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頭皮靴

世事不是非黑即白，同樣也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會有結果。

陳慶淡定如常地講述了務府的建造計劃。

橫橋始建於秦昭王時期，在前些年曾經進行過大規模的翻修擴建，而今已為咸勾連南北的最繁忙通要道。

但彼時的秦國還是低估了天下一統后暴增的運力需求。

漢初時，定都關中的劉邦又在橫橋兩側分別修建了東、西渭橋，爾後橫橋改稱『中渭橋』。

陳慶詳細地解說了興建橋樑的必要，並且建議扶蘇奏稟始皇帝，由朝臣共同商議，合理安排關中的橋樑分佈，避免浪費人力、力。

「殿下，上天不會一直眷顧大秦。」

「月有晴圓缺，水有漲落。」

「說不定什麼時候，關中的降雨不會再像現在這般沛，氣候也不會如此溫暖。」

「那時候渭河再也走不了大船，對陸運的需求還會進一步增長。」

扶蘇驚訝地向他：「先生，未來關中會有天災？」

陳慶笑道：「殿下勿需憂慮，起碼不是近幾十年。」

此時的關中氣候優越到什麼程度？

田間野地，時常可見青梅！

陳慶一開始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古早品種的杏。

後來喝到酸梅湯時隨口一問，才知道是關中本地產的梅子。

而渭河常年通船，趁著夏季水勢暴漲時，連吃水頗深的樓船都能來去自如。

據他零零散散的記憶，起碼要等到漢武帝時，關中的自然條件才會逐漸惡劣。

最有七十年的時間，是秦國發展的黃金時代。

扶蘇緩緩點頭，把建橋的要再一次提高。

陳慶莞爾一笑。

有他先為主的『惠民』觀念，扶蘇自然會竭力爭取將鋼鐵大橋修建在他想要的地方。

橫橋雖然過時落伍了，但又不是不能用。

朝堂商議后，大概率還是會兩側建橋。

而擇址必須考慮務府的意見，最後的結果多半不會差得太遠。

這可不是見不得的謀，而是堂堂正正的謀。

扶蘇傷未愈，站得久了臉有些發白，時不時出痛苦的神。

陳慶識趣地告辭離去，高高興興回了自家府邸。

而此時，班壹正拘謹地坐在廳堂，時不時張的朝著門外張。

「苦也。」

李府丞把他丟在這裡，就託詞公務繁忙回去當值了。

難道雷侯看穿了我的計謀？

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的班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一想到要與陳慶這種權勢滔天的朝堂重臣打道就覺得心裡發。

「侯爺，府中有客。」

「是李府丞帶來的，據說是來自故楚之地的商賈，出班氏。」

管事殷勤地湊過來，向陳慶稟報。

「哦，是班壹到了。」

「他在哪裡？」

陳慶出熱的笑容。

班氏老祖，未來的雁門郡首富，白手起家打造出傳承數百年不衰的世家豪族。

這樣的俊傑他還真想見一見。

班壹聽到外面的靜，匆匆站到門口。

看到陳慶的著和氣度，以及隨侍在旁的管事，連忙作揖行禮：「鄙人班壹，參見雷侯。」

「免禮。」

陳慶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

年有為，意氣昂揚。

尤其是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好似渾有使不完的力，時刻保持著發向上的狀態。

班壹出寒門，能在世中做出一番事業，果然不是庸碌之輩。

「昨日本侯事務繁忙，將你託李府丞招待。」

「他未曾怠慢你吧？」

陳慶從容地在廳堂中坐下，手侍過來添茶。

「不曾。」

「李府丞款待甚勤，班某不甚惶恐。」

班壹站在他的對面，等陳慶往下手示意后，才猶猶豫豫地坐下。

「那他有沒有說過，你單憑一張地契，無法在易所上市。」

「本侯可以私人借你一筆錢。」

「你想要多？」

陳慶一邊吃著桌案上的瓜果，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班壹囁嚅，久久說不出話來。

「說個數目嘛。」

「本侯頗有一些家業，百十萬貫你儘管開口，第二天就能付。」

陳慶姿態散漫，彷彿在說一件無關要的小事。

「侯爺。」

「鄙人想問，您為何如此待我？」

「班氏出楚地，祖上與您並無集。」

班壹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

他的地契是在酒肆中與一名落魄士人對賭贏來的。

到底能不能接收到這筆龐大的資產，他心裡本沒底。

土地的主人都跑了不知道多年，當地府還能認賬嗎？

即使認賬的話，這麼大一塊地總不能荒廢了吧？

佔地墾荒、放牧的坐地戶能任憑一介外人曉以大義，就將到手的吐出來？

班壹一籌莫展的時候，無意間在茶水攤上聽到了客商的一段談話。

京畿的權貴弄市，商號的價值暴漲暴跌，不知多人一夜暴富，又不知多人傾家產。

班壹腦海中靈一閃。

他勢單力薄，不足以事。

為何不到京畿走一趟，說不定有貴人看上了這份地契的價值，願意資助他呢？

班壹深知這是他人生中難得的翻機會，立刻籌集了盤纏啟程赴京。

但他萬萬沒想到，計劃進行得實在太過順利。

以至於看起來像是一場荒誕不羈的夢。

「本侯惜你是個人才。」

「你值當一百萬貫。」

陳慶神地笑著誇讚道。

班壹驚愕地張大了。

他是個人才？

值當一百萬貫？

班壹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

他雖然常懷凌雲之志，但無論如何也看不出自己哪裡出眾，值那麼多錢！

「怎麼，你在想該把錢藏在哪裡？」

「卷了我的錢款跑路？」

陳慶故意板起臉嚇唬他。

「鄙人豈敢。」

「侯爺如此重，班某必肝腦塗地以報。」

班壹深深地伏在地上，叩頭行大禮。

「快起來，本侯可不敢當。」

陳慶做了個虛扶的姿勢：「君子人之。班壯士膽識過人，鋒芒現。即使沒有本侯相助，來日也定非凡俗之輩。」

班壹本人卻沒有那麼強的自信，他恭敬地問道：「侯爺，鄙人拿了您的錢，要為您做些什麼？」

「做什麼？」

陳慶撓了撓後腦勺。

他知道班壹一定會功，靠著走私為一方豪強。

但眼下對方本幫不上什麼忙呀！

「有了！」

陳慶忽然壞笑起來，坐直了：「本侯不金銀財貨，也不佳麗人。」

「唯獨喜歡各奇異珍玩。」

班壹鬆了口氣：「侯爺您要哪樣寶，鄙人一定想方設法為您取來。」

陳慶一本正經地說：「聽聞匈奴剃髮結辮，因此頭皮飽經風霜打磨，格外堅韌。」

「你到雁門郡蓄養牲畜，不得與匈奴打道。」

「不妨替本侯留意一下，若是哪個匈奴人頭皮，你去取他的頭皮回來，替本侯做雙靴子如何？」

「日常穿著容易磨損，最好多取一些，做個幾百雙讓本侯換著穿。」

班壹瞠目結舌，驚愕得嚨咯咯作響。

他之前一直想著自己遇到了貴人，沒想到居然是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