陳慶連忙做出稍安勿躁的手勢。

「不如這樣……」

「你且附耳過來。」

王芷茵不明所以，但這裡是自己家，也不怕陳慶干出什麼卑劣行徑來。

陳慶湊在的耳邊說：「李信將軍送了一份賀禮，乃是千里快馬。今晚我把它牽到侯府後門，再備好乾糧盤纏。」

「王姑娘，本深明大義，不願強人所難。」

「要不你跑了吧。」

王芷茵猛地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你……讓我逃婚？」

陳慶強忍著笑意，一臉正地說：「天下人恥笑，怎抵得過你的終幸福。」

「王姑娘……你趕跑了吧，本何懼……」

「噗嗤。」

「何懼恥笑。」

「你……」

陳慶實在忍不住，笑得彎下了腰。

王芷茵的臉變換不停，一怒火衝冠而起。

陳慶捂著肚子，努力作出嚴肅的模樣：「本這是為你能奔向自由而高興啊，絕無他意。王姑娘，你跑……」

突然，王芷茵閃電般出腳，重重地踢在他的小上。

「陳慶，我與你誓不甘休！」

「你等著！」

忿忿地叱了一聲，怒氣沖沖地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