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還得小頭控制大頭

署門前，陳慶已經說得口乾舌燥，扶蘇依然意猶未盡。

他幾次眼神暗示，對方居然毫無察覺。

還眼等著陳慶幫他參詳修橋事務，查補缺。

「殿下。」

陳慶無意間一瞥，忽然發現野人們蹲坐在不遠的牆角下，聚會神傾聽著他們的談話。

郎中、侍衛也時不時豎起耳朵，聽個一言半語。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期待的笑容，飽艱辛磨難摧殘留下的皺紋都舒展開許多。

「你看他們。」

「人非草木，孰能無。」

「野人雖然不識文字，不通教化，但你對他們好，他們肯定是知道的。」

「千萬野人，哪怕肩挑背扛，也能為你築天下間最穩固的皇位。」

扶蘇環視一周。

有的人倉惶地別過頭，有的人壯著膽子出善意討好的笑容。

「先生所言極是。」

「大秦再添千萬百姓，國勢必然蒸蒸日上。」

兩人說話的時候，一輛四馬車快速朝著這邊駛來。

陳慶皺起眉頭：「怎麼來了？」

「糟了！」

「微臣暫且告退，要是詩曼問起什麼來，麻煩殿下幫忙遮掩一二。」

憑藉著以往的經驗，陳慶下意識以為嬴詩曼是來興師問罪的，準備撒丫子跑路。

「先生！」

扶蘇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

又不是什麼大事，本宮替你把罪責攬下來不就行了？

「回來！」

「夫君，你往哪兒去？」

嬴詩曼遠遠地看見陳慶倉惶逃竄的影，清了清嗓子沖他的背影高聲呼喊。

「咦，夫人？」

「還有太子妃也在。」

「你們這是……」

陳慶撓了撓頭：「殿下喚我來商議公事，務府那邊耽擱許久了。」

「我先回去一趟，有什麼事等晚上回家再說。」

嬴詩曼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發一言。

陳慶心煩又懊惱。

今天免不了又要被說教一通了。

王菱華被王芷茵拖著興沖沖跑到扶蘇邊，問起陳慶打人的緣由。

扶蘇秉持著一貫的風格，極力替陳慶掩過飾非。

士子無視野人之貧苦狼狽，故意在他們面前詩作賦，彰顯份尊貴。

陳慶只是氣憤不過，才與之起了爭執，不小心傷了人。

王芷茵沖著嬴詩曼眼，果然與們猜想的差不多。

「晚間天涼，你怎麼不穿件外袍？」

「染風寒了怎麼辦？」

嬴詩曼去馬車上拿了件輕薄的披風遞給他。

陳慶如釋重負，原來不知道呀！

那就好。

「夫人，這是子所穿，太花哨了。」

陳慶擺擺手推拒：「反正我再過一個時辰就回去……」

嬴詩曼板著臉繞到後，給他把披風系好：「讓你穿你就穿，啰嗦什麼。」

「早去早回，我們等你回來吃飯。」

「知道了嗎？」

陳慶略詫異，來來回回打量著。

「看我做什麼？」

「你不是說很忙嗎？」

嬴詩曼沒好氣地說。

陳慶連連點頭：「哦，我這就去。」

「夫人，你今天好溫。」

嬴詩曼角了下，強忍住沒笑出來。

等陳慶匆匆乘上馬車離開后，才傲地小聲嘀咕道：「我平日里難道都是兇的嗎？」

「還不是你一直惹禍？」

馮婕今的那番話，原本是想挑撥他們兩個的夫妻關係。

但是無意間卻撥了嬴詩曼的心弦。

世間的青年才俊不計其數，但是像陳慶這般的，只有一個。

見過太多所謂夫妻間的『相敬如賓』，婚後二三十年，仍舊如同悉的陌生人一樣，好似被強行合在一起似的。

唯有陳慶，從來都沒把當什麼金枝玉葉。

喜怒全都寫在臉上，不高興了就發脾氣，哪天心大好，會在府中仆婢的注視下抱著不停地轉圈。

和他婚之後雖然沒氣，但短短數年時間，比之前十幾年的人生加起來都彩。

所以，一點都不後悔。

能遇到這樣一個奇奇怪怪的穿越者，或許真是上天的賜予也說不定。

——

「呼……」

陳慶回了北坂宮之後，朝後張了一眼，發現沒人追上來才鬆了口氣。

後事暫且不停，反正今天是糊弄過去了。

「李府丞來見我。」

「侯爺，李府丞正在您的廳房等候。」

「哦？好像是過他。」

李左車聽到外面的靜，推門出來：「侯爺，您回來了。」

陳慶收起雜念，嚴肅地問道：「務府的匠工培養得如何了？」

「先前本侯砸下重金，識字者給予額外的俸祿獎賞，爾等卻馬虎了事。」

「一問就是卓有效，一查全是敷衍搪塞。」

「北地裁汰下來的刑徒原本就是六國軍中銳，多半都識些字。」

「還有獲罪的寒門子弟，人家原本就家學淵源，還用得著你們教？」

「好傢夥，一上來搞得風風火火的，本侯還以為進展真的那麼順利。」

「誰知道等識字的全都獲得了嘉獎，沒下文了！」

李左車慚地低下頭。

這件事還真是他的疏忽。

先前務府定下規矩，無論民夫、刑徒，每識字一百，工錢加一文，以五文為上限。

一開始確實人人踴躍，自發苦學識字的數不勝數。

短短時間，能夠識字過百的民夫刑徒竟然達到了五萬之巨。

陳慶大喜過，還以為掃盲運真的進展神速。

誰能想到，之後的狀況斷崖式下。

能獲得嘉獎的，本來就識字。

勤學苦讀的，大多是之前有些基礎，想多幾文工錢才發圖強。

真正大字不識一個的，或是畏難退，或是上了年紀頭腦遲緩，一直就沒敢奢自己能獲得這份額外的賞賜。

「侯爺，下這回真的想到了好辦法。」

「歲末之年，識字之人最可以翻倍，達到十萬之數。」

李左車拍著脯保證。

陳慶半信半疑：「砸錢都不好使，你還有什麼辦法？」

李左車苦笑一聲：「下查訪多日，忽然發現之前的一樣細節。」

「民夫讀書識字的願最強烈的那一刻，莫過於務府搭臺演戲的時候，塾師的風采迷得無數青壯神魂顛倒。」

「他們傾之慕之……」

陳慶打斷了對方的話：「那怎麼後來沒有效呢？」

李左車攤開手：「塾師走了呀！他們的夢想也隨之破滅。」

「而今不知在何，大概是嫁了哪個富貴人家吧。」

「務府的男丁都是這樣想的。」

陳慶啞然失笑。

還有這種事？

「那你想把找回來？」

李左車搖了搖頭：「即使塾師回來，眾人也是可而不可及。」

「明白了他們心中所願后，下花費重金，從勾欄里買了二十餘名懂得琴棋詩畫的娼。」

「誰若是能識字過百，就可隨意挑選一人與之共度春宵。」

「再多百字，又可以一親芳澤。」

「上不封頂！」

陳慶正要飲茶，聞言噗地一聲把茶水噴了出來。

「等等！」

「李兄，你莫不是想用小頭控制大頭？」

「這能管用嗎？」